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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2 幽谷秘境(一)

“易辰,快醒过来!”唐馨喊道。她贴上他的唇,想用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让他活过来,可灵魂的剥离丝毫没有停止。

“墨炎,快你快用你的力量护住他!”

墨炎俯在易辰的身前。他双手护住易辰的心口撑起蓝色的光罩。唐馨紧紧捏着手中的戒指。那枚晶莹的仁王戒发出绿光。那些光线像发光的藤蔓将易辰的身体缠绕起来。他身上的烧伤渐渐复原,他的身体恢复到了能够承载灵魂的程度。

“墨炎,快把他推回身体里。”唐馨说道。

墨炎凝神聚气,用自己的力量将易辰半透明的灵魂渐渐推回身体。在易辰人魂合一的一瞬间,唐馨和墨炎同时到达了极限。

易辰从焦黑的地板上坐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一脸迷茫:“我……死了吗?”

他看见了满头大汗的唐馨,又看了看身体变成半透明的墨炎:“你们这是怎么了?”易辰一脸疑惑。

墨炎单膝跪在易辰面前抱拳道:“墨炎不才,方才只因心念紊乱便让灵力暴走。你们为我铤而走险,斩杀魂煞只为我回复元神。而我……”墨炎的嘴角咬出了血,“而我却置诸位安危于不顾,险些夺了恩公性命。墨炎,无以谢罪。只能以戴罪之身,恭候差遣。”

易辰撕开身上的碎衣服,随手拿了外套披上:“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为什么那罡炎剑对你那么重要。”

墨炎低头叹道:“你也知道,罡炎剑是人界神兵。和坤冥符,仁王戒合称三神器。在神器之内蕴含着非凡的神秘力量,如果我不将这三神器重新封印。一旦这力量被奸人所用,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这种浩劫,并非世人能够抗衡。”

“你有没有听说过虿灵谷?”唐馨问道。

墨炎思索了一会儿:“虿灵谷是古老的巫蛊之流,当年的巫蛊之祸便有其门人参与作祟。此派门人作恶多端,行踪诡谲,但因为没有人能够找到虿灵谷之所在。所以,后来这门派便没有多少人知晓了。”

“依据舜夏打探到的消息,那虿灵谷是要用罡炎剑唤醒虿灵。这虿灵是什么呢?”

墨炎一惊,身上便起了火苗,好在他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火苗渐渐暗淡下去:“虿灵,乃上古邪灵也。如果那日的女子真是要用罡炎剑唤醒虿灵,那我们必须全力阻止。一旦虿灵现世,后果不堪设想。”

“那虿灵,就凭我们几人,对付得了吗?”易辰问。

“凡人在那邪灵眼里,和蝼蚁无异。事关重大,我们只有速速将此事禀告魂国,让魂主处理此事。”墨炎说。

“那魂主派人杀了虿灵之后,会怎么处理罡炎剑呢?”易辰问。

“这便不得而知了。纵然魂国要追根溯因,查明虿灵之祸的始作俑者。那便是墨炎看管不利,待到那时,大不了我去魂国受刑。”

“墨炎,我绝对不会让魂主带走你。”易辰说。

墨炎的内心一阵触动,那是千年中,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存在。

那个夜晚,易辰再次踏入了虚妄之地。他示意身后的唐馨随他进来,可在唐馨踏入回魂之门的一瞬间,就被两个魂使粗暴地赶了出来。

“易辰,你先走。替我问问魂主我妈妈的事。”唐馨的眼里光芒闪动。易辰点了点头,只身走过满是灵尸的石质铺路。他走进了古朴的七号商铺,坐在椅子上还未开口,槐就用一种幽幽的腔调问道:“易辰,来了几次,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你怎么能让外人踏入你打开的入口?”

被槐这么一问,易辰却道:“门不就是给人走的吗?”

“无礼!七号商铺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如若再犯,绝不轻饶。”槐冷冷说道,“说吧,这次来,有什么事?”

