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在清晨时分回到他妈家里，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低气压，视线扫过一圈都没见着宝宝和陈姐，只看见他妈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前气定神闲地吃着早餐。
陈衍想回房间换身衣服，顺便看看宝宝是否还在睡觉，谁知还没穿过客厅就被他妈叫住了：“你，过来，坐下。”
气氛很不寻常。
陈衍孤疑地看着蒋芳，顺从地按照他妈的指示坐下来，试着改变一下僵硬的气氛：“妈，您有何指教？”
蒋芳可不吃他这一套，继续喝着碗里的粥，问：“你昨天一整个晚上干嘛去了？”
“我？没干嘛啊，有一个朋友喝醉了，过去帮了他一把。”
“最后就干脆宿在人家家里一宿？”
“妈，您到底想说什么？”
“陈衍，你知道的，我一直以来对阮蘅也不是特别满意，但我从来没觉得阮蘅嫁进我们家是个错误，人是你自己选的，你就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陈衍这下算是明白他妈的意思了，原来他妈以为他背着阮蘅在外面乱玩？
“妈，您这么随随便便地就给我定罪未免也太唐突了吧？这要搁在古代您就是个昏官。”
蒋芳依旧不为所动，咚的一下搁下调羹：“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老实说，你昨晚是不是找苏喜去了？”
“这您也知道？”
蒋芳啪的一下把手机拍在桌上：“就一个小时前，苏喜给我打电话问你昨晚是不是平安回来了，她说她喝醉了，是你送她回家的，你不会在她家里待了一夜吧？”
陈衍看着他妈的脸色越发难看，故意说：“妈，您不是挺喜欢苏喜的吗？还收她做干女儿了，那我是她干哥哥，在她家里待一夜也没什么吧？”
蒋芳心里猛地一气，提高音量教训道：“你一个已婚男人，家里还有宝宝，你在一个未婚女人家里待一夜，你觉得合适吗？”
“妈，我看您是真的误会了，我把苏喜送回家后就离开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打电话向您确认我有没有回家？那不就是间接说明我没在她家里吗？”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那你去了哪里？”
“我回家还不行吗？”
“回家？你跟阮蘅和好了？”
陈衍奇了：“我跟你说过我们吵架了吗？”
“你当你妈老年痴呆了吗？你结婚后回来住过吗？这回把孩子和月嫂都放在我家里，自己还颠颠儿地跑来住，完全不跟你媳妇儿联系，不是吵架是什么？就那么一次，你媳妇儿来找你，连家门都不肯进，之后她来过？”
“没想到您什么都不说，心里倒是门清。”
“说说吧，你俩这是又闹什么别扭？”
“没什么大事。”
“能把你闹到带着宝宝回家里来住的，你告诉我不是大事？”
“这是她工作上的一点小事而已，您放心，我会尽早解决的。”
“又是工作？她是不是想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去，不想带孩子？我早跟你说过，这些原则性的问题，在你们打算要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谈好，不然就是现在这种局面。”
陈衍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妈根本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这并不是带不带孩子的问题，而是阮蘅职业规划的问题，他这些天一直忍着没联系她，以为她会想念宝宝回来看看，没想到她倒好，一声不响地，好像已经忘了他们父女俩似的。
蒋芳还想再说什么，被陈衍起身打断：“不行，妈，我得去睡一觉，不然我待会儿该没功夫工作了，您今儿不是还要上班吗？吃完早饭赶紧上班去吧。”
蒋芳张着嘴吧，声音还没发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一溜烟进了房间，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城市的另一边，阮蘅扒拉着面包片往嘴里送，陈衍在的时候总会替她准备好早餐，不管是不是合她的口味，但至少比干巴巴的面包可好吃多了。
她看她是真的飘了，以前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早餐随随便便什么都能应付过去，这会儿她却开始嫌弃起面包来了。
没吃两口她就没了食欲，照例和陈姐视频通话，这些天她和陈衍堵着一口气，一直忍着诶去看宝宝，只能通过和陈姐视频聊天才能看几眼孩子，她这个妈妈当的可真是憋屈，陈衍分明就是拿宝宝来威胁她，料定她这会儿心里还咽不下一口气。
