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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识人心险

伍、周二人出得客店来到襄阳城中市集,只见市中水陆百货齐集,商贩沿途吆喝叫卖,热闹之极,伍玄恩伸头四处望去,觉得处处新奇、见所未见。当他正看得入神之际,听到周公子问道:“伍兄你是第一次到这襄阳城中么?”

伍玄恩面上稍稍漏些尴尬神情道:“不是,从前也曾来过,只是那时年纪太小,如今已记不起多少当时的情景。”

周公子道:“哦,难怪。小弟听闻前面有一间茶楼,在本地颇有名声,里面卖的茶茗不知如何。不如由小弟带路,请伍兄去品茗一番如何?”他自小熟知茗茶此道,如今要讨好伍玄恩,自然也从此入手。伍玄恩见他殷勤,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道:“也好,这便请周···周兄弟带路”。

两人再逛得一阵,转过几个街角,已来到一间茶楼。茶楼小二见有生面的客人到了,便小跑过来卖力招呼道:“两位客官有些个生面,是初到襄阳城么?小人瞧着两位都似是读书的相公,嘿!果然还是读书人眼光好,知道在襄阳城中我们‘留香居’乃是第一流、第一等的茶楼。二位莫瞧本店不大,但咱们店里头可是收罗了四方名茶,保证新鲜。先不说两位客官在别家尝不到本店的好茶,就连这切茶用的水都是本店雇人从山上挑来,不似别的茶楼用的都是城中的井水。还有本店里头的茶具,啧啧啧···,那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好货色,有宜兴的紫砂名壶,有景德镇的上等精瓷。客官在本店吃过茶后,必定是不再去其他店。”

周公子一边听着这小二自夸自赞,一边选了个临街位置坐下,对小二一笑道:“你说得好听,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们且先试一下。嗯···既然到了湖北地界,便先上来一道采花毛尖,配紫砂小壶,壶身要圆的那种,切记水不能太热。茶点要四色蜜饯,挑些不太甜的好了。”

小二听完之后竖起手指头赞道:“这位客官真个懂行,一看便知是个会茶之人。难怪会寻到本店来。二位且稍等,保证不叫你失望”。

伍玄恩自小在武当山中喝的都是些粗茶,对于茶茗一窍不通,现在见周公子熟知行道,便觉得原来此人还有几分风雅。过不多时,小二端来托盘,只是他刚把茶具摆到台面,却听得周公子‘哼’的冷笑一声道:“我说小二哥,你这些个茶壶就是宜兴名壶?”

小二听得这位客官似乎对自己端来的茶具甚是鄙夷,也不甘示弱的说道:“当然是,这些货都是本店掌柜用重金托人在宜兴带回的,货真价实。这些个茶具怕是换作在宜兴也不是寻常就能见到的。”

周公子摇头道:“我说小二哥,这些茶壶、茶杯要是真换作在宜兴,不过是小孩子拿来玩耍的而已,亏你还说是买了重金。”

小二听闻之后更是不忿,以为他是故意挑刺来的,反驳道:“这位客官要是不懂尽可少说两句,本店在襄阳城是上百年的金字招牌,可不比普通的下三流茶铺。这紫砂名壶也不是随便能见的,客官你未曾见过小人也不怪你,但听你说得倒好似真的一样,莫非宜兴就是你家?”。

周公子刚才还大模大样,但听到小二这两句之后马上住口,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小二更认定他不过是不懂装懂,却被自己说得心虚,摆好茶具添上水之后就转身走开,也不再理他。

周公子呷一口茶后岔开话头道:“这采花毛尖还是不错,清香醇厚兼而有之。伍兄你可还喝得惯?”伍玄恩也不知品尝,只知这茶喝下去之后果然齿颊留香,便答道:“在下不懂茗茶,不过这茶确实是香。”两人边喝着茶,周公子边向伍玄恩说各种名茶的来历、冲泡的法子等等,说起来果真是如数家珍。

正在东拉西扯地说话间,忽听得外面街角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二人都不约而同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得一个十字路口处有几名大汉正在给一群乞丐分派粥饭之类。周公子看了之后觉得奇怪,说道:“襄阳城的善人还当真好心,今日又不是什么时节,却也来布粥施舍”。

方才那小二在旁边听闻之后马上插口道:“这个当然,襄阳城附近谁不知道池老爷乐善好施,时常地派粥施药,救济襄阳城和附近乡里的穷苦百姓。真真是天下第一等善人”。

周公子道:“哦,原来这位善人姓池,他既然如此慷慨,那必定是襄阳城中的大财主。嘿嘿,不知道这位财主善人肯不肯也给我们布施些银子花洗一下。”他本来只是说句笑话,谁知小二却道:“两位若是武林中人的话,去找池老爷要些花洗银子也多半是可以的。”伍、周二人不解其意,同时向他望去。

这时小二见有他发言的余地,便开始不住口的说开来道:“两位客官是外地人,不知道这池老爷也是自然,可是这襄阳城的百姓却是都知道他老人家。刚才这位客官说池老爷是大财主,这个没错,可他并非是本地人,这池老爷也是前两年才来到襄阳定居,他们池家庄就在襄阳城南不远处。这位池老爷他可不单是个善心财主,更是个练武之人,听说在武林中也是个大有名堂的人物,江湖上传闻这池老爷的功夫练得厉害到极,飞檐走壁当然不在话下,更有人亲眼看到他一拳就可以打死一头大牛牯,恐怕找遍天下,也没有几个对手。而且池老爷平常不止救济百姓,对武林中人更是慷慨,但凡是学武的人去求他帮助,他就没有不答应。这两年来,湖北道上的江湖人物,只有提到他老人家的名号,就没有不竖起拇指赞一声‘好’的。不知两位客官听说没有?襄阳城还有一个武林世家姓白的,这两家人也很是要好,经常一同出去打猎,他们一出手就是打黑熊打老虎,嘿,那威风可真不得了。”

伍、周二人听小二啰啰嗦嗦说完一轮之后,对望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这小二所言不过是他道听途说而已,其中怕是没有几句可信。伍玄恩心想:这池老爷乐善好施确是个善人,不过武功高强这一说恐怕多半是假,以往从未听过本派中人提及过当世高手里头有哪位姓池。但他听见到小二刚才提及白家,便顺口问道:“借问这位大哥,你方才所说白家如何去得?”

小二听到他问到去白家的路,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诶···,如果两位客官真要去求些银两路费,还是去池家好。看来两位是有所不知了,待小人再向你们说明白好了。说到这白家可不比池家,他们虽然不作恶,却也不怎么和善,尤其是那白家大娘子更加···”。

周公子听那小二说到此处突然插口道:“去白家的路小弟倒知道,无须劳烦这位小二哥相告。若是伍兄要去,小弟这便带路。”说完放下茶钱,便匆匆拉着伍玄恩走了。

出得店门之后,伍玄恩说道:“原来周兄弟知道白家的去向,那请你告知在下,昨日在下答应过白兄前去他府上拜访”。谁知周公子却道:“伍兄刚到襄阳,不熟悉周围路向,怕你走错路便不好了。反正兄弟我现在也闲着,我与伍兄同去便是。”伍玄恩一听,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他,心想:你昨日把人家都得罪个透,怎的现在还敢送上门去?莫非又要去重施故技,挑拨离间,与我捣乱?