易辰听罢,就把金水村,虿灵谷,虿灵,以及罡炎剑的事款款道来。随着易辰的叙述,槐的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他的表情凝重犹如一潭死水。

长久的寂静和大段的沉默后,槐深深叹了口气:“易辰,不是我不相信你,这虿灵可是上古邪灵,连我都没有亲眼见过。传说唤醒虿灵需要血祭三千,绝不是当今现世任何一个人可以办到的。”

“但是,借助罡炎剑的力量,就可以。”墨炎的身形在易辰身边显现。

“大胆刀灵,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槐愤怒地指着墨炎。墨炎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请魂主恕罪,小人对虿灵和罡炎剑略知一二。如若不弃,可否听在下一言?”

槐在那张红木桌子后掐指一算:“稀奇了。易辰,你竟然收到了两千年的灵体做你的刀灵。这么好的灵体,卖给我,可好?我给你三百年的寿命,让你超越人类的极限。”槐的脸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贪婪。

墨炎的神色紧张起来,他局促地望着易辰。对于凡人来说,三百年的寿命意味着可以在凡事享受人间繁华,还能将寿命汇寄给自己的亲人,让他们陪着自己快乐地生活下去。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墨炎头上渗出了汗珠,因为只要易辰一应允,那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而要被魂主奴役千年,痛苦地消亡在灵船驶过的血色河流中。

“他不是商品,”易辰说道,“他有自己感受有自己的想法,他是活生生的人。”

“好一个活生生的人,”槐冷笑一声,“做为刀灵的主人,你要他生,他便生,要他死,他便死。要他痛苦,他就得痛苦。说是刀灵,还不如说是刀奴。对于你来说,他不是商品,还能是什么?”

“我永远也不可能和你站到一起。”易辰说着,就把墨炎收入刀中。槐笑笑,笑容天真无邪:“我是神,你是人,我们当然不可能站到一起。你既然不肯割爱,那我也不强求。但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方才所说之事皆为事实?”

“你不是神吗?你不会像那些什么千里眼顺风耳,什么算命大师自己算算?”易辰略带嘲讽地说道。

“好你个易辰,百年来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类你是第一个!”槐摆摆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站在门边的那两块戴着面具的黑布忽然如腾空的长蛇般飘进商铺。那笑脸和哭脸一左一右把易辰裹在中间,两块黑布像绞盘一样缠绕易辰的身体。

“你要做什么?”易辰紧张地喝道。

“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槐阴狠的笑容一闪而过,两块黑布猛然缩紧。

“啊!”易辰痛苦地吼了一声。突然间,易辰周身火光四射,那两件黑布猛得被火光撕开。易辰睁眼一看,就见那哭脸和笑脸只剩下上半个身子飘荡在空中。他们嘴里发出痛苦得呻吟,下身的火苗还在燃烧。墨炎将易辰护在身下,他的双手上布满橙色的火焰。

“岂有此理,狗护主人也不看场合,”槐转动骷髅戒指,眨眼的功夫就来到墨炎身边。只有五尺身高的槐,单手抓起魁梧的墨炎,一下将他甩进了身后的木头柜子里。那柜子仿佛有了生命一样,一道又一道符文在它的身上扩展开来。

“好了,易辰,现在清净了。”槐的笑容布满了阴影。

那笑脸和哭脸的下半身又长出长长的黑布飘到易辰身边。

“嘻嘻嘻,小兄弟,一点都不疼的。”那笑脸说道。

“呜呜呜,真的不疼,我会很温柔的。”那哭脸说道。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易辰大吼道。

槐什么也没有说,只一摆手,两块黑布就把易辰绞了个严严实实。易辰只感觉头痛欲裂,白色的光带从他的眼耳口鼻中被抽离出来,飘进魂使的面具。

易辰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离又送回,所有记忆都开始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他醒来的时候正坐在商铺中央的椅子上,而墨炎被一条发光的蓝色丝带捆了个严严实实,由两个魂使看守着。

“易辰,我相信你,”槐对他说,“我读取了你的记忆。你并没有说谎。你的所闻所见让我选择相信。不仅如此,短短时间,你竟已领悟猎魂式之人神境的第一重。此境不仅需要刀灵吸收大量灵力,还需猎魂者向死而生。能以如此神速到达此境者寥寥无几。”

“人神境,那是什么?”

