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问阮蘅之前，张蓉暗暗在心里想了想，是否应该先关心一下她家里宝宝的身体情况，毕竟阮蘅此前并没有因为宝宝的原因请这么长时间的假，这一回却一口气请了十天，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阮蘅倒先说话了。
“你跟朱青吵架了？”
张蓉顿住：“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这校区里还有瞒得住的事情吗？说说吧，为什么吵架？你应该知道了吧？她现在是你上司。”
“呸，我才不认她是我上司呢，她做事那么小人的一个人，以后你要是真走了，让我给她做事我才不干，反正你走我也走。”
“你别说气话了，什么叫做给她做事？你工作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别人，况且黄伟对你和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你自己知道，有些话就不用我直接点破了吧？”
张蓉好像一下子就没了生气，耷拉着脑袋，撇了撇嘴说：“你不就是想说我跟朱青如果发生重大矛盾，要二选一的话肯定是我走人呗。”
“不只如此，她觉得你不好管理的话，有权要你走人。”
“那不还有你在吗？”
“我在不在是另一回事，但这个道理到哪里都通用，工作上不要意气用事，跟领导作对没有好果子吃，你记住这句话。”
热腾腾的菜一盘接着一盘上，没多久就堆满了小四方桌，张蓉本来很饿的，却突然没了食欲，拨弄着筷子仿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阮蘅瞧了她一眼，嗤笑：“就这么些话你就受不了吃不下饭了？”
张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抬头凝望阮蘅：“你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她背后干了什么事吗？我和她吵架不仅仅是因为她侵犯到我自身的权益。”
阮蘅认真打量她，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洗耳恭听。
张蓉一开始跟朱青顶撞其实只是一种情绪上的爆发，那是因为朱青在排班的时候在没有问过她的前提下，一溜烟都给她排了晚班，以前阮蘅每次在排班前都会事先询问大家意见，有哪几天可能有事需要休息等等，朱青不仅没问，还自作主张，张蓉心里早早就憋着一股气呢，看到排班表的时候当场就炸了。
但这只是小事，张蓉没打算跟阮蘅细说。
“朱青在背后挖你学生你知道吗？”
阮蘅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气定神闲地说：“她背地里没少干这种事情吧？”
“你知道？”
“我不知道啊，但她想干什么我大致也能猜到，怎么了？你又亲眼看到她想挖我学生了？”
经过上次陆林珊的事情之后，朱青再干出什么挖她学生的事情出来，阮蘅也不会觉得奇怪。有些人的恶习是改不掉的。
“但是你学生很给力，没给她得逞的机会，反而还在她跟前暗讽了她一下，我当时本来还挺担心他会被朱青蛊惑的，听到最后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
张蓉这么说，阮蘅也好奇了：“哪个学生？”
“宁宣啊，秦天带来的他表弟。”
阮蘅手一顿，蹙眉道：“她挑谁不好非挑宁宣，怪不得怼她。”
“你以为她傻啊？还不是看宁宣家里有钱，付钱直接大方，而且宁宣不是才来吗？可能觉得跟你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比较好带歪，也有可能当时自习室里只有宁宣，她觉得方便谈话吧。”
“她可不是个会打无准备仗的人，既然找了宁宣就说明之前就已经有想法了。”
张蓉跟着点点头，看着阮蘅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摇头叹息道：“你还真的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危机感？她想作就去作呗。”阮蘅无奈地笑了笑，停顿片刻，忽然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年来好像很多东西都变质了？”
张蓉登时瞪大眼睛，感同身受地连连点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我刚来的时候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唯业绩论，不顾学生自身真实情况，只要钱不要命，把口碑砸的一塌糊涂，我这儿光上个月就接到了好几个家长的投诉。其实今年整个校区整体学生分数提升的比例是下滑的，但因为业绩漂亮，所以好像并没有人追究，一个漂亮的数字掩盖了另一个不漂亮的数字，然后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那个不漂亮的数字。”
阮蘅听着，欣慰地笑了，朝她竖起大拇指：“看来这一年你还是有成长的嘛。”
