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村口,叫杀声此起彼伏。舜夏被绑在大树上不得动弹。刽子手磨着铮亮的屠刀,他的眼中杀气腾腾。只听一声惊雷,天地间刮起一阵怪风,那黑风卷起地上的尘埃,让人睁不开眼睛。怪风停止,村民们重新抬眼往大树下看去,绑着舜夏的绳索已被解开。石质的台子上空空如也。
金水村外的密林里,舜夏低低说道:“为什么救我?”
“这是风邪大人的命令。”说话的是一身着黑袍的黑衣人,他的脸深深埋入漆黑的连帽。
“我已经履行了我的诺言,放了我弟弟。”
“他在风城一切安好,你无须挂念。”黑衣人说。
“我已经按你的意愿,和神器持有者熟络,也已经协助他们阻止虿灵获得力量。你还要怎样!”舜夏愤怒地说道。
“风邪大人吩咐,如若放你兄弟二人团圆,你需交出坤冥符的力量。”
舜夏拿出符,丢在地上:“拿去,放了他。以后不要再找上我们。”
那黑衣人冷笑两声:“若这坤冥符不在主人手中,只是一块普通的朽木而已。你是天生的刽子手,难道,你不想用自己的力量为双亲报仇吗?”
“我不想再重复。我只想过平凡人的生活。你要么放过我,要么,杀了我。”舜夏说道。
“好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在你为了心爱的女人,用猎魂刃杀死别人的时候。你注定,无法平凡。”他冷冷说道。
舜夏将那把沾满血渍的猎魂刃丢在地上:“还给你。”说完,转身离开。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猎魂刃上会有血?”那男人问道。舜夏的步伐停在那里。
“呵呵,”黑衣人冷笑两声,“那是因为你的心中充满仇恨,你非常享受这种杀人的快感。”
“住嘴!我不是那样的人,”舜夏喝道。
“可猎魂刃不会说谎,”黑衣人拾起地上的刀,“正视原来的自己。无论你隐藏得多么完美,你就是一头嗜血野兽。就如你被魂主杀死的父亲。”
“我警告你。不要拿我的双亲开玩笑。你的话,我从来就没有信过!”舜夏说完,向远方走去。
“风邪大人可以给你力量,”黑衣人的斗篷飘荡起来,“作为,你完成任务的奖励。”
舜夏转身,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杀气:“我警告你,给老子滚远点。我只需要你们放了我弟弟,其他的,统统给我滚!”
“你以为隐于茫茫人海,魂国就会放过你吗?”他的声音透出一丝丝阴冷,“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
“风邪大人对你到现在为止的表现非常满意,从你与神器持有者在金水村里的唯一一间客栈接头,到你和他们二人在荒芜之地的‘偶遇’,再到阻止虿灵获得力量。”
舜夏回身怒视黑衣人:“你监视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观察者,请叫我线人,”黑衣人的话语波澜不惊,“我可以告诉你,曾经被魂主杀死的深渊者,傀渊,是你的亲生姐姐。”
“什么!”舜夏的瞳孔猛得收缩了一下。
“1806年的魂国大战,曾有三名深渊者协助司马印成攻打魂国。正如你所知,除了司马找来的傀渊,还有就是风邪大人派出的,你的父母,舜天和姜寒。”
舜夏一把揪起那黑衣人的领子将他甩出去,他大骂道:“老子说了多少遍了。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那黑衣人倏地飘到空中,稳稳落到地上:“可悲……哼哼。深渊者交合之后生下的竟然会是人类……愚蠢的人类!”
舜夏拾起地上的猎魂刃朝那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向后一跃就退出几丈。他抚平身上的黑色长袍一字一顿地说道:“很好的杀意。”说完,他屈膝准备进攻。舜夏扫起一腿,一株小树应声折断。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何会有这种力量。”
“那都是为了杀了你!”舜夏杀机渐起,他的猎魂刃割破黑衣人的斗篷。
“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话音刚落,无数黑色的细线从黑衣人的袖口射出。那些黑线仿佛有了生命一下,如细细的发丝将舜夏缠绕起来,深深勒进他的皮肉。他动了动手指,舜夏便栽倒在地上。
“不要挣扎了。我的线可以割断你的骨头。”他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略略动了动手指。全身的剧痛让舜夏禁不住大喊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奉了风邪大人的命令,要让你看一看,你的过去,以及,你想看又不敢看的东西。”黑衣人说完,他俯下身子将手遮住舜夏的眼睛。
一阵白光闪过,舜夏感觉自己的五感渐渐消失,灵魂仿佛飘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阵眩晕过后,从那沉沉的黑暗中,他隐约听见一个声音:“舜天,姜寒,你们好大的胆子!”
画面从黑暗变成模糊,又渐渐清晰。古旧的房间之内,一床一桌一椅,布帐在风中飘飞。黑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立在门边,床边的男人杀气腾腾,长辫铠甲,不怒自威。一个年轻的女人卧于榻上,她的脸上满是虚弱,她的嘴唇血色全无。这真实的场景让舜夏忘了自己身在金水村外的密林,仿佛自己此时此刻就在这房间之内。
画面中,黑衣人愤怒地指着对面男人手中两个晶莹发光的茧:“舜天,你难道还没有接受教训吗?在风邪大人用人之际,你们竟然还想着此等苟且之事。”
“教训?”舜天的的眼神凌厉无比,他狠狠说道,“阿线,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我在三招之内就能夺你性命!”他捏紧手中的巨剑。
黑衣人的袖子垂下来,无数的黑色丝线蠢蠢欲动。他冷冷说道:“舜天,你们二人产生子嗣耗费了巨大的妖力。凭现在的你,未必杀得了我。”
“夫君……”卧于榻上的女子努力直起身子,“夫君,你不要为难阿线。他也只是遵从风邪大人的命令。”
“寒儿,阿线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阿线了。”舜天说道。
姜寒的脸上血色全无,她转过脸看着门边的黑衣人:“阿线,你能再帮我一次吗?”她的眼里噙满泪水。黑衣人袖里的丝线慢慢收回,他低低说道:“阿线怎能忘记姜寒前辈对我的恩情。”
“那好,阿线,我要你和上次一样,替我看好灵茧。让我的孩子出生。”
“难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吗?”黑衣人的话语掷地有声,“你难道忘了你的两个女儿吗?你到底还要付出多少血与泪的代价才能死心!”
话音刚落,姜寒已是泪流满面。舜天把姜寒拥入怀中,他恶狠狠地对黑衣人喝道:“你要再提此事,我定要你人头落地!”他低下头又露出温柔的眼神,他对姜寒轻声说道:“寒儿,也许我们的决定是错的。要不,我现在就亲手将我们的孩子杀死在茧中,不仅免了风邪大人的猜忌,也免你日后伤心。”他放下姜寒,一下拿起了桌上的两个茧。
“放下孩子,不,放下孩子。”姜寒胡乱地扯着舜天的衣袖。舜天目露凶光,他高高抬起了手。
“孩子的事,我不会告诉风邪大人的。”阿线静静立在那里。舜天顿了顿,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诧。姜寒挣扎着抢过灵茧,死死抱在怀中。黑衣人继续说道:“把灵茧交给我,我会照顾他们,直到百年后孩子破茧而出。如果有朝一日,你们二人能有一人修炼成人,你们就可以同孩子一起,过上凡人的生活。”
阿线接过茧,转身离开。
“等等!”姜寒说道,她在榻上艰难地伸出手,“如若我们在战场上死去。百年之后,无论孩子是男是女。他们的名字,叫,夏和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