“猎魂刃对猎魂者的加持称为猎魂式。其中又分为人鬼境和人神境。每一境有九重。猎魂者领悟人鬼境便能收服刀灵;领悟人神境则刀灵悟得神力。从今往后,你能以猎魂刃召唤刀灵之力为你所用。换言之,你的刀灵不再是鬼魂,而是神灵。”

易辰看了看一旁被绑住的墨炎,实在无法将他狼狈的处境和神灵联系在一起:“要说的我全说了。这事我不管了。”易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刚要去解开捆绑墨炎的绳索,墨炎掌中就燃起了烈焰。他甩开绳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焦灰。

槐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又恢复了冷静:“可是,罡炎剑已经认你为主人。如果没有你命令罡炎剑自我封印,我难保除去虿灵之时不殃及众生,”槐转身思考了一会儿,“现在七号商铺人手稀缺,我就雇佣包括你在内的三位神器持有者去完成这个任务。毕竟神器已然认主,令其自行封印将是上上之策略。于此同时,我将给你们每人十年寿命作为佣金。如何?”

“如果我说不呢?”易辰说。

槐冷笑一声:“那你就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我也难保今后出点什么工作失误,手一抖,就少了你十年二十年。”

“你!”易辰愤愤地看着槐,“你威胁我?”

“凡世有句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要敬酒呢,还是罚酒?”槐的笑容天真无邪。

“好,算你狠!”易辰说道,“但其余两个人我可不能保证他们会答应。”

“在你失去意识的时间里,我已经做了思想工作。他们已经答应了。”槐笑笑,一摆手,唐馨和舜夏就从商铺的大门里走了进来。

“馨,舜夏,怎么,你们都来了,”易辰又惊又喜。舜夏说道:“今天真是活见鬼了,我在一边照顾凤儿。突然飞出两块黑布说要请我走一趟。我以为自己缺德事干多了阎王过来索命了,我想,死就死吧。没想眼睛一闭就到了这里,听说还能赚个十年寿命。那当然就从了吧。”

易辰正要问唐馨的情况,却见唐馨走到槐眼前,她作了一个揖:“魂主大人,您能否告诉我,我的妈妈现在何处?”槐一眼都没有看唐馨:“难道你不知道,在商铺里只能答不能问,除非付出自己的寿命。”

“我……”唐馨局促地站在那里。

“小气鬼!”易辰骂道,“大不了从我的寿命里扣。”

槐的表情没有变,他淡淡地说道:“易辰,如此渎神之人,当今世上找不出第二人。商有商道,人有人道。既然你们此行凶险,极有可能有去无回,那我不妨在你们临行前了却你们的心事。”

槐转过脸对唐馨说:“你本是六号商铺的客人,但因灵力易于常人,第六魂主不愿多生枝节,就将你从灵魂客单中除名。而你的母亲三年前被我相中,成为了一名猎魂者。但成为猎魂者之后,她却自甘堕落,残骸生灵,据我推算,她应该已经堕为魂妖了。”

唐馨低着头,泪水滴落在黑色的地面上。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凡人,请节哀。”槐转了转手指,那片光秃秃的岩石上就开满了一大片深红色的曼珠沙华。他从位置上站起来,对众人说道:“除你三人之外,此行还有一位刚刚加冕的神之猎魂者。”顺着槐手势的方向,一座石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古代服饰的男子。他白色的上衣,黑色的下装,脚踏草鞋,腰别长剑。他的头发飘荡起来,笑靥间透出几分女子才有的妩媚。

“是你?”易辰禁不住脱口而出,“你是那天和唐馨妈妈在外面打架的那个人?”

“真没想到,虽只有一面之缘,你还记得我。”那男子的笑容弥漫开来,笑容中透漏出几分诡谲。

“青城,我命你同他们三人一起前往虿灵谷尽一切努力阻止虿灵现世。”槐对那男子说道。

“是,魂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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