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欧尼亚,拉林港口。
黎明即将破晓,东方昏沉的黑幕下渐渐露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预示着港口一天的忙碌又即将开始。
靠着出海打渔为生的港口渔民们早已潦草地吃过早餐,分别在自家的小渔船上清点着渔网渔兜和捕捞杆等渔具。准备在清晨时分出海,好趁着太阳还不够毒辣的时候捕到足够多的鱼,然后尽早地赶到附近集市贩卖。
“你好,能不能送我去尚赞?”
一个神色匆匆的少年从远处的山林间快速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走向海边停靠的一艘渔船。
“年轻人,你要去尚赞的话可以稍等一下,中午港口会有专门的商船去往尚赞”。
一个体格健壮的渔民正在自家渔船上仔细检查着渔网有没有破损,皮肤在日积月累的风吹日晒下显得有些黝黑。他看着少年摇了摇头,善意地提醒道。
“但是我现在很着急,给你10个灵币,麻烦能不能马上送我过去”。
少年顿时露出焦急的神色,如果等到中午,那就要耽误不少时间。
“再加10个灵币,我也去尚赞”。
海边不远处的密林里,慢慢显出说话人的身影。
那人一边说一边向前走,脚下踩着一双木屐,带着仆仆风尘。乱糟糟的黑发从他的脸庞边缘向后抛撒。一件织布披风掖在肩上。萧萧注意到,披风隐约露出了他左肩上的金属护肩,没有遮住他腰间无鞘的剑。他是一个武士,但并不效命于某个家族或辖区。
一个浪人。
“你要去尚赞?从安逸的后方主动跑到战区的人可不多见”。
武士的话音刚落,萧萧就转头迎上来自陌生人的凝视。武士的鼻梁位置横着一道触目惊心的长疤。不禁让人怀疑给他留下这道疤的人是否依然健在。他眼神刚硬,但看着萧萧的眼睛里面还藏着些许好奇。
“我要去那里给人送信”。
萧萧保持着对陌生人的警惕,况且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危险,于是小小地撒了个谎。
“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武士撇了撇嘴,显然并不相信萧萧的话,转头看向渔夫。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送二位过去”。
渔夫楞了一下,然后欣喜地跳下渔船,将船身和海边木桩连接的绑绳解开。来往尚赞最多花费半天功夫,虽然今天是无法出海捕鱼了,不过两人加在一起有二十个灵币,已经抵的上三天的打渔收入。
武士自顾自地踏上渔船,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坐下,将腰间的长剑抱在怀中,然后斜靠在船篷内开始闭目养神。让人不禁有些担心等下船身在海浪中颠簸的时候怀中无鞘的长剑会不会割伤他自己。
萧萧随即也跟着上船,在武士旁边坐下。渔夫开始将船慢慢撑离海边,向对岸的尚赞驶去。
“如果你想更快一点的话,就呼唤一些风吹在船帆上”。
武士突兀地开口说了一句。
萧萧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一名法师?法师在不释放魔法的时候和普通人可没有什么区别,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到他们体内流转的魔法元素。难道这名武士装扮的男人其实也是法师?
虽然有些吃惊,不过萧萧还是照办了,能尽早赶到尚赞就意味能更快追上艾瑞莉娅,当然越快越好。他吸引了一些风元素吹在船帆上,好让船只行驶的更快。很快一阵困意袭来,连夜使用风元素不停赶路,对精神的消耗也不少。
他也学着这个武士将身子轻轻地靠在船篷上休息。虽然在海上风浪的颠簸中难以入睡,但稍微眯会也能补充点精神,聊胜于无。
等到东边的朝阳完全跃出云层的时候,海平线远处的尚赞也在清晨朝霞的光辉下若隐若现。
“真不凑巧,恐怕我们下船的时候有些麻烦”,不知何时,武士从假寐中醒转过来,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
萧萧并没有入睡,听到武士话语后立马睁开双眼,不自觉地问了一句。
“对岸的诺克萨斯人正准备欢迎我们,让我猜猜是用长矛还是利箭”。
武士淡淡地开口,仿佛那只是几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
渔夫闻言后,脸上立马露出害怕的表情。挣钱固然重要,可要是把命丢在这就不划算了。
“那我们还是回去吧,钱我不收了,万一要是落在洛克萨斯那帮杂碎的手上,恐怕我们都回不去了”。
“放心,你继续往那边划,只是一些小麻烦而已,不会伤害到你”。
武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好吧,但愿如此,如果有危险我们立刻回去”。
渔夫叹了口气,无奈地继续向前撑船。
快要临近尚赞时,岸边果然站着几名身披黑甲的诺克萨斯士兵。他们排成一列队伍地沿着海岸线来回走动,像是在巡逻。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萧萧所在的船只,这些士兵惊讶地看着这艘胆大包天的渔船。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大摇大摆地向岸边靠了过来。
“这些艾欧尼亚土著竟敢把我们的防区当成渔场,给他们来点教训”。
其中一名士兵发出一声嗤笑,招呼其它士兵从背后取出长弓,然后搭上箭枝瞄准了小船上正在摇擼的渔夫。
但很快,海滩上就多了几具尸首:几枝箭矢分别洞穿了这些士兵的脑袋。那些射出去的箭枝在半空中诡异地停顿片刻后迅速折返了回来,瞬间在他们的脑门上撕裂出几滩鲜血。
“尚赞到了,亚索阁下”。
渔夫对眼前这一切似乎并不吃惊,而是面容平静地将船慢慢地划到海滩,然后停靠在岸边。
“你认得我?”
