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白浅浅微笑,颔首。
面前的三人是同学亦是朋友,当然他们还有一层关系,那就是合作伙伴。
最初是蒋元太有意组一支轻乐队,他先是找来本校一名小提琴拉得极好的女生小青,随后,又和小青一起寻找钢琴手。
宛白不太清楚余欢是怎么被他们找到的。蒋元太自己组乐队的初衷其一是因为爱好,其二是因为业余期间写过不少曲子投给唱片公司,虽然没有被采用,却引起了唱片公司的关注。正巧他认识一个姓秦的人在开小酒馆,生意还算不错,氛围也好,就决定来这里做演出。
鲜少有人清楚酒馆主人秦氏的来头,据说他曾继承了一笔相当大的财产。无论对店员还是对来酒馆做演出的乐队成员,秦氏出手大方,给的报酬十分之高。
彼时的余欢正考虑如何解决燃眉之急,和元太小青成立这支轻乐队之后,他流畅的钢琴技巧毫无悬念地得到了肯定。他和元太两人试着写歌谱曲,在微凉酒馆刚一试唱,那些随意闲适的民谣风格的歌曲很快受到了客人的喜爱。
“那,就到这里了,明天见!”小青在路口处停下来,微笑着摆摆手。她和蒋元太都是圣和学院的住宿学生,一起招Taxi回校。
宛白向他们道了再见,手被余欢握紧了,放进了他的衣袋里。
“散步回去?”他转过脸微微笑。
宛白笑着点点头。
路灯朦胧,街上几乎不见行人,偶尔有车辆穿梭而过。这条路上有许多欧式的小酒吧和小酒馆,在微薄的雨幕中,那些怀旧风格的招牌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的一些镜头,唯美如画。
“那个女孩……她和人吵架了?”
“你说小青?”余欢忍不住摇摇头,“有个美国佬向她搭讪。”
“然后?”
“是她口语讲得太烂,所以懒得理人。”余欢要笑不笑的,“结果那人不知怎地碰了她一下,小青顿时大发雷霆,拿凳子要爆人家的头。”
“呵……”
“现场High得很,还有元太的现场版手风琴演奏。”余欢也忍不住一笑,又侧头注视她,“别担心,不会有事。”
他的神色十分柔和,穿过她的眼神便看透了她所有疑虑。
宛白心里暖暖的,嗯了一声。
临到回家时,看到路口处有卖奶茶的小店,灯光昏黄,在雨后的夜里透着温暖。余欢握了宛白微微泛凉的手指一下,“你稍等一会儿。”
“嗯。”
他越过马路,去对面买奶茶。
宛白站在十字街头,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来,夜晚的街道上偶尔走过三三两两的路人。她闭上眼睛,嘴角浮起柔和的弧度。
如果可以的话……
眼睛张开,她下意识地寻向那道身穿白衣白裤的身影。
余光一闪,马路对面似乎晃过了一道身影。
宛白停了停,侧头定睛望去——
有人影转过了街角。那身影看上去轻盈而曼妙,在这样的季节,却穿了一身珠灰色风衣。衣领竖起来,半遮着主人的脸。那风衣宽松飘扬,却仍是遮不去窈窕的身姿。
明明有墨镜遮去了那人的眼睛,明明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宛白手里的伞却一下子跌到地上,咕噜一下滚得老远。
不多会儿,余欢手拿一杯热热的奶茶转身走过马路。四下里张望,却看不到了他的小女孩。
地上有一把伞,随风晃动。
呼吸好似滞了滞,余欢望向十字街头,那里路灯寂寂,行人寥寥,清冷中透着窒息似的压迫感。并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宛白……她去了哪里?
无数个可能掠过心头,余欢冷静的,拿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彼端传来嘟嘟声响,每一次声响都会带动心跳的紊乱,余欢握紧了手机。半晌,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手机铃声。
蓦然转身,余欢望过去。
“哥。”
她站在面前,面色似乎有些苍白,嘴角却有一抹笑意,“哥哥,我在这里。”
余欢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她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忽然伸手过来,微微颤抖着抓住了他的衣袖,“我们……我们回家吧……”
“你还好吗?”
她垂下眼,摇摇头。余欢话不多话,把手里的热奶茶递给她。
伸手去接的时候,她神思好像有一瞬间的恍惚,杯子因此坠到了地上,奶茶泼洒出来。
宛白低呼一声,一下抓住余欢的手。
“你去了哪里?看到了什么?”余欢回握她的手,不难发觉,她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没事。”
他抬了抬她的下巴,“宛白,你有事瞒我吗?”
