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来得很快，黄伟应该已经在外面向他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因此他进来的时候只向阮蘅他们点头示意，就一直在跟黄伟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从他们的交谈中，阮蘅判断秦勇的情况应该很不好，直到她离开医院，他们还在商定联系秦勇家里，让秦勇父母尽快赶来这里。
阮蘅对秦勇的家庭情况不是很熟，不过听口音像是内陆偏远地区的人，在沿海上的大学，毕业后留在沿海一带找工作，伯锐应该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
她回到家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门口，明明只是开了车而已，却莫名其妙觉得筋疲力尽。
陈衍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偏头看过来见她坐在地上，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神情严肃地冲到她面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阮蘅本来心里乱糟糟的，一看陈衍紧张的样子，突然之间又释然了，整个人松弛下来的时候，鼻子忽然一酸，她失力地往前一倾，靠在了陈衍胸前。
“我刚从医院回来。”她盯着地板，闷闷地说，眼泪一不小心，啪嗒一下，滴在地板上。
陈衍微微松了口气，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问她：“你的那个同事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不太好，要到明天才能确定能不能脱离危险，肾损伤，挺严重的。”
陈衍意外地皱了皱眉：“他们下手这么重？”
“嗯，一个23岁的小伙子，这么年轻就落下这种病根子，智赢那帮人可真不是东西。”
陈衍是亲眼看到那群人怎么打人的，当时他就在咖啡馆门口，看着那两个壮汉对那小伙子下手，小伙子也实在太瘦，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挨打的份，他们下手可一点没有留力，其实他对这个结果毫不讶异。
“阮蘅，我很同情你同事的遭遇，不过这种情况你以后避得远点，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戴老师这阵子应该会待在校区，有他在，没什么问题。”
陈衍听阮蘅说起过戴明，阮蘅口中的戴明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只要有他在，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她说起戴明的时候根本不掩饰自己的崇拜，偶尔陈衍还会有那么一丢丢嫉妒，但是想到那对她来说是领她进这个行业教会她成长的师傅，她对他尊敬自然是应该的。
“既然你大领导都亲自来处理这事儿了，那相信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别想太多，早点休息，能站起来吗？”
他试着扶阮蘅起来，可她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地上了似的，过了一会儿才哭唧唧地仰头对他说：“我腿麻了。”
陈衍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直接送到了床上，自己则坐到她边上无奈地说：“你们这行业也真高危，为了抢生源搞成这样子，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智赢本来是这个城市的行业龙头，结果我们一来，直接被我们干趴下了，样样不如我们，还在同一幢楼，自己挣不到钱还天天看我们挣钱，换你你不眼红？”
“你们校区的学生没被吓傻？”
“吓傻？你太低估他们了，看热闹还嫌不够，我就是我学生来告诉我的，不然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阮蘅揉着眉心，等腿终于不麻了才转移到陈姐房里，陪着宝宝玩了一会儿。
但陈衍一眼就看出她心不在这里，只怕心里还梗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是周六，校区忙成一团，连原本双休日铁打不动休息的陆丽都赶来上班了，一问才知道，黄伟昨晚连夜通知她替秦勇走工伤流程，她趁着家里有人看孩子的时候立刻赶来把该准备的材料给准备了。
“这次怎么会搞得这么严重？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次居然直接请混混了啊？”陆丽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她提早下班了，对楼下的暴力事件一无所知，接到黄伟电话的时候一脸懵逼，黄伟又不给她问话的机会，她到现在都还懵里懵懂的，要不是刚才阮蘅把大致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她还完全理不清头绪来。