“所以真正珍惜某些东西的人就会觉得力不从心，因为黄伟现在的理念就是一个字：钱。”
所以他才会喜欢朱青，这两个人从理念上来讲，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阮蘅耸了耸肩，纠正她说：“要业绩并没有错，没有业绩我们这些人都得喝西北风去，只不过以前我们也能把业绩和口碑兼顾，真正帮到学生和家长，而到了今年，帮助学生提升成绩变得有些困难，本质上是各部门因为各种矛盾开始人心涣散了，黄伟的管理风格和理念跟戴明本来就有原则上的差别，他刚来那两年口碑还能撑住那是因为有老本给他吃，到今年，老本没剩多少了。”
这一顿饭两个人都有些食之无味，买单的时候阮蘅接到黄伟一通电话，让立刻回去，她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满脸都是准没好事的表情。
阮蘅推开黄伟办公室的门，此时里面除了黄伟之外还坐着徐阳和另外两个人，看那两人的样子应当是一对母子。
她一落座，黄伟就对那位母亲做了介绍：“吴江妈妈，这位就是阮老师，以后是吴江的课程顾问老师，您这边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联系不上班主任也可以找阮老师，当然也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
阮蘅坐在那里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突然无缘无故地多了一个学生？
她在脑中快速搜索吴江的名字，忽然想起来就是在这个月月初的时候，阮蘅照看圆圆睡下后才有空翻业绩群里的业绩，最新消息全是停留在六月最后一天的一长串恭喜，再往上翻，最后一笔是六万多的业绩，六万多不算小单，因此阮蘅留意了一下学生名字，似乎就是叫吴江，而且她记得当时前台发这笔业绩的时候并没有标明课程顾问是谁。
但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阮蘅看过就抛到了脑后，自然也忘了问是谁这么大能耐，在最后一刻签下了这么大一个单子。
现在看来，原来是……黄伟自己签的？
黄伟见阮蘅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解释道：“这位吴江同学，是上个月月底签下来的全日制，从今天开始来校区上课和自习，我把他放到你名下了，你之前在休假所以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以后你来负责他，这位是吴江妈妈，你认识一下。”
阮蘅心里警铃大作，黄伟这种举动太不正常了，他怎么可能在她不在的时候把业绩送给她，还让她白得一个学生？这种好事怎么看都应该是落在朱青头上才对啊。
家长学生都在场，她自然不好驳了黄伟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向吴江妈妈打招呼，但吴妈妈不仅态度冷淡，还十分高傲，只冷冷地点头嗯了一声，站起来说：“那先这样，吴江我留在这里了，我公司里还有事，先走了。”
事情发生地猝不及防，黄伟大概是太熟悉吴江妈妈的处事风格了，立刻起身把人送了出去，而阮蘅甚至怀疑对方压根连正眼都没看自己一眼。
她看向徐阳，用眼神询问，可徐阳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无话可说。
黄伟回来之后，让徐阳把吴江带去自习教室，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阮蘅两个人。
阮蘅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等他一个解释。
“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提前说一下这个事情，但是这阵子一直在开会，都忙忘了，是这样的，吴江他妈妈要求很高很多，通俗点来讲就是特别难搞，其他人估计是搞不定她的，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他给到你名下了，签呢是我签下的，不过上个月底做业绩的时候，各报表包括系统上，都已经把他做到你的名下，你辛苦一下，多看着他一点。”
好一个先斩后奏。
阮蘅蹙着眉，一点不给面子：“黄校，我认为这种事情应该跟我提前商量比较好吧？你也说了他妈妈很难搞，而我现在家里又是一堆事情，再加上我学生本来就多，哪里有多出来的时间照看他？万一我没看好他，一不小心出什么问题了，他妈妈岂不是要来校区闹？”
“所以我给他配了两个班主任减轻你的负担啊，他的事情你直接找徐阳就行了，平常的时候都会由班主任办公室新来的那个实习生看着，其实不需要费太多精力。”
阮蘅咋舌，居然需要两个班主任配备，这位同学到底有多神奇？
她心里猛地蹿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然而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报表、系统显示他都是阮蘅名下的学生，她想拒绝都没办法。
黄伟在怎么耍小把戏方面可谓想得周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