周公子似乎瞧出他心意,说道:“伍兄你不必担心,兄弟此去,是诚心要给白兄也道个歉。昨日不过一场误会,终究不能为此便与他结下冤仇。伍兄你说是不是?”

伍玄恩虽觉得此言有理,但总以为这也不大妥当,便说道:“话虽如此。不过,刚才那小二也说了,白家那边似是不太好说话。不如···”。周公子抢道:“伍兄你也太过纯良,那小二说的话怎能取信,他方才不还说那位池老爷是大高手么?若天下真有位大高手姓池,我又岂能不知”。伍玄恩更觉奇怪,心想:虽然看你身形步法也似是练过武,但决计不是此道高手,怎的天下高手你都会知道呢?我武当派也未敢说此一句。

周公子见伍玄恩仍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又继续向他说道:“伍兄,不是小弟非议你,你武功固然极好,可兄弟看你似乎是初到江湖。你如今要去白家拜访,却一不修整衣衫,二不具备礼物。你这是去拜访还是去寻仇?”。伍玄恩听完果然如梦初醒,向他拱手说道:“多谢周兄弟指点,伍某的确是初涉江湖,许多世故尚不清楚,还请周兄弟多多提示”。周公子见自己信口几句便说得伍玄恩贴服,又继续装模作样的摆手道:“伍兄何必客气,我们既是朋友,自当相助,客气的说话也不必多说了。前面再去两条街上便有估衣铺,我们先去买些合身衣服如何?”。

伍玄恩这身粗布衣服已经穿着多日,一路来更是风尘仆仆,行囊中也无甚体面衣衫,这副样子就去登门造访确实是失礼,只得点头称好。于是周公子又引着伍玄恩走过一段路去到估衣铺,再为他选好一套合身衣服之后,伍玄恩还特意多买了一段布把宁真剑包裹起来。然后二人又同回客店,等到伍玄恩梳洗完毕,换好衣衫准备妥当之后已近午时。他整理好之后,匆匆到楼下与周公子汇合。这边周公子正在一边喝茶一边等待,此刻他见伍玄恩更衣梳洗后与之前竟是判若两人,心道:嗯,这人还算得是俊朗。

伍玄恩下得楼来,见周公子向自己上下打量,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周兄弟,我已梳洗过了,却是这礼物,不知备些什么好。我···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银两。”周公子哈哈一笑道:“礼物不必再买了,现成就有一件。你把白兄那匹马牵回去奉还便好”。伍玄恩一想,觉得正该如此,这时他觉得这周公子虽然年岁比自己小些,人也轻浮,但遇事却比自己老练周到,也对他生了些好感。

伍、周两人牵过黑马,出了襄阳城西门,直往白家庄去。一路上,伍玄恩仍是觉得周公子同去不妥,便说:“周兄弟,伍某觉得你还是不去白家庄为好。方才听那茶楼小二说,似乎白家庄中有位白大娘子是个厉害人物,我怕···”。

周公子未等他说完便道:“伍兄你未免太过多心了,我却听说那白家大娘子温柔和善得很。倒是你一个大男人,又怎的留意起人家娘子来?”,他费了许多心机才说得伍玄恩带他同去白家庄,此刻决不能前功尽废。

伍玄恩被他一顿抢白,觉得很是尴尬,想着说点什么来岔开话头,便问道:“周兄弟说得也是。不过,说来失礼,伍某与周兄弟同行半日,却至今还未请教周兄弟大名”。周公子被他一问,反而显得不好意思,过了一阵才扭捏说道:“小弟周···周庭,乃是周公之周、庭院之庭。”说完脸上竟红了起来。伍玄恩看着便觉得他不过就被问个名字而已,还如此扭捏作态,直似个女儿家一样。

两人沿大路再走得一阵,已到白家庄前。只见这白家朱门铜钉,门前一对石狮,门上金漆匾额写着‘白府’二字,门庭楼阁建得甚是气派。伍玄恩把马缰交过周庭之后便上前去敲门,过得好一阵才有个老人来应门。那老人开门之后向伍玄恩打量了一阵后不耐烦地问道:“何人?干什么来的?”。伍玄恩作揖道:“在下姓伍,与贵府白展芳公子相识,今日应白公子之邀,前来登门拜访”。老人听闻是少主人的朋友,立即换上一面笑容道:“哦,原来是少庄主请来的贵客,公子请稍等,老汉这便去通报,请稍等。”说完转身入内通报。伍玄恩这次是第一回拜访江湖上的朋友,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他又请周庭帮他把身上衣冠整理一番。

但不知是这白府家宅太大,还是这老人行动迟缓,他入去之后过了竟是过了半炷香之久,还未有人出来。又过得好一阵,正当伍、周二人都疑惑之际,那朱漆大门才终于大开,但却不是白展芳出门迎客,而是气势汹汹的冲出三四十名各执兵器的汉子,不由分说地把门前这二人一马围了起来,众人脸上神色都是杀气腾腾。伍、周二人对望一眼,正觉得愕然间,门内又出来一位中年红衣妇人,约有四十多岁年纪,也是满面怒容。她背后还跟着两名男子,一人是白展芳,只见他此时面上神色似乎甚是为难;另外一人年纪也是四五十岁上下,生得雄健威武。

伍玄恩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这种江湖场面更是从未见过,但他生性也颇为倔强,只觉得自己并无过错,此刻也无须畏惧,所以即便见到如此阵势之后不但心中不慌,反是越加镇定。周庭却已吓得直缩向他背后,说道:“伍兄,他···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伍玄恩摇头道:“我是也是不知其中缘故,想来定是怪我们失礼了,但他们却也没必要这般兴师动众”。周庭见他似乎若无其事,以为他自恃武功高强才如此,问道:“他们打不过你,所以你才不怕是不是?”伍玄恩又遥一遥道:“也无甚可怕,君子畏天不畏人矣。”

伍玄恩待众人站定之后,向石阶上三人躬身作礼道:“晚辈伍玄恩,路过襄阳,昨日在入城路上碰巧与贵庄白展芳白公子会过面。承蒙白兄邀请,今日特来登门拜访,礼数不周之处,还请白家前辈原宥”。那红衣夫人听后冷笑一声道:“好,好你个伍玄恩。你还真敢来我白家庄”。说话这个红衣夫人便是白家庄庄主白大娘,那个雄健威武的男子乃是她丈夫纪铜。

昨晚白展芳与伍玄恩比武落败,虽是骄气尽错却又深深不忿,气得转身便走。但跑到半路才想起自己有言在先,此阵无论胜败都交了伍玄恩这个朋友,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但此时再回头又拉不下面子,只好吩咐家丁去请伍玄恩到白家庄相见,到时候自己再尽地主之谊。

