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了两天,几乎都是在黄河西岸的崇山峻岭中,山路崎岖不平,人和马儿都很辛苦。
卓玛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和锦衣卫士们的疲惫不堪,有些格格不入,却是给人们增加了很多信心和勇气。
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家,也有这份毅力和气魄,堂堂的男子汉还有何畏惧,每个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楚流风也是一样。
卓玛时不时的停下来,问起楚流风一些姐姐的事,有意还是无意中,二人就熟络了很多。
“楚大哥!这都走了两天了,还有多久才能到吴堡镇啊?”
卓玛随意的问到。
“我和大师兄来风云谷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从吴堡到到风云谷有五百多里山路,差不多走了五天,看来还要三天才能到吴堡。”
卓玛笑了笑,看着群山连绵不绝,又是说到:“这大山都是光秃秃的,和昆仑山也差不多,好在昆仑山上还有白雪呢,真不知道这里的人们都吃些什么。”
楚流风顿时黯然无语,陕北的百姓几年来遭逢大旱,本来能种植的土地就很少,这里的老百姓们的日子用苦不堪言来形容,都是有些美化了。
庄稼几乎颗粒不收,人们在裂开的干旱贫瘠的黄土上挖野菜充饥,野菜挖不到,就去啃树皮,朝廷接济的也是杯水车薪,没救活多少人,几年下来,这是就成了这个样子,随之而来的就是风起云涌的三十六营。
人连饭都是吃不上了,眼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饿死而去,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老百姓丰衣足食,才能安居乐业。
楚流风心事重重,想到这些,更是感觉千钧一般压力。
“楚大哥!你又在想着不开心的事吧,小时候爹爹就和我们说过,凡事别总去自寻烦恼,世事虽然艰难,也总有柳暗花明那一天的。”
小小的年纪,十四五岁的少女的少女,也能说出这般话来。
楚流风有些吃惊,心里又是涌来一股暖意。
“谢谢你!卓玛妹妹!你怎么不和真真一样,叫了这样一个名字。”
楚流风甚至有些开心了。
“楚大哥!看到你有了笑容,我就很高兴,其实我的全名叫做卓玛央金,是爹爹为了感念藏族朋友们,对我们在昆仑山这几十年来的关照,才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的,难道不好听吗?”
卓玛央金水灵灵,深邃的一双美目,看着楚流风。
“卓玛央金!非常好听,这名字很好。”
楚流风不禁念了出来,卓玛央金脸上忽然飞起了一片红晕,一带缰绳,向前冲去。
第五天下午,众人们翻过一座大山,已经看到了吴堡镇的影子。
但见黄河岸边,一处很大的平坦河谷上面,炊烟袅袅,吴堡镇城外,数不清的帐篷连在一起,还不时传来号角之声。
“这里有朝廷的大队人马,三边总督杨鹤杨大人也在这里召集人马,随时准备进剿风云谷的。”
万无水一马当先,指着山下说到。
旁边的高怜怜,脸上掠过一丝难过的神情,风云谷里面还有她的母亲和师兄,和那么多的亲人族人,她的心里也是矛盾痛苦的,当她拿出宝剑对准了表哥李自成的时候,那是她唯一鼓足了勇气的时候。
忽然间,山下的军帐火光冲天而起,万无水大叫了一声:“不好”。
战马已经冲下山去。
到了近前,只看到一个白发老人在着了火的营帐上面,纵横如飞,白发老人飞过之后,从营帐里面跑出来的兵士纷纷倒下。
万无水大惊,这白发老人正是燕无极。
”吃干饭的小兔崽子们,老夫今天让你们通通的有去无回。”
燕无极大笑声中,又是一排军兵倒在火光之中。
万无水正待上前,拼杀燕无极,身后一个人影已经跃上了着了火的帐篷顶上,攻向了燕无极。
“楚大哥!你要小心,老贼很是厉害的。”
卓玛央金也奔了过来,焦急的喊到。
楚流风人已经到了,一掌击出,燕无极嘿嘿冷笑,放开了军兵,双掌猛的回击。
二人都是刚猛至极的内力,悠忽之间,就见了分晓。
楚流风只觉得如山的内力反击过来,向后连着翻了五六个跟头栽倒在帐篷边上,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燕无极也没好到哪里去,从半空中倒退了六七丈掉了下来,在地上晃了几晃踉踉跄跄的才站住了脚,靠在一根旗杆上,脸上灰白看着对面的楚流风,旁边的众军兵舞动兵器杀了过来,燕无极嘿嘿冷笑,忽然又是纵身跃上帐篷,如飞一般去了。
这时,疾风暴雨的蹄声从远处传来,一大队的骑兵从黄河岸边的官道上赶了过来,正是明军的大批精骑到了。
万无水看到燕无极远去的身影,不禁叹了口气,连忙抢到了楚流风的身边。
卓玛央金蹲在帐篷边上,抓着楚流风的手,不停的喊着,人已经是泣不成声。
高怜怜也在一旁哭着,她不仅仅在哭生死不明的楚流风,更是在哭风云谷里面的至亲家人们。
这时候大批明军精骑也到了,为首一个黑衣人目光冷冷的看了看哭泣的高怜怜和呆在那里的辛铁丹。
大声喝道:”先把这两个要犯,给我拿下。”
辛铁丹恍惚中,手上的宝刀掉到了地下,军兵们已经把辛铁丹和高怜怜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万无水气愤难耐,站起身来向那黑衣人喝道:“余长空!你不去追那贼人,却来绑我的人,是何道理?”
