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忍受的疼痛让陈尘想起了前半生,他的前半生一直在扮演搞笑者的角色,以讽刺自己的方式愉悦他人。
陈尘觉得这样的方式很聪明,只可惜愚蠢之人却觉得此种方式愚蠢,更可惜的是,在陈尘看来大多数人都是愚蠢的。
混了半生,陈尘的生活也算稳定,身边却只有李凡一个兄弟。
何为兄弟?
陈尘最喜欢这样一句话:千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却难寻。李凡算是知心朋友吗?应该算吧,李凡愿意陪着陈尘一起疯,可他性格软弱,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心爱的女人接受常人无法接受的。李凡一次次告诉陈尘,他这样做是为了所谓的爱情,陈尘不忍讥讽他,他明白,李凡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不只因为喜欢,这是每一个普通人都会遇到的选择,只看是否被逼到那个份儿上。
那何为普通呢?普通只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说白了不就是底层吗?生活算不上安逸,但也稳定的陈尘早就忘了抬头望天的感觉,毕竟脑袋以上的都是无法企及的高度,那里遍布着脚丫子,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偶尔烦闷,因为琐事缠身不能再像小时候常聚的陈尘和李凡会到家附近的小店喝点小酒,可每次他们都会喝醉,说不出原因,也不觉得酒好喝,生活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陈尘安于平凡,更习惯了孤独,逢场作戏也算拿手,他的人生就该以毫无波澜的方式延续,直至生命终结。
牧逸的攻势并没有减弱,他只等陈尘一句求饶,他的心也很痛,但又不能手软,毕竟陈尘即将面对的敌人也不会手软,他们师兄弟在为生存本身抗争。
陈尘仰面朝天,他的耳边满是轰鸣,天空也忽而鲜红忽而漆黑,一次次重击,一次次倒下,陈尘也在想,他真的甘于普通吗?此次如网文一般荒诞的穿越又意味着什么?
陈尘从未想主宰过什么,他的命运是否一直被自己紧握?陈尘抬起手,这是一双孩子的手,他的手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叭叭起来——揍姆姆——!”茧儿的喊叫声钻进陈尘的耳朵。
“少爷,老奴不会阻止您,但老奴看您这样心疼得很,实在不行就等明天,明天不行就等后天,再不行,老奴拼着性命不要保护少爷离开尸门,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咱们主仆的容身之地?”
“无处躲。”
陈尘打了个激灵,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你是谁?”
“无处躲,凝儿死了,陈伯也会死,就连你我……”
“陈家小子?”
“你又是谁呢?你可是陈尘?陈家的陈尘,尸门的陈尘?”
“是啊,老子又是谁呢?”
“你是我,只不过我们拥有不同的灵魂,又或者自你来了,我才变得完整,但我终究是懦弱的,无法保护凝儿和陈伯,更撑不起陈家。”
“都说你小子是废物,果然叽叽歪歪个没完,你在讥讽老子?”
“那你呢,你在他人眼中又是怎样的,还起得来吗?”
陈尘再一次摔于地上,他感觉再也爬不起来了,眼前是黑的,所有的一切都在远去,“你死茧儿也会死。”陈尘打了个激灵,“你死陈伯也会被赶出别苑,恐怕连一餐饱饭也吃不上。”
“谁在老子耳边唠叨?有胆给老子站出来!”
“你死李小凡就只能听从其父的安排,成为换取权势的筹码。”
“不是陈家小子,这一次说话的又是谁!”
“你死,牧逸大概会孤单吧?听不到吗,每一次出拳,牧逸的心都在滴血。”
“老子只是普通人,从未想抓住什么……”陈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其实我想。”
牧逸后退两步,看着神志不清的陈尘,他早已忘记陈尘只是孩子。
“没错,没人甘愿普通。”陈尘有种感觉,无论他做什么或是走在哪里,总觉得身上背负着难以承受的重量,他想挣脱出来,“孙猴子是摆脱了五指山,可也成了牵马除妖的行者……”
“师弟,你说什么?”牧逸以为陈尘要求饶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也有失落,“看来我也不似想象中的成熟,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师弟才九岁,又能强求他做什么呢。”
“就算五指山炸成了灰,但那份重量还在,世上就不存在肆意妄为,哪里来的大闹天宫,就只有九九八十一难……师哥,”陈尘抬头:“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更不想让你失望,你觉得我要是觉醒了,能否一直走下去?我想走下去,跟着茧儿、陈伯一起,如果你和小凡也愿意陪伴,那就再好不过。”
“师弟?”牧逸难掩讶异。
“早已受够了孤独,早已受够了以讽刺自己的方式掩盖真实想法,早已受够了普通,你有这种感觉吗?哪怕只是一次,也想任性一回,真的好累……”陈尘身上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师弟,难道你的潜能已经觉醒?”
“火?竟是黑色的。”陈尘试着迈出一步,这团黑色的火焰没有温度,好似什么都不是,如同绝望之后的沉寂。
“师弟,恭喜你,试着掌控这股力量。”
“掌控?就像掌控生活一般?”陈尘苦笑,当他握紧拳头的时候,哧啦声响,火焰集于右掌。
火焰无声地跳动着,没有任何感觉,也照亮不了什么,“难道我的潜能也跟我这个人一般毫无用处?”
“少爷,是谁说您毫无用处的,老奴跟他拼了!”
“陈伯,我该说你什么好,我又有什么好,又怎配得上你的忠诚?”陈尘低头看着右掌:“告诉我,你是什么?”
火焰无声地跳动着,陈尘感受到了它的脉动,就像另一颗心脏,火焰开始慢慢聚形,化为一根根黑色的蚕丝,蚕丝缠绕,猛然间陈尘手中多出了一杆黑漆漆的长枪,长枪坚硬如铁,又没什么重量。
陈尘试着舞动长枪,随着枪杆旋转,黑色的枪刃划过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却发出铿锵之音。
“师哥,这就是你说的潜能吗?”
“师弟,试着以长枪进攻!”
“可我不会枪法……”
“不打紧,为兄想知道你的力量如何,尽管攻来!”牧逸手一挥,银色的蚕丝化为一柄长剑,“不要犹豫!”
两件兵器相撞,只听一声脆响,如金属相撞,牧逸不由得倒退数步,他将长剑抛于空中,长剑打着旋儿重新化为蚕丝回到牧逸指间,“好你个陈尘,真像你所说,你的潜能简直深不可测,就连我的蚕丝也无法正面抵挡!”牧逸说完快走两步抱住陈尘肩头:“我的好师弟,这下为兄终于放心了,从明儿起,我便教你枪法,这一次的难关算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