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浩浩荡荡的回到京城。
天色阴沉,大风呼啸而过,落叶随风飞舞,带来了冬天的寒意。
柳前川把梁王杨禩的死讯告诉了林立忠,他听了只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自回京后他便一直对外称病,闭门谢客,柳前川见他没有任何吩咐便退了出去,然后轻轻的合上了门,林立忠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身旁的行医箱上。
他认识这个行医箱,双手抚摸着箱面上几朵梅花图案,打开后,针袋插在箱面内测的横兜里,里面堆着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有些凌乱,罐身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并不知道是什么用途,一包包寻常的草药整整齐齐的排放在右边。
箱内左下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竹筒样的东西,准确的说,这并不是真正的竹筒,而是用木头雕刻出了竹节的样子,外面刻着一簇寒梅,一行小诗,颜色古朴,雕刻精细,摆在桌上像个笔筒,看了让人觉得爱不释手。
林立忠拿在手里反复的端详,打开精致的梅花盖子,上面是一块叠好的丝帕,丝帕底下有一封信,拿出来之后,筒里还有一个小长包,他抽出信来打开一看,身体一震,整个人呆住了。
“漫天:
吾弟,汝自顺化六年于蓟州不辞而别至今已十六载,山高水远,天各一方,物换星移,音信茫茫。愚兄孑然一身,遍游天下,饱阅世态,精力日减。云游之时曾结识京城名望高士仑,托他打听汝的消息,一直未有音信。
愚兄于庆德二年六月落雁山上偶遇弟妹,彼时弟妹所产双生子已八岁矣。吾弟,汝已为父,可喜可贺。然弟妹饱尝艰辛,身体每况愈下,于庆德三年元月二十五日巳时二刻与世长辞,临终前执钗面北而泣,声声念汝之名,汝若见信当执钗前去祭拜弟妹,以告慰在天之灵。
汝子即吾子,愚兄抚育三载,旧疾复发,两鬓已斑,油尽灯枯之际已将子托付于吾的结拜兄长风敬之……”
林立忠看到此处心酸异常,眼含热泪,匆匆看完了信,他打开那个小长包,颜色老旧的银钗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在哀怨的看着他,他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重新包好之后连同那封信一起揣进怀中。
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心情复杂。一别经年,发妻阮式微含辛茹苦的养大了两个孩子撒手人寰,而自己却远隔千里,整日沉迷权力斗争,几乎忘却她的存在,偶尔午夜梦回之时脑海里也曾出现那张美丽的容颜,但是慢慢的却被权利和野心所掩盖,模糊的连影子都不见了。
想起过去与妻子的种种恩爱场景,林立忠心中愧悔,终于忍不住洒下泪来,妻子阮式微是他唯一深爱之人,但为了权利和野心他弃她而去,改名换姓后迅速和京城出身高贵的常氏成亲,一步一步爬到今日的位置,说到底他终究是辜负了她,让她等了一生,念了一生,怨了一生,也恨了一生。
林立忠叹了口气,脑袋里乱糟糟的,平复了情绪后,便开始思索。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林立忠背过身去。
林卫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给父亲请安。”
林立忠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过了好半晌才转身看他,“听说这个行医箱是你带回来的?”
林卫一愣:“是孩儿带回来的。”
“从哪里带回来的?”
林卫忙道:“晋王府世子殿下邀孩儿去吟诗作赋,无意中看到此行医箱,孩儿细细研赏颇为喜欢,殿下便将此箱赠予了孩儿。”
“行医箱的主人你可曾见过?”
林卫答道:“孩儿不曾见过,听殿下说是给郡主看病的大夫,但不知怎的就突然染上了重疾,后来被黑衣人给掳走了。”
“染上了重疾?”林立忠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是,具体怎么样殿下也没说。”
林立忠的心揪起来,他沉默片刻道:“我乏了,你回去吧。”
林卫看了一眼行医箱,对着林立忠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给郡主治病的那个大夫应该就是自己的儿子了,他是被给谁掳走了?是风敬之吗?以风敬之的本事要进王府救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另一个儿子又在哪儿呢?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是该去一趟落雁山才行,什么时候去呢?
林立忠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