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嘉渔,家中独子。我妈是本地一家三甲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她医术精湛,妙手回春,经常受到医院和病人的嘉奖和表彰。来拜托我妈的人络绎不绝,送的锦旗不计其数。当然,也有不止是送旗的。从我记事起,她给我的映象就是忙,特别忙。但我看到每个找她的人都态度诚恳,客客气气,充满尊敬。因为这个,我对她的崇拜要远超我爸。
我爸以前是当兵的,为人豪爽,并且秉持着军人一贯的优良传统,对我的教育理念更是简单粗暴,就一个字:打。他像对待部队里的军犬一样对待我。作为军人出身的他,一直认为武力,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从我记事起,只要我犯了一点错,他就立马诉诸于暴力大开杀戒。如果当时恰好喝了酒,那状况更是惨不忍睹。不过好在我从小就机灵,挨过几次暴揍之后,一看苗头不对,立马拔腿就跑。而那时,我爸通常会中指食指并一块,指着我跑路的方向,醉醺醺地大喊一声:逆子,哪……里……逃。
我有时候会想,这种军人配医生的组合是否就是为我准备的,一旦我爸把我打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我妈正好凭借医生的急救常识对我进行系统性恢复。接着继续,反反复复。
我时常想不通,作为当年为数不多的名牌医学院的美女大学生,为什么要嫁给我爸。说实话,我爸挺粗鲁的。我从前表述过我的疑惑。我妈回答我说,年轻的时候忙于学习和事业,没工夫谈恋爱。后来年纪大了家里人着急就安排相亲。那个年代的很多夫妻都是通过相亲认识的。
我妈有写日记的习惯,我曾经偷看过他们相识的那一个桥段。我妈是这样形容当年我爸的:今天他穿了一身军装出场,军帽上的徽章闪耀金色的光芒。他笔挺地坐着、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和医学院那些温文尔雅的男同学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格。我脑子里不停蹦出四个大字:英雄!好汉!
我妈说她当时就是被我爸那种要夺人心魄的气势给震撼住了。那时候的女大学生,普遍都有些迷恋英雄的情结。
我想可能有时候,爱,就是一场震撼!
然后顺理成章结婚生子有了我。不过他们都挺忙的,无暇顾及我,经常把我寄托在外公外婆家。
不怕你笑,受我妈的影响,我从小立志长大后当一名妇科医生,也要像我妈一样,一样妙手回春。在我上初中那年,有一次无意间翻箱倒柜翻出一大摞书。外公告诉我那是我妈上大学时的教科书。我在其中翻到一本书,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妇科学!我如获至宝,兴奋至极。在那个性教育普遍匮乏的年代,这本书简直就是我的性知识启蒙书籍。书上密密麻麻地记着我妈当年的笔记和学习心得。它拓展了我的视野,丰富了我的知识,也提升了我的认字数量。
遥想当年,我就是一本《新华字典》,一本《妇科学》地认全了很多字。在其他同学还懵懵懂懂的时候,我对那方面的认识就已经很全面也很系统了。
在考大学那年,我那个做房地产的表哥极力反对:学什么医,现在医生能挣几个钱,要熬多少年才能出人头地,再说现在医患关系那么紧张,前几天看新闻还有一个病患家属把主治医生给捅了。相信哥,以后绝对是房地产的天下,等你大学出来,咱哥俩联手,绝对发大财。
在我爸居高临下的注视下,我表哥把我的志愿改成了:工程管理。
现在我在一家国内知名的地产企业内就职。待遇还行,有房有车。
眼前这个看上去还算乖巧的女孩,很有耐心地听我絮絮叨叨讲诉了十来分钟我的历史。时而微笑示意,时而点头附和,很有礼貌。
我面无表情,不怎么礼貌的发问:“听说你是我爸战友的女儿,说说你的情况吧。”
女孩拿金属勺搅动陶瓷杯里的咖啡,努了努嘴,说:“嗯是的,我爸跟江叔叔是很要好的朋友。不过你放心,刚才你说江叔叔的事我不会透漏的。哈哈,江……嘉渔是吧,虽然我觉得你这么说江叔叔不……太好,但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趣的。第一次见面就跟我说这么多,而且……那么……直接,率真,也不掩饰。我听过你写的歌,感觉是个人才。”
“我的故事很简单,我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我叫柳双怡,你可以叫我一一,很高兴认识你。”
“为什么叫一一呢?”
“因为一个双字啊,就不是两个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