阮蘅摊了摊手，她也很纳闷这回智赢怎么破罐子破摔到了这个程度，这件事真要闹大，虽然对双方名声都有打击，但显然对智赢更大一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亏本买卖是个生意人都不会做。
“对你们业绩有影响吗？”
阮蘅挑了挑眉：“有什么影响？刚一上午还签了两个新单呢。”
“听说打人的都跑了？”
“嗯，今天他们应该还会去趟派出所，对了，你来的时候看到戴老师了吗？”
陆丽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有啊，他也来了？”
“你没发现黄伟、徐阳和刘明苏今天都没来校区吗？我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可别瞎联想。”
阮蘅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往常的周末，黄伟和徐阳不可能不在校区，而今天，就连特意赶来的戴明都始终没有出现，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对了，秦勇情况怎么样了？黄伟跟你说了吗？”
陆丽说：“脱离危险了，但是得在医院住段时间，出不了院，他父母都从老家赶过来了，这小伙子也太惨了，年纪轻轻被弄成这样，就算是痊愈了，身体也会落下病根子的，想好不容易。”
阮蘅冷哼道：“要不怎么说那些下手的不是东西呢。”
傍晚的时候，黄伟忽然在主管群里发了条通知，告知晚上八点在会议室开会，一个都不准缺席，几个主管各自叫苦连跌，原本晚上已经有安排了的也只能忍痛推掉，谁知过了晚上八点，迟迟不见黄伟出现，就连电话都联系不上。
直到林秀在群里一吼：会议取消，都回家吧。
几乎等在校区的几个主管级别的人一下子纷纷聚到了前台，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黄伟又进派出所了，这回跟着他一起进的还有戴明。
林秀压低声音说：“听说他们几个傍晚的时候直接到智赢干架去了，结果又被请进派出所了。”
阮蘅一下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他们几个是哪几个？”
林秀说：“黄伟，戴明，徐阳、刘明苏和市场部那两个男的。”
陆丽忍不住问：“全进去了？”
“就市场部那两男的没进去，其他四个全进了。”
场面一度冷却下来，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稍后陆丽忍不住憋出来一句：“他们是傻瓜吗？人家智赢多聪明？叫了外人来打人，打了就跑，找不到人他们死不承认，帽子也就扣不到他们头上。怎么我们打个架还要亲自上的？就怕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阮蘅知道这种场合应该严肃起来，但她还是要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无法想象戴明打架会是什么样子，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温和沉稳，能让他动手，那必定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会没开成，晚饭也没来得及吃，阮蘅只好去楼下咖啡馆解决温饱，她自顾自地蹿进办公区域，在陈衍跟前一坐，揉着胃问：“有吃的吗？”
陈衍的视线看向她抚着胃的手背，问道：“你这是又饿过头，饿得胃疼了？”
“外卖刚一送到就有家长来了，等我把人送走，面都糊成一坨了，难以下咽啊。”
“下个电梯而已你都不动，你懒成什么样儿了？还点外卖？浪费金钱浪费粮食。”
她故意说：“那你这儿价格这么高，我天天来吃不得把我吃穷？”
“你故意气我呢吧？你但凡来我这里吃，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钱？”
“那我下回就不客气了？”
陈衍白了她一眼，亲自去厨房下厨替她下了一碗面，配了好几只她爱吃的大虾，味道鲜美，阮蘅一口气吃完不说，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看得陈衍忍俊不禁。
“我看你恨不得把碗都吃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天三夜没吃过饭了。”
她一吃饱，就有力气跟他抬杠了，扬眉道：“没见过没吃过饭的啊？”
“你这样的真头一次见。”
“切。”她不屑地别过头，同一瞬间，手机铃响，黄伟的电话又来了。
陈衍见她无动于衷，问她：“怎么不接电话？”
她摇摇头，像是喃喃自语：“不会又是让我去派出所提人吧？”
陈衍说：“你领导他们今儿是主动打架滋事，哪儿那么快就能把人放出来？最起码得待够二十四小时才会出来。”
“你还挺清楚？”
“这是社会常识，你接不接？要不我替你接？”
他这一激将，阮蘅二话不说，当着他的面接起了电话，本以为会是什么大事，结果黄伟只是例行询问当日业绩，她心想这人可真悠闲，都进去了还有心思关注业绩。
挂电话之前，阮蘅没忍住，问了句：“你们还好吧？”
黄伟笑笑：“没事，这事别在校区提起。”
“知道了。”
可就算阮蘅不提，校区恐怕也早传得满城风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