回到家中之后,他向父母讲述了遇到伍玄恩的情况种种情形,他本意是要称赞伍玄恩武功高强,为人也谦恭有礼,是个可交的朋友。谁知白大娘听到儿子说此人竟然用武林中最平常普通的‘长拳十三势’便挫败了自己家传武功,认定他是故意挑衅,而且对白家家传武功轻蔑之极,大骂儿子有眼无珠,竟把这样的人当也做朋友,并放言若是伍玄恩敢来白家庄一定要叫他试上白家的厉害。

白家在武林中本来也是有些个名头,自白大娘做了庄主以来,生怕江湖朋友因她身属女流而瞧不起白家,故而她对白家的名声更是加倍爱重,以致于竟然为了一场小小比试,而对伍玄恩视作仇敌。

此刻白大娘眼中看来,这年轻小子虽身陷围困,却仍是神定气闲,更加认定这少年是学成武艺之后迫切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所以选了‘襄阳白家’下手,好等他击败白家之后立即声价十倍。她对伍玄恩喝问道:“你是何人门下?快快说来!”她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响亮,果然威势十足。

伍玄恩尚不清楚他们白家为何对自己如此大动干戈,况且自己下山前师兄曾经交待过让他不可轻易漏了师门身份,所以他只说道:“前辈见谅,晚辈师承来历此刻实在不便言明,还请前辈见谅。”白大娘听闻之后对自己的猜想更加确信几分,又喝道:“师承来历还有什么难言之处,莫非你拜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师父。你师父若是名门大派中人老娘还要留顾忌三分面子,如今你既不肯说那是更好。老娘今日便是把你当场毙了,别人也怪不得我!”。

伍玄恩本来就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已尽过礼数,亦无得罪她之处,不知她因何对自己动怒至此?如今听她辱及师门更是心中有气,只因他修养甚好,此时强忍着道:“前辈慎言,晚辈若有不是之处,请前辈指点便是,却要请前辈不可对我恩师不敬”。

白大娘自信只要自己一出手便可逼得此人非用本门功夫招架不可,到时自然知道他师承来历,故此她不怒反笑道:“哈哈,老娘不敬便不敬,你又待如何?只有鬼鬼祟祟的师父,才教得你这般鬼鬼祟祟徒弟。老娘明白告诉你,你即便不说,老娘也大可以把你打得原形毕露!”。

伍玄恩听她两度侮辱自己师门,心想:你身为武林前辈,怎的如此横蛮?我倒也要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便向白大娘道:“晚辈今日拜访贵地,自问并未有失礼之处,但若是前辈有意赐教,晚辈也自当奉陪。”说完之后,想起周庭此刻还在身后,怕动起手来他要受伤,又说道:“可否请各位先让开,好等晚辈这位朋友借过一步,也免得他碍着前辈你赐招。”说完向周庭指了一下。

白大娘倒也爽快,向围着他二人的汉子道:“你们散开,今日只找这姓伍的。有老娘在,也不怕他飞得出我手掌心。”那些汉子听到后便向两边散开,让了出一条路来。伍玄恩对周庭道:“周兄弟,你且先避过,拳脚无眼,我怕等下会伤了你。”周庭见他此时此刻还记挂自己安危,心中也很是感激,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惊惶神色说道:“伍···伍兄你自己小心,小弟到那边树底下等你。你···你武功高强,今日必定要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小弟···算是小弟对不住你。”最后这两句却是他真心说话,但伍玄恩听得不明所以,此时也不及再去细想。周庭拉过黑马,举起衣袖护着头,显得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在众人空出的路上急匆匆跑了出去。

周庭走后,大门前便空出一块两三丈方圆的空地,伍玄恩站在中间,向白大娘抱拳道:“请前辈指教。”白大娘见他此刻仍是全无惧色,也觉得此人颇有胆量,便向伍玄恩说道:“好,小子你听着,老娘今天与你一对一单挑。若然今日老娘连你师门都瞧不出来,便马上放你离去。但要是你败在老娘手下,你就任凭我处置”。如今反而是伍玄恩不想与她多费唇舌,他向白大娘一拱手道:“听前辈吩咐,请!”

白大娘大喝一声‘小子看招’,只见她一跃而起,左掌凌空下击,中攻直进,这也是昨晚白展芳所使过的一招‘开门见山’,她有意要用这套家传掌法挽回面子。伍玄恩见她来势凶猛,一招之下已可见她拳掌功夫上比白展芳老辣得多。当下也不敢大意,退后一步避过来势,然后左右手同时握拳,斜斜向白大娘腹部击去,使的是‘五行拳’中一招‘水火相济’。这五行拳和长拳差不多,乃是内家拳的入门,只是练外家拳的门派大都不练这套功夫,是以流传没有长拳广泛而已。白大娘见此人一动手上来,也是用这种入门功夫。而且这招只攻不守,竟是要和自己抢攻更加怒火中烧。当即拳脚齐施,越斗越狠。

武当派功夫讲究心、意、气合一,是以派中弟子习武都要练得‘气随意转,意随心动;心动则发,心静则沉;心定神清而无往不利’。现在不管白大娘势狂力猛也好,旁边众人大声呼喊也罢,伍玄恩却只管专心见招拆招。

这是伍玄恩下山以来这是第一次和武林好手对招,初时还不免有些胆怯,但十余招后来却越打越顺。虽然他所用的都是些‘长拳’、‘五行拳’、‘劈挂掌’等等入门招式。但靠着本派武功修为做底子,这些粗浅功夫此时用起来也是出招巧妙、运劲得法,打得有攻有守,竟是半点也不落下风。

二人拆到五十招过后,白大娘便开始暗暗心惊,她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一个无名小辈能够和她拆到五十招过后仍不露败迹已经前所未有,何况是对手用之与自己对拆的招数都是这些入门功夫,这更是她想也未曾想过。旁边围观众人这时候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连呐喊都忘了。

再拆过二十多招之后,白大娘突然猛击三掌,把伍玄恩逼退半步之后自己也往后跳开。她面色铁青地道:“小子你敢戏弄老娘,好!拿刀来”。她此言一出旁边一名执刀的汉子马上向她递过一口单刀。白大娘又道:“小子,你再来领教一下老娘刀法”。此时白展芳忍不住说道:“娘亲,伍···伍公子说过他这把剑太过锋利,不能轻易出鞘”。此时他既担心母亲安危,又觉得今日伍玄恩到来之后这种种情况都因自己而起,心中十分焦急。只能向他母亲指一指,又向伍玄恩拱一拱手,意思是‘我母亲执意如此,请你多多包涵’。伍玄恩见到后向他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伍玄恩见白大娘又要跟他比兵器,恐怕要比之前一场拳脚较量更要凶险几分,只是自己宁真剑此刻不便出手,而且拳脚招数上还能使些人人都会的入门功夫,兵器上他就只会武当本门剑术,这该如何是好?

