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似火,跃上围墙,渐渐消失无影。
庭院中,只剩白心璇和司徒焱沉默对视。
良久,司徒焱低低地开口:“你想离开吗?”
他一直不敢问出口,心里却隐约已感觉到她的想法。
“想。”她回答得很轻,却很诚实。
司徒焱的薄唇缓缓扬起,掠过一道苦涩的弧度。
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可是为什么他还会感觉到一阵揪心?
“你会让我走吗?”白心璇轻声问,“之前出事时,你愿意休了我,现在你不会反悔吧?”
司徒焱的唇角微抿,双手暗暗握成拳头,复又慢慢地松开,半晌,才道:“当时是情非得已,我没有答应过事后会让你离开。”
他不会放手,决不会!
“所以,你要像从前一样软禁着我?”白心璇的语气平和,并无讽刺,也无责怪,只是陈述事实。
她秀丽清美的小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为什么一遇到问题就退缩?我们不能一起去面对吗?”司徒焱英伟的眉宇之间凝着一抹深重的无奈,低叹一声,道,“就算有宓儿的存在,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觉。我说过,我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你是想说,为什么我不能接受两女共侍一夫,对吗?”白心璇微微一笑,直言不讳。
其实以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天下男子大多妻妾成群,有权势的富贵人家更是如此,她本以为她不会去质疑这一点。
但是原来她的心很小很窄,容不下自己夫君有其他女人。
司徒焱没有接言,只是凝望着她。
他自认不是一个风流多情的男人,当初娶了凝霜,他从未想过要纳妾。
而后来的众多侍妾,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不过是顺应情势。
一个无心的人,又怎会在乎身边有多少女人。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会有今日的为难。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经如同沙漠般干涸,不会再起波澜,不会再情动。
白心璇的脸上保持着很淡的微笑,嗓音温和平静:“可能你会觉得我太计较太小气。在七出之条中,有一条就是善妒,而我正好犯了这点,你可以顺理成章地休了我。”
“然后你准备去哪里?”司徒焱问,竭力控制着暗涌的复杂情绪。
“天下之大,总会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她笑了笑,道,“我可以专心经营绣坊,自食其力。我想,那才是我想过的生活。”
而等到她赚了足够的银子,她就会离开京城,离开这个烦扰的地方。
“我没有限制你的行动,你现在照样可以打理绣坊的生意。”
他能为她做妥协,但是,有底线。
而底线是什么,她也很清楚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让我走?”
“是,我不会让你走。”
他的话语铮铮笃厚,白心璇微扬的唇角一点点地垂了下来。
难道到最后她只能逃亡吗?
再一次的安静无声,两人默然无言地对望,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静默许久,司徒焱先开了口:“进屋吧,夜深了。”
白心璇站着不动,举眸看着他,轻轻地道:“等你的案情明朗之后,我会离开。”
这一句,不再是商量,而是告知。
就当她自私吧,她不想一辈子活在心酸之中,过着争宠的日子。
“我不会让你走。”他还是同样的回应。
也许清舞说的对,他确实也是一个固执的人,他想要的,就不会放手。
“如果一个人费尽心思要走,总能走得成的。”她浅浅而笑,笑容却是轻幽飘忽的。
说完,她转身往屋内走,却忽然听到有人急急地敲着苑门。
“心璇!你歇下了吗?”是东方柔的声音。
看了司徒焱一眼,白心璇走去应门。
“心璇,四王爷病了!”一见门被打开,东方柔忧急地开门见山道。
语毕她才看见司徒焱就站在庭院中,不禁怔了怔。
“王爷怎么了?”白心璇蹙眉,疑惑地问,“白日里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东方柔迟疑地看向司徒焱,唤了一声:“将军。”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是她太莽撞了,见到来开门的是心璇,就以为将军不在浮萍苑里。
“白黎为何患病?出了什么事?”司徒焱走近,沉声问,刚毅的俊容上没有显露任何喜怒。
一时间东方柔不知该从何说起。
刚才,四王爷的贴身小厮前来,告诉她王爷已经想到他们初次见面的地点。而她见那小厮似乎面带忧愁,多嘴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王爷病倒了。
“我去一趟王府。”见她面有难色,司徒焱没有追问,举步走出苑门。
东方柔和白心璇站立在原地,直到司徒焱走远了,东方柔才再次开口道:“心璇,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个时候来。”
其实她根本不应该把王爷生病的消息告诉心璇,这样才不会给将军和心璇造成麻烦。但是她很心疼,心疼四王爷的痴情。
“柔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心璇问。
东方柔轻叹道:“之前你不是把楠木古琴还给了王爷吗?王爷一时意气,将琴扔进湖里。后来他亲自下水,寻回那把古琴。大概因为情绪所致,他在水里浸泡了很久,而又一夜未眠。到了今晚,他终于撑不住病了。”
白心璇不由地愣住。
她原以为白黎已经平复了心情,今日相见时他看起来很平静,至多只是有一点淡淡的感伤罢了。
她没有想到,原来他把一切情绪都深埋在心底,独自纠结痛苦着。
她也没有想到,原来他竟用情已深。
“心璇,我想王爷应该没有大碍的,只是感染风寒,很快便会好了。”东方柔温声道。
全怪她沉不住气,这样急匆匆地跑来。
方才她只是直觉地想,王爷这时候的心情一定很脆弱,他一定很想见心璇。
“柔儿,我是不是该去看望他?”白心璇轻声询问。她的心里有些酸涩,她怕看到白黎之时,无法给他安慰,反而让他更难受。
东方柔无语,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一心想撮合将军和心璇,现在却坏了事。
白心璇垂掩着长睫,神情幽暗,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走出苑外。
东方柔静静地跟在后面。
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出于什么原因。
但愿,只是她自己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