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遇见远朵不是偶然,却是必然。
原来一直在这里等我么?!难道说打算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么?!难怪说“终于”见到我了!南云胡想起了自己失魂落魄、放弃人生的时候,远朵总是热情洋溢陪伴自己、不离不弃。对她来说,我已经重要到这种程度了么?!
她一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日月翻转,人间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世间的一切都在决绝地离她而去,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远朵之死仿若昨日,重现着万物凋零的薄情,那时候太阳悲惨地哭尽整个下午,连月亮升起也无瑕顾及。她被命运掐住了脖颈,被真心阻断了呼吸。
不再眼神对望,不再互相欢喜,一切都已变成过去的遗迹,遍地都是腐朽的尘迹,还有疯狂生长的荆棘,一次次刺穿全身经脉,血流一地。苍穹燃烧了所有的云朵,不再有奇迹。精神看似振奋许多,仿佛是什么神迹,处处显露着形迹可疑。那一刻,她才得知,守护自己的神明早已死去。实在是无法原谅后知后觉的自己,这一世的锥心之痛终生难以逃离。
我从来都不曾哭泣,看到凋落的花朵也不会哭泣,南云胡欺骗自己。
“难道是个哑巴?”
“看她捡半天瓜果了,真是奇怪。”
“脸色也不至于这么难看吧。”
“继续说,聊点别的啊。”
“我在这里!”就在这时,姑娘高兴地大叫了一声,朝着前面挥了挥手。
其他人看着来人跟着笑。
南云胡陷入自己的情感旋涡中,顾不得旁人在说什么。
我何止见过她,她还是因我而死的。早就珠沉玉碎,死亡许久。南云胡内心极度悲哀地想到。
若是你知道会因此而死,还愿意来见我么?根本就是讨厌我吧?根本就不会原谅我吧?我有什么资格思念你?南云胡手足无措、掩面而泣,自觉再也无颜面对远朵。
为什么对糟糕的我还怀抱着希望呢?我到底有哪点值得你如此信赖我啊?又何德何能让你饱受委屈?为何执着于此,只是相信我么?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最后说过的话是什么?“我再也不理你了!”啊!她再也不理我了!怎么能够不理我?!我辜负了价值连城的真心!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总是错的那个!她不可能喜欢我了,对别人总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对远朵我是罪无可恕、罪有应得。
我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待我!
我无法前行了。
灵魂没有依托,迅速向无边深渊坠落下去。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无法站立,继而直面倒地,看起来毫无生意。
她伸出手竭尽全力地抓着地上的土,似乎想当做什么依靠,却只抓出个莫名的窟窿。
这大地如同她一样迅速枯萎,只剩下苍凉秋日持续风干游戏结局。
周围的人看到她哭了,都躲远一点,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哭什么?再说了,听个故事也不至于哭吧?这样会让人觉得很困扰的啊!
时光撕裂早已模糊的匆匆年少,往日的情感灰烬毫无顾忌地再次起火燃烧。到处都是她的笑脸,南云胡颤抖地触碰却是漆黑一片,抓不到一点。
像是想要寻找些什么,她茫然地抬眼望去,天广地阔,山河远离,碧海蓝天没有一片白云,尽是虚无。
双眼无神地回望过去,犹如回望一具骷髅,早已没有任何血肉。
纵然世界空旷无边此刻也承载不了她的至哀忧愁,此时顿悟,为时晚矣,哭矣,恨矣,无可奈何矣。
没必要再挣扎,没必要再自欺欺人,这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从前,以至于南云胡一再重复这个无法挽回的事实。
“远朵死了,早就死了。”她在口中喃喃。
“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南云胡继而拍地大笑。
“我害死的。”她又冷静地说了一句。
在极大的震惊、懊悔、失落等各种情绪的杂乱交织下,她的内心翻江倒海,似是想要涌出滚滚浪潮。
左侧的心骤疼之下血海涨潮瞬间淹没喉咙,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没用的身体,南云胡吐血而出。
悲痛不能释放,终究吐血而亡。
忧伤逝去,却不曾死去,说什么死灰复燃,明明一直蠢蠢欲动,从未想过安分守己。
不断地自我压抑,终是有爆发的那一刻,不是毁灭自己,就是毁灭他人。身体与灵魂想要一同埋葬死去,直至灰飞烟灭、消声灭迹。
以为创伤已好,不过是隐忍不发、自我欺骗。以为伤痕累累而积成的经验会铸成自身的铜墙铁壁,实则是破铜烂铁的堆砌,徒有其表、不堪一击。
有个好心人帮她捡东西,回头看她神情不好,一个人碎碎念,赶紧后退,他有些害怕,该不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吧?虽然从她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感受到倾泻而出的难过,但看她双眼无神的样子,并不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她喜欢我,她担心我,她死了。”南云胡急促地说着这句话,仿佛是一棵救命稻草,又像是什么绝世毒药。
她是真的想要我变好,怕我走歪啊!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她死的时候在叫我,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执着于剑术比赛之中。她如此信任我,却什么都没得到。你说星辰是最遥不可及的地方,如今你比星辰还要遥远,我要怎么办?南云胡的内心绝望地想到。
我将记忆封藏,是谁偷了宝藏?对你,我是无能为力,回天乏力。
悲痛若火蔓延,烧死现在所有的依恋。
她的心急促地跳着,像是不会停止的鼓点,片刻之间实在无法压制,仿佛知道这个身体即将是具枯骸。
急火攻心、长泪催今之下,恰如筋断骨削、魂魄碎裂,南云胡有一个念头疯狂地冲上头顶。
“她死我死,她活我活!”南云胡的内心如同着魔一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看到了篮子里的那把剪刀,便毫不犹豫地挥剪刺心,生意断绝。
生不如死,死又何惧!死去才是解脱!死去才是灵魂本身!