他稍稍想了一下之后对白大娘道:“前辈要在兵刃上赐教,晚辈也当奉陪。只是晚辈在贵庄宝地上出剑未免不敬。可否借贵庄的长剑一用?”白大娘指着另一名执剑的汉子道:“你把剑给他。”那汉子便依言递过长剑。伍玄恩接到手上一挥,觉得倒也顺手合用。随即右手长剑指地,左手齐胸捏个剑诀以示尊敬,对白大娘道:“请前辈进招”。

白大娘自小习武,在家传‘伏魔刀法’上浸润数十年,她想着即便拳脚上未试出这小子功夫,只要动起兵刃也是无落败的道理,便向伍玄恩说道:“让你小子先出招何妨”。

伍玄恩也不跟她谦让,只应一声道:“有僭!”。他话音刚落,身形一晃,已抢到了白大娘左侧,右手长剑递出,眨眼之间连刺三剑,攻向她上中下三路。白大娘大吃一惊,哪想到此人出剑如此迅捷凌厉,与刚才打法全然不同。她急忙踏上一步,回身一刀直劈而下,出手就是‘伏魔刀法’中的杀着‘佛光普照’。

也算白大娘刀法确实了得,一招架开伍玄恩进攻后,马上又使一招‘金刚怒目’反守为攻。哪知她刀快,伍玄恩的剑更快,她招式刚发,伍玄恩脚步一错,又抢到她身侧快剑连出,这一招仍然是‘以己之正,攻敌之侧’,招招进逼,着着抢攻。白大娘被伍玄恩一轮快攻逼得手忙脚乱,十几招一过,莫说是瞧不出此人武功来历,却是连对手剑招也几乎看不清楚。

伍玄恩这剑法,原来是他师父元清在少年游历江湖时无意间学到的一路‘飞雪惊风四十式’,元清回山之后又用了两年时间对这路剑法详加琢磨,化繁为简,再融合本派武学中身形步法、出招运劲等法门,创出这一路二十四式的快剑。这二十四式剑招一气呵成,以快为旨,不求繁复巧妙,却每一招都是凌厉之极,算得武林中一门极上乘的剑法。只是这套剑法本非武当嫡传武功,又与本派武学主旨颇有不同,因而元清只把这套剑法传给了方守贤和伍玄恩这两名入室弟子。原意不过是要方、伍二人以这套剑法对拆喂招,好等二人日后即便遇上善使快刀快剑的对手,也知道如何应付,是以江湖上却是从未有人见过这路剑法。此刻伍玄恩要在武功上不露师承,正好叫这剑法派上用场。

场上伍玄恩一把长剑越使越快、越舞越急。围观众人才刚刚看清他这一招如何使用,他却已是使过了三招。刚才伍玄恩与白大娘斗了好一阵才近百招,如今却是转眼间就斗到百招以上。他本来早已有可胜之机,但究竟吃亏在经验不足,初使这套剑法与人交手又遇上强敌。但再斗一阵,白大娘已经完全落到下风,头上汗珠豆大,招数也更为散乱。

白展芳一直站在场边观战,此时他看得既是着急,也是沮丧。他见母亲渐渐不敌,怕她落败受伤,心中岂能不急?又见到伍玄恩此刻展示武艺,竟是高强如此,比之自己不知胜出了多少,因此又不由得沮丧起来。他再看一阵眼见母亲更难支撑,便忍不住大声向伍玄恩叫道:“请伍兄停手。”

伍玄恩听闻叫声随即急攻几剑,然后向后跳出圈子拱手向白大娘道:“前辈刀法精强,晚辈佩服。不如今日就此罢手,日后前辈若再有兴致赐教,晚辈亦当奉陪。”他觉得这场比武自己已立于不败之地,此刻又见白大娘斗得有些狼狈,终究也是不忍心当着众目睽睽把她击败,能够错一错她锐气之后便就此完场,实在最好不过。

白大娘生平与人比武过招不计其数,虽然也并非从无败绩,但认为今日虽未落败却比落败更为不堪,这时她神情满含怨毒,用刀指着伍玄恩咬牙切齿道:“你···你···你”。她本来想问‘你到底是何人门下?’,但又想起自己曾经夸下海口,定能试出此人武功来历,如今拳脚兵器斗了半日,莫说他师承来历,就是他所使的剑法自己也是见所未见。如今再问他,即便人家讲了出来,也不过自取其辱。

她丈夫纪铜一直站在石阶上不敢作声,此时也忍不住道:“娘子···娘子莫要动气,这个小子既然已经见识过我们白家武功的厉害知道怕了,不如今日我们便宽宏大量,放他一条生路。”白大娘回头狠狠地望了丈夫一眼,这生得雄伟的大男人立即住口,不敢再多言半句。白大娘又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伍玄恩一阵,然后‘咣当’一声,把单刀在地上砸得火花四溅才转身走回屋去。众人见庄主回去,也只得跟着回去,白展芳走在最后,向伍玄恩拱一拱手,也转身入内。

一时间,白家门前又只剩下伍玄恩一人在原地呆立,他这两日来跟白家的人斗了几场,只觉得这些武林人物怎的都如此不讲理?和以前自己在山上所见的同门中人全然两样,与之前他所想象中江湖豪杰慷慨侠义的形象似乎也是完全对不上号。伍玄恩在原地发了一阵呆才想起周庭来,当下四处望去找寻了一番,却不见他人影。他只道周庭怕事,已经自己先走了,于是他也循原路回襄阳城而去。

伍玄恩一边走路,一边把这两日来所遇事情想得入神。正当走到半路上,忽然听得身后有马匹急跑而来,不禁回头望去。只见路上四五匹马跑来,为首两匹正是白大娘夫妇。伍玄恩心中诧异道: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再过一阵几匹马已经跑得近了,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去行礼招呼,那边白大娘已经抽出钢刀,从马背上跃起,一刀向他劈下来,口中大喝道:“贼小子!把我家刀谱还来。”她丈夫纪铜也举刀上来夹击,口中说道:“先卸下他一条手臂再说!”。

伍玄恩一边退后一边口中问道:“两位前辈为何如此,可否先说个明白。”

白大娘说道:“你个鼠窃狗偷,为何如此你自己清楚。”她口上说着,手中钢刀一刻未停连发数招,全无半点留手,简直就是想把伍玄恩一刀劈开。

任伍玄恩脾气再好,此时也要心头火起,他想:你们枉为武林世家,竟再三向我无故出手,我若是个是个不会武的普通百姓岂不早就被你们打伤打死?不过他此时仍是不想伤人,只把包裹好的宁真剑从背上取下,连剑带鞘向白家夫妇分别刺出,他知道这两人武功都不弱,当下也凝神接招起来。

白家夫妇联刀攻敌,此攻彼守、此进彼退,果然威力大增。伍玄恩此时脚下步法急进急退,围着二人不停转圈,手上剑招随走随发,随发随收,所使也是那一路‘飞雪惊风二十四式’,只不过他现在出招用劲比刚才更为凌厉。最初几十招,白氏夫妇仍能在十招之中有三几招攻势,但五十招一过,白家夫妇二人却已被伍玄恩一把长剑稳稳压制住,只得各自拆解来招,而且渐渐难以支持。

