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什么东西是人最向往的东西,估计每个人的回答都不尽相同,也许是金钱,也许是名望,也许是高高的地位,当然还有更多的是奢侈日常用品,但我那时已明白了,人的健康真的很重要。别人家的孩子无忧无虑地在天地之下尽情地玩耍,在人群里钻来跑去,在阳光下大汗淋漓地奔跑,在草坪地里翻滚,浑身的泥土,在我眼里却已是那样地具有生命力,我认为那才是我们该有的孩童时代。所谓的穿些新衣服,吃一些平时几乎难吃到的北京,上海奶糖,糕点,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些许小事。
而我的病情继续严重了,就在那年的冬天,人枯瘦不已,并且身体更加发浮肿,身体所储存的蛋白全随着尿液排出体外了。医生已建议除了每天输液吃药,然后在家修养,不能再上学了,这怎么办?但问题已的确严重到这个地步了。甚至医生的脸色很是难看,艰难地在母亲面前小声说道:“这个孩子的身体太差了,肾功能严重受损,估计以后活到16岁都是一件很难的事。”说完,周围一阵出奇地宁静,空气若凝固了一般。
母亲听后如中雷击,半饷没有开口说话,眼神黯淡了下去。只是用哀怜的目光盯着我,完全不知道事情竟严重到这种地步。而我听话心里并没有起多大涟漪,缓缓地伸出手,婆娑着母亲的手背,苍白的脸上淡淡地露出笑容。母亲看到我的笑容,心里更是万分悲切,随即转身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医生的身上。
停学吧!老师很委婉地说:“在家好好修养,其实也可以在家慢慢看书,自己学习复习的!希望你能够不要灰心,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做笔记,到时来咨询老师”。我和母亲彼此地对视,眼里已是写着万般无奈,怎么办呢?事情发展到现在,只有这样了!
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里,所有事情很是艰难,度日如年就是这样的吗?我和母亲都在这困苦的岁月里苦苦挣扎着,煎熬着,不知希望在哪里,苦日子何时是尽头。
在家的日子没有事做,我当然是最闲散的一个人,时间还真的难熬!同学们都在上学学习,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顶棚,怔怔地出神。母亲在上班,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尽量不要弯腰,少活动。无聊至极的时候,我拿出课文书认真地翻着。心里真的不想留级,如果留级的话,我不能想象怎样面对以前的同学,更不想听那刺耳的“垮班生”这几个字。只想这病能尽快好起来,想去学校和同学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绘画,打球?,现在这些都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奢望。
寂静的屋内,哪怕是在床上翻身都发出很大的声响,课文书的内容我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心神却常常地开溜。脑子里总想象着此时此刻,现在的同学在干嘛?
家里屋顶上的灯泡十五瓦,昏黄而暗淡,一点儿也不觉得刺眼,甚至可以直直地看着灯光。屋子不大,没有窗户,墙上都是贴的废报纸,空气里残留的中药味更加刺鼻,心里的讨厌和无奈相互纠缠。
在床上呆的时间久了,母亲会主动叫我在院子里去晒一会太阳。我晃晃悠悠地走出屋外,忙用手来遮挡住额头,外面冬日散淡的阳光竟然感觉如此晃眼。鼻端冷冷的空气,说不出的清新,闭眼深深地吸了几下这久违户外的冷冽,清新慢慢地浸润着心肺,脑子不由地恍惚,竟舒服不能自已。
由于长时间躺在床上,脸色显得酷白而消瘦,整个人好似才来到这个世上。邻居用怜惜的目光看到我走到院中,热情地拿来椅子让我坐在上面,关切地问候:“天天呆在床上,人都呆霉了,还是多出来吸收一下新鲜空气。”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回应。看着院子中的长竹竿上挂着的许多香肠,腊肉,干鸡,排骨……心里不由地感慨:又是快到年底,春节不远了!这些平常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美味,今年与我可是无缘了。
由于长时间没有吃盐,再加上身体不能吸收营养,蛋白几乎全部排出体外,人又经常躺在床上没有运动,所以我看起来显得糟糕透了。邻居伙伴的打闹,嬉戏,自由自在,这么简单的活动,我却因为不能多弯腰,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简直可笑至极,伙伴们的打闹也是一种奢侈?我想没有人能理解当时这种心境的。
我站在旁边像极了一个外人,怀着欣赏的心情,羡慕的眼光,定定地盯着他们。外表的我很是淡定,内心却已是排山倒海:“这也是我的活动啊!现在却只能像一个老人般地看着,就只能这般眼睁睁地瞧着,像极了一个弱智的婴儿般一样!”
中药又熬好了,大老远就能闻到这熟悉的臭臭的药味,厌恶地看看,不知道还要吃多久。黑黑的汤药荡漾着,面上腾起一阵阵的热气,我不由地心里生起一股奇思怪想:这中药真的很神奇,远久的年代不知道是谁先发明出来的。这个极端心情。人物真的很是聪明,在那时肯定若神明般一样存在吧!这些草草根茎一类的植物,真的能治愈人的疾病,心里涌起一股很是佩服古人智慧的心情。
四合院的日子简单而宁静,偶尔两只飞鸟在屋檐上稍停,“叽叽喳喳”地喧嚣两声又很快飞走,只留下无尽的惆怅。冬日的阳光散淡而温暖,让人心情不由地好起来,虽只是静静地坐在院中,沐浴在阳光下,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仍觉得是难得的享受!
抬头望望天空,这廖静的院子若世界遗忘了一样存在。低头看看顺着台阶下沿行走的一路蚂蚁,它们急急匆匆,队伍却出奇地整齐,我全幅心神被这些如军队一样地蚂蚁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