枫眠庄被血洗。
江枫眠和妻子苏卿含被施汉广杀害,徐问杀了最后一个人,拿出袖中的白手帕慢慢的将剑上的血擦干净,随手扔到尸体的脸上,“给我追!”
陆湘儿被安置在一间破庙里,枕着几件厚衣服躺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盖着一床半旧不新的被子,庙里的墙壁四处漏风,好在已经春暖花开气候宜人,不必担心她受冻。
背她来此的男子叫陈升,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上透着一股子韧劲儿,多年前他在路边奄奄一息,是江枫眠夫妇刚好路过救了他一命,见他聪明有悟性便收他为徒,教他学医练武。
他四处看了看,从破败的佛像后翻出很多瓶瓶罐罐,估计是流浪的乞丐用过的,拿出苏卿含塞给他的包袱,除了几张药方便是一堆包好的草药,还有不少吃食,生起火后熬好了草药,便给陆湘儿喂下半碗。
他调了调柴火,烤了两个地瓜,兀自吃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沉的陆湘儿,心里暗道,也不知她能不能醒。
正吃着,破庙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由远而近,陈升心里一惊,蹭了一把灰抹在陆湘儿的脸上,又把她的头发弄得乱蓬蓬的,乍眼一看像个睡着的疯妇。
他坐在火堆旁添了几根柴,眼神透过墙缝瞄着外面的人,竟然是官差。
其中一个人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啊,有烤地瓜味儿。”
另一个人道:“破庙里是不是有人,走,进去歇歇脚,这一天天的累死个人。”
几个人呼啦啦的拥入破庙里,陈升道:“你你你你你——们有有有——事吗?”
进来的这几个人一听他结结巴巴的忍不住笑起来,为首的官差道:“我们奉命找人,你见过这个女子吗?”说着他掏出一张画像给他看,画上的女子正是陆湘儿。
“没没没没没——见过。”陈升伸了伸脖子道。
另一个官差学着他的口气问道:“还还还还还——有地地地地地——瓜吗?”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陈升的脸涨得通红,把自己吃过的地瓜举到他的面前:“就就就就就——剩这这这一点了。”
为首的官差看着他举着的半块地瓜,上面肯定带着他的哈喇子,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别过脸去,他一挥手让他拿一边去,转头却瞥见了躺在稻草堆上的陆湘儿。
“她是谁?”为首的官差问道。
“我我我我我——内内——人。”
为首的官差示意手下过去看看,陈升忙道:“她她她她她——有有有——有瘟疫。”
几个官差后退了几步,赶紧拿袖子掩住口鼻,骂道:“你这个该死的结巴,有瘟疫不早说,要害死老子啊?”看到了地上的药罐和没喝完的草药,就信以为真,为首的官差一面掩着口鼻一面摆手道:“真是晦气!走走走!”
正说着,陆湘儿胃里一阵恶心上涌将陈升喂她的草药全呕吐出来,几个官差吓了一大跳,纷纷跑了出去,生怕被传染上瘟疫。
陈升看着官差骂骂咧咧的渐渐走远,赶紧跑过去问道:“陆姑娘你醒了?没事吧?”
陆湘儿抬头看着他,有气无力道:“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疼。”
陈升搭脉一试,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眼下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我的医术还不到家,师娘说了,按她给我的方子给你熬药就行……”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在哪儿?”
陈升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十分担忧道:“徐问那人心狠手辣,不知道庄里现在怎么样了。”
陆湘儿坐起身,伸了伸胳膊觉得浑身畅快了很多:“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头我当好好拜谢尊师。”
陈升端给她一碗水道:“我师父师母素有声望,古道热肠,救济了不少人,等陆姑娘身体好了去枫眠庄作客就是,师父和师母肯定很高兴。”
陆湘儿喝了口水,看着水中倒影里的面庞黑乎乎的,她伸手摸了一下,一手灰。
陈升歉然道:“刚才进来几个官差我就把你的脸抹花了……”
说到官差想起了画像,他赶紧问道:“刚才进来的官差拿着你的画像到处寻你呢?”
“哦?官差寻我?是谁去报官了呢?”陆湘儿寻思,可能是父母寻她,也可能是林卫,还有可能是步十芳……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徐问的面孔,她顿时觉得有些冷意,不自觉的缩了缩身体。
在风波楼上,她记得徐问待她无微不至,感受的到他对自己浓浓的爱意,也曾无意中见过他的狠辣,让她心生畏惧,她猜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内心一直都有种莫名的感觉。
陈升见她发怔,赶紧道:“陆姑娘,我师父说你的记忆混乱,不能去思考一些想不通的问题,不然的话对你不利。”
陆湘儿苦笑道:“确实如此,现在脑中一片混乱,有些人和事想的起,有些已经想不起来了,不敢用力去想,会头痛的。”
陈升宽慰道:“师父说你这病四大神医都能治,只要找到他们就好了,你也不必太担忧。”
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稀里糊涂的被人救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副模样,真是倒霉透了!
陆湘儿点点头没说话,腹诽不停。
两人沉默了一阵,外面日已西斜。
陆湘儿吃了点东西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精神,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长呼一口气:“太舒服了,哎,陈升,你会武功吗?”
陈升憨憨一笑:“跟师父学了一些,学得不精,惭愧!”
陆湘儿微微一笑道:“学好武功,一来可强身健体,二来也可防身自卫,若能报效朝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既是自己的光荣,也是百姓的福泽。反正闲来无事,咱们切磋切磋你可愿意么?”
陈升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不行,你这病都没好,怎么能再练武呢?”
陆湘儿活动了一下筋骨摇摇头:“我都闷坏了,感觉自己都馊了,再不动动就直接躺棺材里了。”
“那……那你悠着点儿啊。”
“放心吧,我有数。”
两人起身出了破庙,圆月已悬挂空中。
陆湘儿让陈升先把自己会的招式练给她看,她看过后道:“你的招式虽然有模有样,但力道还是不太够,健身尚可,杀敌可不行。你可有喜欢的兵器么?须得称手才好的。”
陈升不好意思道:“我喜欢剑,兵器中的君子。陆姑娘,你简直跟我师父说的一模一样,我以前练得还不错,后来伤了筋骨,自己忍着没说给耽误了,所以习武一直不太得力。”
陆湘儿去一旁捡起一根树枝,道:“这样啊,难怪。且先拿树枝当剑吧,虽然重量不足,你先看看我的剑法招式怎么样。”
只见她辗转腾挪,劈挑斩刺,剑法变化精微,招式突变让人意想不到,陈升大开眼界暗暗叫好。
陆湘儿示范过后,微微喘息道:“怎么样?我的力道不够,所以显现不出剑法的精髓之处,此套剑法若能配合内功修炼,会威力极盛。”
陈升羡慕道:“真好!这是谁教你的?”
陆湘儿把树枝递给陈升,嘿嘿一笑:“我自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