正在这三人打得激烈间,路上另外一头又有三人骑马而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长须及胸,他离远见得这边有人在大路上打斗便想催马上前去瞧个究竟。当他跑马到近前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前面可是白家伉俪?因何动起手来?”,纪铜听到这人喊叫之后心中高兴极了,立即大声向他应道:“池兄,这贼子偷了我家刀谱。池兄你快来相助,莫让贼子跑了。”他虽生得威武,却是胆小之人,见自己这边已经渐渐不敌,此时正好来了强援,也顾不及向夫人请示便马上求救。

来人正是上午时候派家人在襄阳城中派粥布施的池家庄庄主池仲年,他与白家素有交情,此刻见他夫妇二人围攻一个少年居然还是落了下风,知道事定不寻常,便不再多问,从腰间抽出一对判官笔,飞身下马加入战团。这池仲年的功夫比之白氏夫妇二人更要高出一筹,一对判官笔撇、捺、点、挑,使得沉稳狠辣,专打伍玄恩上三路各处穴道。

可怜伍玄恩才下武当山,刚到襄阳城就无缘无故受了这三个好手围攻。池仲年加入夹击之后,他更是觉得压力陡增,被逼得连连后退。但他倔强性子这时也发作起来,眼下情况越是紧急,他心神反而越是镇定。武当派功夫最善久战,可谓遇强则越强。此刻他收敛心神,调匀呼吸,竟然是一面与强敌周旋,一面用心体会这路剑法中种种之前未体会到的微妙精要之处。

池仲年与白家夫妇起初联手之时,眼见已经逼得这个后生左支右绌,估计最多不过几十招之后就可以将他制服,不由得心中欢喜。哪知此人的功夫奇怪到极,竟然越斗越长,斗到百招之后,三人不单未胜,反而被他战成平手。又过几十招之后,这池仲年更是斗得心寒,眼前此人小小年纪,但内功修为似乎好得出奇,激斗近二百来招后,精神气力竟比之前更盛。如此久战之下他三人即便在招数上不落败,也要被他磨得力竭不支。

果然,再拆得三、四十招之后,池、白三人已是浑身出汗,手上兵器的分量似乎渐渐变重,出招也有些涩滞。而伍玄恩手上长剑招却使得更加利落,此时他长剑虽未出鞘,但他内功贯注剑上,剑到风生,若被他打中也要伤筋折骨。

正此时间,旁边一把声音忽然叫道:“诸位请停手,其中恐怕有误会。”

这说话的人乃是白展芳。但此时双方势均力敌,只要其中一方停手,另外一方乘隙进击,势必有死伤。白展芳见众人仍是斗得紧张,他武功又差得远,不能上去分解,只得又继续叫道:“娘亲!偷刀谱的并非这位伍兄,是另有其人。大家不要中了奸计。我数三声,请大家一齐停手。一、二、三”。他三字刚出口,伍玄恩首先向后连跨带跳跃出丈余,横剑当胸。这边三人也不追击,只站在原处喘气。

伍玄恩转头向白展芳拱手道:“白兄来得正好,几位前辈刚才一见到在下便出手进招。伍某到现在还不知原委,烦请白兄相告”。

白展芳心中也怪自己父母鲁莽,但眼前事情紧急只简单说道:“伍兄且莫见怪,方才伍兄来到敝庄在庄前与家母比试过几招之后便各自返回。但我们入庄之后过得不久便有家丁来报,说是后堂宗祠内物件被人翻动过,我们得报之后赶紧前去查探,结果去到之后却发现收藏在宗祠内的‘伏魔刀法’刀谱已经被盗,家母···家母认为是伍兄你刚才有意把庄上的人都引到前门,然后再差使人去盗刀谱。”他说完之后伍玄恩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白大娘喘着气问道:“你刚才为何说不是他偷的刀谱?”

白展芳向白大娘解释道:“孩儿猜想,若是伍兄指使他人入庄偷刀谱,这偷盗的人多半是与他同来那人,于是带着家人分头去查探,其中有人到襄阳城中查到了伍兄和那人落脚的客店,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人早已回客店取出行李走了。而且走的时候还借口说伍兄叫他取回些东西,在伍兄行囊中也拿走了一部书,看来他是把伍兄那部书也一起偷走了。”

伍玄恩听后不禁大惊失色,他身上的书只有当日下山前师父赐给他那本手抄册子《灵虚汇要》,今日上午他在客店换过衣服后顺手把册子裹好,包到包袱里头,再把包袱放到客店柜台保管。这册子虽不是什么贵价之物,却是他师父所赐,在他心中这册子更胜过黄金万两,是以他一直贴身保管,只因觉得今日去白家拜庄,带上恐有不便才请店家代为看管一下。谁知此时听得周庭竟把自己那部册子也连带偷走了,却又不知道他偷这册子做甚?

伍玄恩正茫然间,听到白大娘道:“如此说来,那贼子与这姓伍的不是一伙?”他尚未回答,旁边池庄主却先说道:“依池某瞧来也是不似,这位伍兄弟年纪虽小,但他功夫比之池某高出太多,与白氏伉俪比起来也是···也怕是不相伯仲,以他所学还要大费周章去贵庄偷盗刀谱,这恐怕不大合适。”他言下之意就是这少年所学武功比我们高明得多,又何必再去费心思打你白家什么刀谱的主意。

伍玄恩见这池庄主为自己分辩,心中很是感激,便向他作揖道谢。白氏夫妇再细心想来觉得也是道理,他二人知道池庄主武功比自己夫妇都高明,既然他也甘拜下风,自己夫妇更是不如。何况刚才交手,明白就是自己这边以三敌一,但这少年似乎还游刃有余,以他武功再要偷自己家刀谱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这时池仲年又向伍玄恩说道:“这位··这位少年英雄姓伍是不是?”

“正是,晚辈伍玄恩,见过池老前辈。少年英雄四字晚辈万不敢当。”

“哈哈哈,你以一人敌我们三个,还不是少年英雄?那你是要至我们于何地?哈哈哈哈···不知伍兄弟是何方高人门下?”

“还请前辈见谅,晚辈师门来历,此刻实在不便告知。”

“诶!这又何妨。江湖上不愿讲明师门来历的大有人在,伍兄弟不必介怀。老夫姓池,名仲年,住处就离此不远,伍兄弟若不嫌弃,请到敝处一聚如何?今日你力战我们三人的事迹,不需几日就要在江湖上传开去,到时你伍兄弟的名堂那是响亮了。老夫当然要趁机结交你这个少年英雄。”说完哈哈大笑。伍玄恩对名堂响亮之流实在不感兴趣,倒是他见这位池庄主豪迈磊落觉得甚是可亲。

白大娘听他二人说得没完没了,早已厌烦,便向池仲年拱手说道:“失陪,我们还要去找那贼子算账。”说完转身上马便走,她其实也不知去哪里寻人,只是她极好面子,觉得今日颜面扫地,不愿再留在此间而已,白家其余众人也跟着她退去。

伍玄恩见白展芳也准备上马,便急急向池仲年道:“谢过前辈盛情,此刻晚辈尚有要事,日后再登门拜访”。说完作个礼,也等不及池仲年开口便转身走向白展芳对他说道:“白兄留步,不知白兄是否探得周庭去向,他偷走的那部书对在下十分紧要,在下务必要寻回”。白展芳仍未知周庭是谁,愕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摇头道:“只知他出城去了,却不知去向何处,而且他骑了那匹黑马逃走,此马脚程极快,只怕知到去向也不好追。倒是此人与伍兄你同来,未知伍兄你是否有线索?”

