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宁戚，我也不知道宁戚这个名字伴随我多久了，更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经历了多少个朝代更迭，见证过多少生离死别。
“我想，大概在这个世界刚有人类时，自己便活着，这或许便是长生吧。古往今来，有人为寻求永生而穷极一生不得。我却把永生当成了一种煎熬，鬼知道这些年我有多寂寞，多孤独，多无聊。”
“对外，我是名电器维修员，在斐城开了家牛栏山事务所，除了维修电器，我还有一个工作，它们都叫息事者。”
“你或许会问我为什么不是‘他们’，也不是‘她们’，而是‘它们’。”
“我来告诉你，因为它们不是人。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这些都是我的客户。只要出得起价，我可以帮它们摆平任何事。”
宁戚半躺在阳台椅子上，抬头眯眼将视线放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平静的夜色不足以吸引他，吸引他的是那些藏着在夜色下的秘密。
宁戚喜欢夜晚，他觉得夜晚是自己的天下，因此每当夜色降临，他便躺在新月阁阳台上守夜，等待着那些有需求的客户上门。
然而最近半个月情况有些不同，准确地说自从他半个月前在斐城师范大学见到秦昭昭后，事情便开始有了变化。
夜幕后，不再有客户出现，仿佛天下魑魅魍魉一夜消失殆尽，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般。
“秦昭昭。”
宁戚长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回屋休息，却听到有人在敲房门。
“老板，睡了没？”
屋外传来秦昭昭的声音。
宁戚披着睡衣懒散地走到门前开门，“找我有事？”
秦昭昭红着脸有些羞涩，怯生生道：“那个……今晚我住哪？”
“隔壁房间空着，你住那。”
说罢他正要关门，却被秦昭昭用身子挡住。
“隔壁房间没窗，没阳台，黑漆漆的，我不想住那。”秦昭昭边说边探着脑袋往宁戚房间敲，指着前方阳台惊讶道：“哇，好大的阳台。老板你是不知道，我最喜欢在阳台晒太阳了。”
秦昭昭边说边要走进宁戚房间，却被宁戚挡住，他沉着脸道：“现在是晚上，没太阳。”
“数星星，我也喜欢数星星。”
秦昭昭依旧不死心，挣扎着想往宁戚房间挤，却发现看似瘦弱的宁戚像堵墙般屹立不动，任凭她如何使劲，都无疾而终。
“数星星的话，出门左拐，往楼顶走，那里光线好，星星多。”
宁戚说罢，正要关门，却见到秦昭昭摆出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抽泣着就差没哭出来。
“宁戚，今晚我能跟你睡吗？我怕黑，不敢一个人睡。”
“你平时不是一个人睡?”宁戚反问。
秦昭昭反问：“你认为像我这样的女人，身边会缺人相拥入眠?”
宁戚摇头。
秦昭昭噘嘴道：“世间男人千千万，你却是第一个拒绝让我进房间的男人。难道是我不够优秀？还是你房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是你压根就不是个男人。若三者都不是的话，你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宁戚缄默无言，依旧堵在门口纹丝不动。
秦昭昭气的跺脚，生气道：“好了，别板着脸了，我逗你玩呢。就算你请我进去睡，我还要考虑考虑呢。早就跟你说了，其实我是个保守的女人。”
“有多保守？”宁戚问。
秦昭昭想了想，回：“自我懂事起，还未碰过男孩子的手，保守吗？”
“昨天你还把腿放在我身上。”宁戚冷笑。
“你不一样。”秦昭昭突然抬头凝视着宁戚，缓缓道：“我也不知为什么，自从见到你那刻起，我便被你吸引了。你身上似乎有种味道，很好闻。”
宁戚咧嘴笑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秦昭昭点头，“想。”
宁戚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下，淡淡道：“因为你不是人。”
房内气氛瞬间凝重起来，静的有些可怕，以至于宁戚与秦昭昭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声。
秦昭昭眨乏着眼睛，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你听到我的心跳声吗？你方才说我不是人，可电视上说死人是不会有心跳的。”
“死人确实不会心跳，但妖会。”
“你说我是妖，证据呢？”秦昭昭觉得跟宁戚聊天挺有意思的，虽说都是些不现实的话题，却倍感亲切，这种感觉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
宁戚突然走进房间来到阳台前，望着远处漆黑的夜色发呆。
秦昭昭快步跟了上去，心中美滋滋的，暗忖：叫你假装高冷，还不是放我进房间了。
进入房间后，秦昭昭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宁戚的房中肯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进入后才发现房间布置极其简陋，除去床铺与衣柜外，只摆了一张陈旧的书桌，书桌上堆了些文件。
秦昭昭突然被书桌上一块铜镜所吸引，她拿起铜镜端详了一番，惊诧道：“老板，想不到你倒挺复古的，连铜镜都用上了。”
“你认为这只是简单的铜镜?”宁戚行至铜镜前，见到了铜镜中秦昭昭的模样，他微微蹙眉，用余光瞄了眼这个肤色白净，五官立体，带着一丝小女人味的秦昭昭。
他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秦昭昭身上的妖气很强大，可照妖镜中的她却还是那张脸，并未显现妖身。
这种情况，数百年来还是第一次发生。
联想起自秦昭昭出现后，周围前来寻找自己办事的邪祟之物都消失殆尽，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秦昭昭或许并非寻常妖类。
“有点意思。”
“老板，你刚才说我是妖，有什么方法能证明吗？”秦昭昭突然问道。
“你觉得自己是人？”宁戚反问。
秦昭昭愣了愣，“你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我。”
她缓缓放下铜镜，漫步走出房间来到阳台，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是人还是妖，这是个深沉的问题。”
秦昭昭自幼便感觉自己与其他人不同，看书一目十行，身体水火不侵，过目不忘，自出生那刻起从未有过病痛，哪怕是小小的伤寒都没有过。
这些情况，人类确实做不到。
可她是从娘胎里出来的，父母都是普通老百姓，她像其他孩子一样靠吃饭，学习，成长，喜怒哀乐，高兴时笑，伤心时哭。
这些都是人类的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