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李神霄,中央大陆有一首广为流传的歌谣,是以他作为主要人物创作的。
在歌谣的故事里,一位父亲怀里抱着发高烧的孩子,于黑夜之际,在烟雾笼罩的森林里策马狂奔,想要赶回家为他治病。
孩子迷迷糊糊之间,见到了头戴冠冕,身穿黑袍,面如骷髅的魔教之主李神霄。李神霄一再邀请孩子跟自己走,先是以金银财宝,魔教妖女以及神功秘籍诱惑他无果后,露出狰狞恐怖的姿态加以威胁。
昏迷中的孩子惊恐地向自己的父亲呼救,父亲则不断低声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觉。
在即将日出的时候,父亲终于冲出森林,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满心希望之际,才发现怀里的孩子早已断气身亡。
就连余三元这个七品上人,每次听到这首歌谣,都会不寒而栗。这首歌谣有一个很简单直白的名字,叫《魔王》。
有诗曰:“諕杀神州众小儿,神霄名字透深闺。才闻慈母低声说,夜静更阑不敢啼。”这说的是若中央大陆的孩子哭闹不止,母亲只要吓唬说:“李神霄来了,李神霄来了!”孩童便会被吓得不敢再出声了。
在中央大陆的人眼中,李神霄虽然已经死了数百年,但这个魔王依然是一个恐怖的传说。
所以当余三元听到那人说自己便是魔教之主时,他除了目瞪口呆之外,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按照历史故事的形象来看,如果那人真的是李神霄,自己恐怕早就被他生吞活剥了。
“你不信?”那把声音见他没有反应,马上问道。
“不敢欺瞒前辈,在下确实不信。”余三元老老实实地答道。
“为何?”
“恕晚辈直言,世人皆知,李神霄其人早在五百年前被天元门祖师陶唐侯击杀,”余三元恭敬答道,“更何况此人距今已经数百年,就是他当年没死,如今也早已化作尘土了。”
“噢,杀了我,原来他是这么跟人讲的啊。”那把声音淡淡地说道。
余三元听他说得好像自己真的是李神霄一样,满腹疑惑,但转念一想,又心下释然。他被关了这么久,已经快要精神崩溃,而那人进来得比自己早,疯掉了也不足为奇。
“你多大了?看着挺年轻。”那人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似乎余三元信不信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余三元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自从到了这里以后,我便没办法计算时间。”
“没关系,我能计算。”那声音如同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进来的时候多大?”
“刚满十八。”余三元答道。
“才十八岁,可惜了。”那人轻轻地自言自语,“进来之后,一共经过三次‘潮信’……”
那人想了想,然后对余三元说道:“你现在是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余三元如遭雷殛,难以置信地小声说道,“这么说,我进来此间已经三年了?
“你专心修行,时光流逝不自觉,并不奇怪。”那人语气轻松地说道,丝毫没有顾忌余三元此时的心情。
余三元没有理他,他还沉浸在震惊当中。
三年时间,不知母亲身体可还好,冬天腿脚会不会又犯毛病?巨剑山上的师兄弟是否修行也有进境,他们来服侍山主,不知道它能习惯吗?小师弟也七岁了,不知师父师母有没有为他烦心?
最后,他还是想起了最害怕想起的汤小谷,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良久之后,余三元终于回过神来,赶紧道歉:“在下心神恍惚,多有失礼,请前辈见谅。“
“人之常情。“
“敢问前辈,这里漆黑一片,你是如何知道时间的?“余三元好奇问道。
“我炼的功法有点特殊,每年霜降之时,便会有一次异动。”
“原来如此。”余三元了然,这并不奇怪,天下修行功法多种多样,他还见过每月要生吃蝎子蜈蚣为药引的修行者。
“你现在什么境界?”
“回前辈的话,在下七品。”
“刚进来的时候呢?”
“……也是七品。”余三元颇为尴尬地答道。
“那就对了。”那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听着甚至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现象。
“前辈难道知道为什么?”这个死局已经快要将余三元逼疯,见有一线曙光,他赶紧问道。
“知道。”那人丝毫没有理会余三元那大喜过望的急切语气,然后否定了这个问题的讨论价值,“但知道也没有用,这个问题无法解决。”
“求求你了前辈,请告诉我吧!”余三元听他这么说,赶紧恳求道,“哪怕于事无补,也能让我死心啊!”
那人没有作声,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跟余三元解释,他会一只徘徊在七品之处,看到八品的门槛却始终无法爬过去。
“此事一言难尽,”那人说道,“还是你自己看吧。”
那人说“此事一言难尽“时,余三元听着声音高远,似乎是在半里地之外向他说话。待到两次呼吸后的后半句”还是你自己看吧“时,那人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了。
而且就在他身后。
他赶紧回过身去,拱手行礼。但此时漆黑一片,他也看不清对方的外貌。
那人似乎也想起了这么一回事,说道:“噢,你才七品,看不见。”
话音刚落,余三元就看到了久违的光芒。
初初进来黑域之时,余三元惧怕这深不见底的黑暗,曾经用灵咒生起过火焰,想要充当照明的灯火。但不知为何,火焰瞬间就会熄灭,像是被这篇黑暗所吸收掉一样。
但此时不同,他的身周三丈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围成了一个圆圈,把圈里照得清清楚楚。
“不必奇怪,九品以下驱使得灵咒,在此地不会生效。”那把声音说道,只是不再神秘,因为声音的主人就站在了余三元身前。
余三元借着火焰的光线,把他整个人看得清清楚楚。这人虽然头发灰白,但外貌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相貌英俊清秀,五官如同精雕精雕细琢过一般。更难得的是,此人当真称得上是“脸如冠玉”,无半点皱纹瑕疵,岁月似乎也没有办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怕是日夜保养的贵妇,看到他也得哀怨妒忌。
此时他负手而立,神采飞扬,风度闲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