这一来便问到伍玄恩了,自己与周庭也不过相识半日,既不知他身份,也不知他为何要费尽心思偷盗书谱。但此刻事不宜迟,多耽搁一刻,周庭便去远一程,自己寻回书册的机会也更渺茫一分。

伍玄恩此时脑中不停思索,极力回想周庭和自己所说的没一句话,试着寻找些有用的痕迹。想了一阵之后,突然想到:今日在茶楼中,那小二说‘莫非宜兴是他家时’,似乎他神色有变,难道说这小二说得中了?

伍玄恩想到这关节之后,马上将此告诉白展芳。白展芳沉吟一下道:“也是有此可能,眼前线索只此一条,也唯有往这方向追去试试。”当下白展芳便详细向伍玄恩说了从襄阳去宜兴苏杭一带的几条路线,两人商量过后便分头去追。

伍玄恩辨明方向之后立即上路追去,却是连客店也不回了。他追得一个多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开始昏暗,等到天黑之后,山中难辨方向,他只得在荒山露宿一晚,等天亮之后继续赶路。哪知翌日到得山下市集一问,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错路,不由得心中更急。

此后一连三日,他便这样时对时错向宜兴方向赶去,到第四日上,他心中反而放宽些,想着:若他当真是回去宜兴,我直追到宜兴便是,只要方向不错,总能寻到些蛛丝马迹,又或许白家此刻已追上他了也不定。

这日中午,他路过一个市集问过方向,又是不出意料的走了错路,幸而得当地人指点他一条捷径,他按照指引翻过山头,来到一处大山中。此时他腹中饥饿,随手在树上摘了些野果充饥。正当他食完之后准备继续上路时,忽然听得山谷中传来一声马匹长鸣嘶叫,叫声中隐约有虎啸之势,竟然似是白展芳那匹黑马的嘶鸣之声。伍玄恩顿时欢喜若狂,他想着若然黑马在附近,周庭多半也在,便打起精神向叫声方向寻去。

他绕过一个山头再走了一阵,赫然发现左边半山腰处有两间用茅草搭成的小屋,屋前的树桩上栓着的正是那匹黑马!伍玄恩一见之下心中暗叫侥幸,当即伏下身子,沿着林木茂盛的地方施展轻功向那两间茅屋跑去,只过得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跑到离茅屋不到几丈远处。

这时伍玄恩想着倘若周庭果真在茅屋里头,今日是断不能再让他逃走,但现在茅屋里头的情况如何尚未清楚,恐怕贸然上前会打草惊蛇。他再细心观察一下周围地形,决定先绕到屋后,打算瞧准屋中情况之后再想法子。

他先是轻步来到屋后,在草壁上找到一条较宽松的缝隙,再把缝隙稍为扒开一些向屋内窥探。只见得屋内两名汉子,手执钢刀来回走着,容貌却看得不甚清楚,也不见周庭身影。正当伍玄恩疑惑间,屋里一把声音传来道:“两位兄弟,那···那两本书都被你们拿了,我身上也没什么财物,请两位兄弟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可好?”伍玄恩一听正是周庭的声音,高兴之余又生疑问,怎的那两本书册又被这二人取走?而且似乎他们也不是同伙。

听见一把男子声音道:“请这位兄弟莫得惊慌,我们决不伤害你,只是两本秘籍其中有一本非同小可,等我们坛主到了向你询问清楚后,自然会送你离去。”说话此人声音之中稚气未退,似乎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此时又有另一把声音说道:“我陆兄弟说得不错,我们一向来只会扶危济困,救人于难,怎会滥伤无辜。请这位兄弟稍安勿躁。”听声音说活此人也是个青年。

周庭又向那两名青年道:“这是最好不过了,我瞧着两位大哥相貌堂堂、器宇不凡,一看而知是大大的好人!既然如此,那不如请两位先帮我松绑,我也不走,在这里安心等你们坛主来便是。”

那姓陆的少年听得心软,也帮着周庭道:“黄大哥,要不,我们帮这位兄弟松绑如何,他由昨晚被绑到如今,也难为他了。”

那黄大哥却不肯放松的道:“不可,他已经逃过一次,坛主来之前只得委屈一下他。”

周庭又辩解道:“哎呀!两位大哥!小弟我之前是不知你们是好人,所以才逃走。如今知道你们是侠义道上的人,我又何必逃走?正所谓出门在外靠朋友!小弟初出江湖,正愁没几个朋友照应,如今难得遇上几位大仁大义的英雄,我要结交还怕高攀不上,又怎会逃了去这般笨呢?”

伍玄恩虽对屋里面看得不大清楚,但是从他们对话之中,似乎周庭被这二个人绑着囚禁在这茅屋之中,还要等个什么坛主来着,而且这二人似乎也并非恶徒。

正当屋内三人还在说话上扯来扯去,忽然附近似乎有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响起,伍玄恩想再仔细去听的时候,屋内两名男子已经异口同声地说道:“白莲济世,救万民苦。属下参见坛主。”

另一把声音答道:“白莲济世,救万民苦。黄兄弟,陆兄弟你二人辛苦了。”听这声音已经到茅屋门口。伍玄恩不觉吃了一惊,心想:此人轻功甚是了得!当下立即屏住呼吸,继续留意屋内动静。

那位坛主向二人招呼过后便入到茅屋,听他又向周庭说道:“委屈这位兄弟了,请莫要见怪。”。

周庭答道:“好说好说。正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小小误会咱们都不必放在心上。但你们帮派中两名兄弟一直把小弟我绑住困在这里,说是要等你到来,不知道是何用意?”