结束视频，阮蘅一看时间有些紧，匆匆忙忙地冲进电梯，清早的电梯属于高峰期，上上下下都是人，但今天却出奇的安静，电梯里除了阮蘅之外，只有一个小区物业处的保安。
保安认得阮蘅，问道：“原来你在家啊？那你老公怎么昨天一夜都不回家？我还以为他没家里钥匙进不来，只好睡车里了呢。”
“啊？”阮蘅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怔怔地看着对方。
“啊？难道我看错了吗？不会啊，我确认过车牌，的确是你老公的车没错啊，他半夜开进来，直到天亮之后才开走，昨晚我值大夜班，路过好几回都看到他坐在车里。”
“你是说他昨晚回来过？”
“是啊，开车回来的。”
“然后一早又开走了？”
“是啊。”
阮蘅的心跳骤然加速，砰砰直跳，手心无意识间已经变得黏糊糊的，陈衍究竟在搞什么鬼？他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在车里睡一夜？他到底怎么想的？
她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些问题，就连被红灯一路堵到了校区都少了平时的暴躁。
但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细想这些事情，六月下旬的每一天对她们销售部来说都像是在打仗，每天有接待不完的家长，和做不完的合同，眼看着中考和高考成绩即将公布，还需要应付可能出现的投诉以及一系列没有上完课的毕业生退费单。
对阮蘅来说，在校区的每一分钟都及其宝贵，由不得丝毫浪费。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朱青的好几个学生家长前来退费，这是阮蘅一早就想到了的事情，所以并不觉得太过惊讶，一般来讲，如果中考成绩出来还不错，家长不仅不会急着退费，反而会重新签一份初升高的衔接班，然而到了朱青这里，就只剩下退费这一条路了。
早前中考结束，校区给学生估分时，教学部老大胡畅就偷偷告诉阮蘅：“朱青那里到目前为止一个都没考好。”
好些都是连普高都考不上只能读职高的，阮蘅听到这句话后就做好了应付一波退费潮的准备，退费还是其次，她最担心的就是在报名收款高峰期有家长因为考出来的成绩不理想而上门来闹，这对她们做业绩的来说，不说致命影响，但会在新报名付费的家长心里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阮蘅这头工作上忙得不可开交，那头苏喜又找来了。
前台姑娘一个电话：“阮老师，外面有人找。”
她还以为是昨天搞定了的家长来付钱了，结果外出一看，竟是苏喜，她头痛地扶额：“我到底哪里招你喜欢了？你怎么这么喜欢来找我？”
“一起吃饭吗？现在是午饭时间，你总不会忙得连吃饭时间都没有吧？”
“你说对了，我还真的没有吃饭时间，我办公室里还坐着家长呢，你的事情推后再说。”虽然她也不知道苏喜究竟能有什么事情。
苏喜了然地颔首：“不急，我在外面等你，你什么时候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吃饭。”
阮蘅刚转一半的身又转了回去：“我们有必要一定要吃这顿饭吗？”
“你不吃饭吗？”
“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有件私事想向你解释，你总不会想我在这里跟你说吧？”苏喜摊了摊手，露出无辜的表情。
阮蘅心底一沉，看她大有来了就不会轻易走的架势，只好说：“可能需要半小时，你想等就等吧。”
说罢又匆匆回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阮蘅顺利签下合同送走家长，发现苏喜果真等在电梯口，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看一眼时间，只好跟着苏喜下楼。
苏喜建议道：“去你老公那里吃吧？又近又方便，而且我好久没吃他们那里的烩饭了，还有些想念。”
阮蘅懒洋洋地说：“随便，不过我待会儿还有别的家长要见，没那么多时间。”
“放心，吃一顿饭要不了你多少时间。”
阮蘅原本以为陈衍照旧不会来新店，但好巧不巧，她们一走进店门，她就看到陈衍正从办公室出来，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她没有一刻停留，径自找了个能摆脱他视线的位置坐下。
竟是陈衍亲自来点的单。
苏喜看看他们，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看起来好像幼稚的小学生哦。”
阮蘅没搭理她，翻着菜单，点了份意大利面，她其实没什么食欲，要不是苏喜，这会儿她应该还在合计这个月剩下的业绩总数。
苏喜点完单，向陈衍提议：“要不一起吃吧？”
陈衍随之看向阮蘅，但阮蘅正忙着在群里发当日业绩反馈，对苏喜的提议毫无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