来不及天地为鉴,日月为证,只想以命许愿,希望可以去她身边。
南云胡看血流出来,一点也不觉得疼,明明是在死去,她却觉得这才是活着的证明。
神情恍惚间,她觉得红色的血上面长出了绿色的叶子,也许是要开成一朵鸢尾花。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她觉得很累,很想要闭上眼睛,她的世界变黑了,没有出现自己想要看到的星星。
一番心神的波涛汹涌之后终于归于死寂。
闹市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嬉笑玩耍,没有人在意一个孤独的灵魂的崩溃。
金喜看了会儿表演发现南云胡还没赶过来,想到她平时可喜欢看热闹了,就回头四处寻找她。
金喜看到南云胡拿起了剪刀,朝着自己的心刺去。她吓了一跳,实在难以置信,大脑停顿了一瞬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疯狂地想要过来,大声喊着:“住手,你在干什么?!南云胡,你疯了!”
金喜越想把挡路的人拍开,却发现越有人挡着她,她兀自着急却赶不过来,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了。
在人潮拥挤中,金喜觉得自己过了很久很久才奔到南云胡的身旁,抱住了倒下去的她。
血已经漫出来了,衣服逐渐被染红,金喜在那一瞬间有些恍惚,她的内心忐忑着,南云胡要死了,南云胡可能死了,南云胡自杀了,她差点要哭出来,大声喊叫着远聆风。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吓了一大跳,很是慌张,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婶吓得哭了出来,而在南云胡刚开始回忆的时候,那个姑娘和等到的人欢乐地拥抱,说着话向远方走去,南云胡犹如遁入虚空,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金喜一直在跟她讲话,“你别死,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不然我就打远聆风!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远聆风!”
此时的远聆风也顾不得许多,先合力救人再说。
丛夕一脸凝重,没有说一句话。韦心看着那把剪刀很是内疚,都怪自己临走的时候不小心给放进去了,原本是想着多剪些纸钱的。他看到南云胡这样,紧张到不断重复:“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办?怎么办?”安抚,
周由和辛影眉头紧皱,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难道是去了坟墓有晦气的原因么?接着他们便言语安抚韦心,这不是他的错,没人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南云胡听到金喜的声音难以回答,她不想求救,也无法求救。世间的一切,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疲惫不堪的她只想沉沉入睡,再也不想多说一句。
一切都是慢动作,南云胡神志不清了,连被抬回去都毫无知觉。
关于远朵的记忆疯狂涌现,如同财迷热烈地数钱。
过去开始穿针引线,织回歧路亡羊的昨天。
远朵是怎么死的,因为南田。
是了,南田。
“听说你过得不错啊,这么春光满面的。”南田在街上遇到南云胡就过来嘲讽一番。
“你有事么?”南云胡一点都不想遇到南田,遇到他就没好事。
“这是什么话?没事就不能过来沾沾你的光吗?我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啊!”南田觉得南云胡不识抬举。
“你说完了么?”南云胡不耐烦。
“没有。作为姐姐,一点都不大度,也不知道照顾我这个温柔的弟弟,真是狠心肠啊。”南田不依不饶。
南云胡不想跟他废话,转身而去,不再与之言语。
“怎么,说两句就走了?这么沉不住气?以前打我的劲头去哪里了?不是对我很凶么?”南田拦住南云胡去向,继续冷嘲热讽。
“让开。”南云胡不悦。
“我就不让,你能怎么样?再打我么?”南田挑衅。
“你真是从小到大都令人讨厌。”南云胡厌恶地对南田说道。
“你也没让人喜欢到哪里去吧?你还不是一如既往的垃圾。”南田反击。
南云胡忍下了想打他的冲动,呼出了一大口气,说道:“我怎样,不用你管。我告诉你,我好得很!倒是你,别瞎替人操心!”
南云胡说完之后,绕过南田快步离去了。
南田看到南云胡憋屈的样子别提有多畅快,在后面笑得乐不可支,继续补充令人恼火的言语:“急着走有什么用,我们可是要经常见面的,我这个弟弟还需要你多多照顾呢。还有啊,看到你过成这样,我实在是太开心了,哈哈哈哈哈,你活该!这就是你打我的报应!”
南云胡没有理他,不屑与他再多说一句话。本来就因为秦玉和赵前的事感觉疲惫不堪、焦头烂额,不想再横生枝节,徒增烦恼。
南云胡还在忙于剑术比赛,远朵好些日子不来看她了,南云胡有些期待却也不想看到她。在多场比试后,南云胡胜出,得到了剑术第一的油纸证明。
南云胡紧紧地拿着它,激动到喜极而泣,自己终于做到了,成为了最强的那一个。不过在她还没高兴完的时候,鱼满娇出现了。
“不是跟你讲过了么?如果你考得比我好,我就杀了你!不是告诉你不要得第一了么?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非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这么喜欢挑战我,今天就让你再长长记性,告诉你和我对抗的下场是什么。给我打!”鱼满娇气势汹汹地说完,示意她身边的人动手。
南云胡与众人打架,攻防皆有,但她因为连续比赛,早已体力不支,又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她消耗的体力就更重了,最后她手里使劲握着油纸,把自己缩成一团任凭别人拳打脚踢。本就无意作战,成为第一她已经非常开心了,根本顾不上其他了。
有人去抢她手里的油纸,她死死拽住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