坛主这时走到周庭身边,双手一扯,把他身上捆着的绳索扯断,又对他道:“实在对不住之至,我这两位兄弟鲁莽,还望这位朋友原谅。”说话之中竟甚是有礼。

周庭又道:“坛主言重,既然如今坛主来见过我了,我们又素不相识,在下可否先行告辞?山高水长,我们后会有期!日后有缘再见,小弟便做东请几位朋友痛饮一场。”说完便转身想走。

“还请这位兄台暂且再留一阵,在下特意来此地乃是想问这位兄弟几个问题,问完之后自当恭送兄弟你回去。”

“好好好!坛主你请问,小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坛主道了一声“爽快!”便从怀内取出一本薄薄册子。伍玄恩对屋中所见有限,只见这坛主背影甚是高大,却瞧不见他正面。这时那坛主继续道“请问这位兄台,这本武功秘籍,你是从何得来?其中奥秘兄弟你又知道多少?请向在下指点明白。”

周庭早便猜想到他们如此费煞周章,自然是为这部册子而来,只是这部册子太过紧要,要编个故事解释它来龙去脉却是难得很,一不留神便要被他们拆穿,眼下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推说一盖不知,于是他道:“我···,嘿嘿,小弟我也不知这是什么武功秘籍。只是日期我在襄阳城街边地摊上见到这本册子,觉得上面的小楷写得好看,便买下来准备回家临摹一番。”伍玄恩听着虽不知这坛主问的是何事,但却知道周庭此人鬼话连篇,这话多半不可信。

果然,只见那坛主听闻之后摇头道:“元清道长手书的武功秘籍何等珍贵,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地摊上被你买到。即便是真的,难道这襄阳白家的《伏魔刀谱》也是你在地摊上买来的么?”。伍玄恩听到这坛主说‘元清道长手书的武功秘籍’之后自是惊喜交集,心道:他们所说的自然师父那部《灵虚汇要》,真个是侥幸到极!只是这册子最后有师父落款‘武当元清书’五字,他知道这是师父所书并不为奇,但师父赐我的这部手抄,不过是道经中的摘要注解,何故他说这是武功秘籍?

“这个···这个···这个刀谱嘛,是我···是白家公子白展芳交给我的,我与白兄乃是至交好友,屋外那匹黑马便是他送给我的。几日前,白公子他说这刀谱放在家中不甚安全,求我带去另外一个地方收藏起来,就是如此而已。”

“是么?这便奇怪了,在下却是听说白家《伏魔刀谱》被人偷盗,如今白家公子正带着家丁四处搜寻贼人。如今兄弟你说这刀谱是他交与你的,可有证据?”

周庭被他一时问得语塞,只得反问道:“他亲手交给我的,能有什么证据?你说那册子是武功秘籍,又有何证据?”

“那部《伏魔刀谱》本不是何等稀罕之物,兄弟你既然说这是白家交给你的,在下也无异议。但这《灵虚汇要》中写道‘以至柔而主至刚,以至刚而守至柔’,就此一句已是何等高明的武功法诀?不过在下学识浅薄,既不能详解其中意思,更不能知其余字句所言之意。还请兄弟你指点。”

屋外伍玄恩听得此言不禁头皮一麻,脑中似乎有一道闪电劈过,心想道:不错!此人说得不错,这十四个字说是道经注释当然可以,但它确实又与本派武学上的主旨也完全一致,这分明就是极高的武功法诀,为何我之前竟是全然未有察觉?

他受师父赐此册子之后第二日便离开武当,从武当到襄阳一路上也不时取出来阅读。这册子不过寥寥千余字,所说也是道家经典上的道理,他对其中内容早已记得滚瓜烂熟。只因他得到册子之后便仓促下山,又初入江湖,这段日子以来心中不免有些彷徨不安,未及对此细细思量。是以他一直只把这部册子看作是师父赐赠的道经注解,好叫他以此作为日后自己立身处世的根本,却未想到这册子可能是一部武学典籍。

伍玄恩此时头脑中飞快地思索,把这部《灵虚汇要》中的内容与自己学过的本派武功在脑海中一一印证,竟对屋内众人对话都听而不闻。此时他只觉得自己之前所学的本派武功中,无论是内功心法、拳法剑术乃至出招运劲的诀窍都似是颗颗明珠,而这《灵虚汇要》却似是一条细线,完全能够以此细线把这些明珠串成一条熠熠生辉的珠链。

他正想得入神之间,忽听到那姓陆的少年在屋里头大声道:“这位兄弟,我们想知道这秘笈里头的武功确实是一番好意,日后要用此来行侠仗义,济世救人。我们又不是为谋私利而来,那都是为了受苦百姓。我日后如果学得这里头的高深武功,定要将那些欺压老百姓的奸徒一刀一个杀了!”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甚是真诚。

姓黄的汉子也说道:“正是如此,如今阉狗横行,朝政败坏,天下处处都有不平,百姓连温饱也不得。日后我们学得这书中武功,只会用之劫富济贫,救助百姓,如有异心,天诛地灭。”说到最后竟发起誓来。

那坛主也加入游说道:“我们确实为民而来,兄台弟你无须见疑。连我这位陆兄弟如此小小年纪也知道以解救百姓之苦为己任,希望兄弟你也能以仁义为先,告知我等这秘籍中的要旨所在。”伍玄恩听闻之后也觉得这些人以百姓安危为念,确是值得敬佩的好汉,但这册子乃师父所赐,上面记载的更是本门武功纲要所在,终究是不能就此落入他人之手。

众人又争论了一阵,周庭无论对方如何慷慨陈说只应道‘不知’,事实上他的确也是全然不知,这‘不知’二字倒算是他说得最老实的话了。那坛主此时见周庭死活都不说,只得说道:“这位兄弟既然不肯道出其中要意,我们也不便勉强。在下便将此秘籍暂且借回去,日后必定归还,兄弟你这便请回,这部‘伏魔刀谱’也请你一并带回去好了。”说完把刀谱交给周庭之后便让开门口,竟是就此放他回去。伍玄恩心想:这两部书都要带回去,此刻也不能让周庭走了!于是便展开轻功几个起落跳到茅屋门前。

周庭接过刀谱,道了声“后会有期!”便急急转身想走,但左脚刚刚跨出门口,眼前凭地又多了一个人,他愕了一下之后认出来人乃是伍玄恩却似见到救星一样,立即冲上前去叫一声“伍兄!”竟是笑得灿烂。伍玄恩也颇为意外,觉得此人行径怎的如此颠倒?为何他偷盗我物件之后再见到我反而要高兴起?

伍玄恩当下也没功夫理会他,向屋内三人作个揖道:“在下见过三位侠士”。屋内三人起初见伍玄恩无声无声的出现在门前都是惊得不浅,及后又周庭与他相识,以为这两人是一伙来的,但此时又见他执礼甚恭似乎并无恶意,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只好回了一礼。

伍玄恩道:“在下方才在屋外窃听几位对话,虽然事出有因,但实在不敬,还请几位侠士原谅。”三人听闻后才知道他潜伏旁边已久,自己却并未察觉。伍玄恩继续道:“在下得知几位为民之心,实在敬佩。只是那部《灵虚汇要》本是在下之物,日前一时不慎,被这姓周的偷去。如今若能蒙请坛主赐还,在下感激不尽。”

屋内三人一时还未搭话,周庭却抢着说道:“是是是,这位伍兄说得不错。这本书就是我从他包袱处偷来的,证据确凿、无可抵赖。现在请这位坛主完璧归赵,物归原主。”说完向伍玄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众人听他刚才还是信口胡言,一问三不知,现在却是如此爽快地不打自招,确实意外之极。

那坛主听完之后犹豫一下,说道:“这位兄台,你说这本秘笈是你所有,不知有何凭证?”