东厂统领余长空这时已经看到了楚流风身旁,哭成泪人的卓玛央金,不禁有些吃惊。
拿圣上的旨意给指挥使大人看看,高怜怜是朝廷钦犯,辛铁丹里通贼人,在雁门关失职,都是一样的死罪,万大人,我看你这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万无水气的脸色苍白,推开了递给他圣旨的军兵,又蹲下去看昏迷不醒的楚流风。
过了一天一夜,楚流风才慢慢的醒转过来,守在一旁的卓玛央金,用热毛巾敷敷了流风的脸颊和额头,轻轻的呼唤着:“楚大哥!”
楚流风脸上抽搐了一下,又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卓玛央金又是泪如雨下,低声哭泣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拔出了楚流风身上的银针,走过来说到:”万大人,小的们都已经尽力了,外敷,针灸都用了,没啥效果啊,楚大人是伤在五脏六腑,这么重内伤需要比楚大人功力还要高上一筹的人,来打通淤气,再慢慢调理好震断的经脉,这样才有可能起死回生啊。”
万无水默默无语,摆了摆手,几个人陆续退出了房间。
“那两个犯人,我今晚就派人送回京师,这楚大人伤的如此厉害,我看也不要耗在这里吧,要不你也一起回去,再向皇上请罪。”
这时,余长空走进来,阴阳怪气的说到。
万无水又是长叹了一声。
“小师妹!你就待在我身边吧,过几日平定了风云谷里面的贼人,我就派人送你回昆仑山。”
“我才不和你在一起呢,我要和楚大哥他们在一起,去京师看望二师兄,再等着左叔叔把姐姐救回来。”
卓玛央金也是没有理睬余长空。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这陕北附近也没什么高人了,师父远在江南明月山,你爹爹阳宗师更远,还在西域昆仑山,白阳门主欧阳雄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次在风云谷见到的八成是他,可又去哪里找他,看陕北的形势,欧阳雄十有八九已经掺和到三十六营里面去了,即使找到,他也不见得会帮小师弟疗伤。
与其在这里等死,趁着小师弟还有口气,还不如回转京师再寻其他高人。”
余长空出去之后,万无水已经下了决心,一边和卓玛央金说着,一边向外面走去。
辛铁丹和高怜怜被捆在船舱里面,看守的每天只给一顿稀饭和几块咸菜,怜怜越来越瘦,神情也是萎靡不振。
听看守的说这是把他们两个押解往京师开刀问剐,辛铁丹虽然冤枉,却也不怕死,只是怜怜她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啊,辛铁丹仰望舱顶,不禁一声长啸。
高怜怜迷迷糊糊中,被辛铁丹的声音惊醒过来,手撑着舱底爬了过来,抚慰着铁丹的胳膊说到:”别想那多,起码我俩还活着呢,流风公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那燕无极实在太厉害了,真希望流风公子没事就好。”
听到舱内响动,外面的看守砰的踢开了舱门喝道:”吵死啊,两个死囚犯,再吵就把你们俩扔到黄河里面喂鱼。”
辛铁丹怒目圆睁正要发作,高怜怜一脸堆笑道:”这位小哥别怪他,他是心痨病犯了,关在这密不透风的船舱里面,他很难受啊,请您多谅解。”
看守看了看怜怜一眼,关好舱门正要离去。
怜怜这时又道:”小哥别走,我有样物事送给你。”说完,怜怜用头在船舱壁上蹭了几下,伴着哎呦一声,一根金灿灿的头花掉了下来,怜怜的头上也流下了血,血滴映在苍白的面上,让人看了很是心痛。
辛铁丹急忙凑过去,用身上的衣服压着怜怜的头,不让血再流下来。
看守捡起了头花,掂量了几下满意的放进了口袋,走到门口伸出脖子看到外面没人,低声道:”你有什么事,快说。”
”小哥是否知道,你们的楚大人怎么样了,他伤好了没有啊,他现在人又在哪里呢?”
看守看了看怜怜,有些不解的问道:“楚大人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看到怜怜没有做声,一脸急切的样子,看守有些不忍。
“听上头人说,楚大人这会在前面的船上呢,和你们一样回京师,只不过能不能挺到京师不死,就看他的造化了,他受了伤后一直昏迷不醒,兵营里面的大夫都是束手无措,万大人是把他带回京师再寻高人救助。”
辛铁丹和高怜怜闻言,都是有些欣慰,
看守看着二人的神情,一脸迷惑出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