武士跳下船只,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然后微眯着双眼看向渔夫,如同一只露出獠牙随时准备捕捉猎物的猎犬。
“能将御风剑术施展的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恐怕也只剩下亚索阁下您了”。
渔夫见萧萧也跟着下船后便对着岸边的礁石撑了撑船杆,准备返回拉林港口。
“您的事迹我听说过,不过我无意与您为敌,只是有人让我转告您一句话,抛下荣誉便只剩苟且”。
这句话如同蛇蝎一般,这个名叫亚索的武士瞬间脸色大变。锐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渔夫,像是要把渔夫看穿。
随后亚索又摇了摇头,呆立在海滩上,看着撑船远去的渔夫怔怔出神。
“听起来好像你很有名气,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萧充满好奇地看向身旁这个谜一样的男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就能瞬间杀死几名诺克萨斯士兵,甚至没有看不到他是如何出手的,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运气不错,小家伙。祝你接下来的路程好运”。
亚索很快又恢复了之前淡然的神情,并没有理会他的提问。
萧萧见亚索没有回答也不以为意,眼下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地图看了一眼,确定方向后继续操纵着风元素向普雷希典赶去。
希望能够在那个叫艾瑞莉娅的女孩和同伴到达之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祈祷一切还来得及。
在尚赞的群山深谷间奔波许久后,萧萧决定停下休整。如此长时间的赶路体内的魔能都快枯竭了,是时候需要冥想来补充一下。
他伸出手掸了掸身上从山林间的树叶小草那里带来的灰尘和露水。然后盘坐在一块岩石上,从背包里拿出携带的干粮开始吃了起来。
“居然能走在我前面,有点意思”。
这个声音,是刚刚那个叫亚索的武士!
萧萧立马放下手中的饼干,警惕地向声音来源看去,难道他在跟踪自己?
“别紧张,小家伙,我是在提醒你,前面有一支诺克萨斯小队,恐怕你对付不了”。
亚索斜靠在一株紫色的大树上,腰间依旧斜挎着那把没有剑鞘的锋刃。在逐渐稀松的晨雾间现出了身形。
“谢谢提醒,我会绕开的”。
萧萧继续将饼干放进嘴巴里,不过眼神还是不时地向亚索那边看去,这样一个强大危险且目的未知的人物,自己必须得谨慎一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去纳沃利的吧,一个从希拉娜修道院出来的外乡人,不顾危险地赶往普雷希典,或许你应该知道诺克萨斯军队已经包围那里了吧?”。
亚索似乎对萧萧来了兴致,继续开口问道。
萧萧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亚索用了也这个词。难道他的目的地和自己一样?所以才会在半路上和他相遇。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萧萧决定继续保守秘密,胖子说过,他们当中出了叛徒。在见到艾瑞莉娅之前,还是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为妙。
“虽然我不习惯和他人同行,不过看起来也没办法了,我们一起走吧”。
出乎意料的是,亚索并没有因为萧萧的拒绝回答而感到生气。而是邀请他一起上路。
“好,那就一起走吧”。
萧萧思考了一下,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同伴确实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比如亚索所说的诺克萨斯小队。虽然他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目前看来他并没有恶意。
短暂休整后,萧萧强打着精神和亚索一起继续向普雷希典进发。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魔能修行,不过长时间的不睡觉还是使得他非常困倦。
这个名叫亚索的武士似乎也会使用风元素魔法,而且行进步伐并不比萧萧慢。遇到无法跨越的溪流巨石时也能像他一样跳跃或者漂浮过去。
如果不是腰间那把锋利的佩剑和手臂上明显经过长时间剑术训练而隆起的肌肉,萧萧肯定会认为亚索是一名高深的风元素法师。
在经过几天日以继夜的赶路后,普雷希典这座艾欧尼亚“心脏”都城终于在不远处的几座大山后露出了它的真容。
和希拉娜修道院一样,普雷希典伫立在群山和河流之间,房屋建筑都是由树木缠绕而成,几乎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充满和谐自然的美感。
萧萧不禁心中一沉,一路上他都没有看到艾瑞莉娅和那些反抗军们,倒是发现了不少诺克萨斯士兵们囤聚在普雷希典附近。
难道自己还是没有赶上吗?
“好了,普雷希典到了,我们也该告别了,小家伙。”
亚索看着远处的普雷希典,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
“你不是要去普雷希典吗?”
萧萧有些吃惊地看向亚索。
“没错,但不是现在,时机未到”。
亚索的声音冷酷而又谨慎,仿佛正在蓄势,迎接即将来临的风暴。他转身对着萧萧挥了挥手,然后向另一侧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岭间茂密的丛林里。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接着萧萧强行打起最后的精神向前方的山脉走去,准备碰碰运气。如果还是没有艾瑞莉娅的踪迹,那只能在想别的办法了。
在临近普雷希典的最后一座大山里,萧萧的前方出现了许多默默前行的人类和瓦斯塔亚。
他们分散开来,面色警惕地拿着诸如各式各样诸如弓弩阔剑之类的武器穿行在山林间,其中走在最前面领头正是艾瑞莉娅——萧萧清晰地记得这个奇异女孩子的背影。
还好终于在最后时刻赶上了!
“普雷希典是陷阱,千万不能过去!”
萧萧顾不得惊扰到其它人,高声呼喊着向艾瑞莉娅跑去,正在前进的人群也纷纷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萧萧。
“一个胖子让我转告你,诺克萨斯大军早已围困了普雷希典,目的就是吸引你们过去援救。千万不能上当,还说你看到这个就会相信我说的话”。
萧萧随即伸手准备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胖子给自己的信物三角形石令。随后他的身体蓦然僵住了。
那块石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