伍玄恩答道:“自然是有,‘虚而为道,实而为法;道成则法生,法生则道显。刚柔、动静、开合、缓急,各成阴阳道法之变;故谓以至柔而主至刚,以至刚而守至柔;能知此者,方得用其大用,变其无极,’这段文字中,方才坛主也有提及部分,未知在下可有背诵错误?”坛主虽听他所背与书中所写一字不差,却也无心分辩他是否这秘籍的原主。但这年轻人为秘籍而来,刚才又见他身手不凡,确实是硬手,这该如何解决才稳妥?他心念一转,便对伍玄恩道:“原来此书册确是兄台所有,在下这便归还原主。”

他旁边姓陆的少年急道:“坛主,这书还不得,我们还要···”。坛主打断他道:“既然原主已到,自当归还,我们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能做此下流之事。”说完左手拿着《灵虚汇要》递向伍玄恩,人却不动,仍是站在屋内,旁边黄、陆两名青年急得直跺脚。伍玄恩听他们对答,心想:此人果然是光明磊落的侠义之士,若能与他交个朋友是最好不过了!

正当伍玄恩往屋内走去,想要接过册子,才刚刚走得两步,身后周庭突然叫道“小心有诈!”。伍玄恩听得愕然,正想回头向周庭望去,忽瞥见那坛主右手微微一晃,几点黑影直向自己胸口打来。此时伍玄恩与他相距不过五六尺,眼见避无可避。危急之间,他上身向后一仰,同时左手一扬,衣袖夹着一股劲风翻起,四、五枚乌黑的钢针竟已插在衣袖之上了。

那坛主只愕得一下,随即觉得左手上一轻,《灵虚汇要》已经被伍玄恩夺回。这下变化当真是大出他意外,他怎想得到对方刚挡开自己暗器偷袭,转瞬间便能上来夺回书册。但这秘籍何等要紧,岂能就此被夺走,那坛主当即大喝一声,双掌平推而出,直击向伍玄恩胸口。

伍玄恩见他发掌攻到,左手把《灵虚汇要》放回怀中,同时上身微微侧过,右手也是平推出去,迎向对方左掌。伍玄恩怒此人下手卑鄙阴狠,是以左掌上用足七成功力。只听得‘啪’的一声两掌相交,伍玄恩上身晃了一晃,对方却被他掌力震得连退三步。

那坛主硬碰过这一掌后,左手一阵酸麻入骨,几乎连提也提不起来,他知道以眼前此人的武功,自己难以与他为敌,此刻性命紧要,还哪敢恋战?借着这倒退之势,急忙向后一跃,冲破草壁,跳出屋外。

伍玄恩见敌人要逃走,一个箭步便向前追去,哪知左脚刚踏到屋内,一片黑针又从草壁破洞之中射入,急忙用左脚在地上一点,又向后倒跳出门外。他上身刚刚退出屋门,只听见屋中‘哎呀’两声,却是屋中黄、陆两名青年躲避不及同时中针倒地。此时伍玄恩再要起步追去,但那坛主却已经去得远了,周庭也朝他叫道:“别追他,怕有埋伏”。伍玄恩这才停步,他又想起屋内还有两人,怕这两人也趁机逃走了,便舞起双衣袖冲入屋内。他本来是怕这两人也会施放黑针,怎知入到屋内一看,见这两人躺在地上口眼张开,双手都掐在自己颈喉上,面上发黑,却已经气绝身亡,原来他们所中黑针竟是见血封喉的绝毒暗器。此时周庭也跟着冲到屋中,一下子看见地上二人死状恐怖,吓得‘哇’的一声又跑了出去。

伍玄恩定一定神,想起刚才自己从鬼门关前两度走回,如此险恶情形,实在是他平生初遇,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口中念念有词道:“他方才明明还是口称磊落仁义,却是转眼之间竟会下如此毒手?”

周庭跳出门后,又畏畏缩缩的伸头入屋窥看,他望了一眼两个死人,心中不忍,说道:“这···这两人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就死了。不···不如我们把他二人就地埋葬了。”

伍玄恩却摇头道:“不可,他二人身中剧毒,怕是连尸体也是碰不得。”他见两个死人之中有一个看上去仍未脱稚嫩,年纪最多不过十六七岁,推想此人便是那姓陆的少年。想起此人刚才还在口口声声‘行侠仗义,济世救人’,如今顷刻便死,心中也是恻然难安。

“难道···难道就让他们这样···”周庭见二人死得凄惨,他也是头一遭见此情况,急得他几乎哭出声来。

“也不可就此不顾,恐防其他人来到之后,不知情况便搬动尸体也是会中毒。看来只能把他们连这茅屋一并烧了。”伍玄恩从前经常听派中前辈讲述江湖上种种情况,所以如今才知道要如何处理善后,但他身历其境还是头一次,不免也心中犯怵。这时周庭已吓得面无人色,已是指望不上他帮忙,伍玄恩只好自己在屋周围搬些茅草入屋再点起火,过得一阵,两间茅屋都已黑烟滚滚,火头冲天。伍、周二人这才牵着黑马下山。

二人今日都是初历奇险,虽然已经事过,但心中仍有余悸。是以二人一路下山,却是谁也没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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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的她,虽生于王家,前半生却没能享受身为公主的富贵荣华。后半生虽有幸嫁予心爱之人,然情路艰辛,奈何他不爱她。重活一世,她只想摸索出一条新的道路,让所有真心待她的人幸福,但求活得不那么辛苦,也尽力说服自己不要再耽于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然而她静若枯井的心,却依然被他牵绊着。“既然这一世是你送上门来,那姑奶奶我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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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隐婚100分之重生校园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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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爽文】前世,她被人挖眼、剜心在狱中含冤而死。今生,她拜名师、虐渣渣、撩男神,整个大陆横着走。说她胖?转身逆袭成魔鬼身材天使面孔。说她学渣?立马各项竞赛奖杯拿到手软,甚至还捧回了个全国状元。说她没人要?排队告白的人从学校门口排到了总统府大门。总统:抄家伙,抢人!【1V1,女强男更强,虐渣打脸爽爽爽】慢慢已有完结文《隐婚100分:重生学霸女神》、《快穿:虐渣指导手册》、《强吻高冷老公:妻子的逆袭》,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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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玄大陆,皇权奔溃,一国分裂,四大蛮荒,九大宗门,天才如林,强者如云。天道消隐,规则崩塌,历史断层,道德沦丧。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活人吃活人,亦吃死人。而死人,则更有可能,吃掉——活人。宝物出于古墓,古墓孕有精怪。武道,玄道,人杰,妖魔,仙神,精怪……一一登场,无限杀戮,只为存活。林衍,一个土生土长,略带自卑,永远听不到自己玄根跳动的原生态居民,原本只想修成武道,娶妻生子,静过此生,却不想,一本家传《十六字风水阴阳秘术》残本,引来惊天之祸。带着对命运的不屈,带着一身沉重的秘密,我以阴煞之瞳望天地,向天地发出呐喊:杀!杀!杀!杀!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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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普通宅男与腹黑学姐、眼镜娘班长、骄傲学妹不得不说的校园爆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