“只是有点累。”她答得简短。
嘴唇动了动,余欢再没多说。
她神色渐渐平定了,应对正常,他一时觉不出哪里不对。
是什么让她对自己都保持缄默?脑海里细细想着她方才的神情,那样的宛白,三分恍惚,三分疏离……
他微微敛眉,真是不愿回想。
这个夏天很是舒缓。
风吹过来好似情人的手,阳光洒下来像明晃晃的金子,不愠不火。
暑假开始了,余雅却整天赖在学校不走。
圣和学院新建成的体育馆对外开放,余雅身边依然围着或熟悉或陌生的朋友,一起泡在体育馆游泳打球,调戏美眉。
“嗳,那边,”球场边休息的时候,同伴轻轻了捅了一下他的胳膊,“——小青在看你呢。”
余雅正在检查手里的网球拍,闻言心不在焉地抬头望去一眼。
“她可是盯着你好半天了。”
余雅俯身捡起地上的网球。每天盯着他发呆的女生数不胜数,哪里看得过来。他舒展着身体,伸懒腰。
体育馆新建成不久,环境相当整洁。各种会所实行会员制,对学生开放的价格也很优惠,暑假里吸引了不少当地学生前来。说起来,体育馆里最拥挤的地方当属篮球场和游泳馆,偏偏因为余雅在网球场打球的缘故,引来了一帮美眉,直接带动了网球场的火爆生意。
一时间四周莺莺燕燕,鸟语花香。
没多久就觉腻烦,余雅去更衣室换衣服,准备闪人。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方才的同伴走了过来,讷讷地道:“余雅啊,方才那小青喊住我了,她要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有空?”
“长得漂亮吗?”
“啊?”同伴怔愣,“你们不是认识吗?”
“是吗?”他眼皮都懒得抬,光滑修长的胸膛前,扣子一颗一颗系了起来,“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
余雅戴上白色球帽,要笑不笑,“我不能总把生命浪费到和不同女孩子喝咖啡这种事上,你说是不是?再说了,比起咖啡,我更喜欢啤酒。”话罢,他朝着更衣室门外走去。
扑面而来是一阵清香,还未抬眼,便撞上了一具柔软的身子。
余雅反应极快,双手一伸便牢牢抱住了对方的腰,免去对方被撞倒在地的祸事。
对方“呀”的一声低呼,及时站稳了。
是穿绿裙的女孩。余雅歪头一笑,“OK?”
“OK,没……没事的。”女孩脸红红的,适时离开他的怀抱。
那是一片嫩芽般的新绿色,裙裾随优美的步伐而微微荡漾,清香袭人。余雅却眼皮都懒得抬。
见他不作停留,举步便朝门外走,她匆匆跟上来,“余雅,你准备走了?”
“是啊。”
“等等!”她跺跺脚,“余雅,余雅,你又忘了我是谁,是不是?”女孩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
余雅睨了她一眼,脚步不停。
“你下午有空吗,我想——”
余雅停步转身,眉梢眼角,笑意蔓延。
许是那眼神太过多情,女孩当场呆怔,居然连话都讲不下去。
趁这空当,他抬起食指,轻轻滑过女孩的鼻尖,笑意吟吟,“……不要、爱、上、我、哟……”
女孩呆呆地望着他身影远去。
“见鬼了,你真不认识她?”同伴白着一张脸跟了过来。
余雅开始不耐,回头睨他一眼,“你是Gay?”
那人大惊失色,“哈?”
“我是男人,你干吗像姑娘家一样到处跟着我?”余雅不是没有被Gay们纠缠的经历,一想起来就忍不住举手投降,“拜托,我和你不熟,少跟在后面问东问西。”说起来,他和这人认识不过两天。网球打得势均力敌,还以为是个好对手,没想到这么嗦!
“先不要转移话题,”那人也举起手,做无武器状,“话说,余雅,前几天,我明明见你们在一起的呀,怎么你们看上去好像又不熟的样子?”这就是花花公子的手段?明明两天前还和人家走在一起,这会儿却一副完全不认识的嘴脸……可是装得也太逼真了吧?
余雅闻言,却明显顿了顿,脑海忽然掠过了一个可能。
“你在哪里看到?”他侧侧头。面前这家伙认识没多久,并不知他有一个孪生的哥哥。
“是一家小酒吧,我和朋友半夜经过那里,正巧见你们一起走出来,她手里还提着小提琴,哦,对了——”说话者看样子是准备把问题一股脑全抛出来,“那么晚你们在一起,不是恋人又是什么?”如果不是那最好啊,英文系小提琴拉得漂亮的小青,他可是倾慕已久啊……
余雅凝起细致的眉。
“你真的忘了?”花花公子!
余雅一言不发,回头便朝着原路折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