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娅君戴着太阳眼镜,穿着热裤搭着V领背心,她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坐在了她的前男友林潇对面。好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是沉默不语,但很明显看出来,两个人都是暗暗对峙着。
他们选择了坐在咖啡厅的室外。李娅君摘掉了太阳眼镜,拿起冰镇的牛奶咖啡喝起来,凌厉的眼神看着林潇,不过还是不说话,就当他是透明的一样。
“好了,人是你约出来的,你好歹说说这回你打算怎么解决,房子当初首付三十万,我也是真银白银拿出来十五万和你一块交首付的。按理说这个房子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我刚刚调职到这边来了,这个房子我想要回来,你就说,你给还是不给吧。”林潇开始有点不耐烦。
李娅君不屑地看了看林潇,说:“我希望你不要搞错了,当初提议买这个房的人是我,是我要买房。你作为我的男朋友,你说可以给我十五万作为支持。我们分手的时候是你口口声声说不会和我争这个房子,也不会要回给我的十五万,你失忆了吗?还有你别忘了这套房子业主写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我要说的说完了。麻烦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想最后变成仇人。”李娅君说完,拿起包包就准备走人。
“我马上要结婚了,你知道我父母年纪不轻了,老念叨着我早点结婚,我女朋友家那边要我给十二万的礼金,还必须有房子。我没有想不花钱要回和你一起买的房子,我会慢慢把你出的十五万给回你,我就想要房子。”林潇近乎是祈求的语气说。
李娅君听完后还是转身就走了。她和林潇曾经爱得那样缠绵,在魔都那座大城市里,他们就蜗居在不到二十平方的出租屋里,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抱在一起幻想以后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为了方便以后在魔都买首套房,林潇主动提出这套房子不写自己的名字,而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是李娅君在付月供。
李娅君突然想不起来,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会分开了。是了,他们大学时候就已经认识,相恋了六年,这六年的时间里他们对彼此已经是熟透了。一对恋人太熟悉始终是不好的,他们就是在熟悉中让这段感情逐渐消亡。
人在某些关头,就会露出自私的嘴脸,林潇就是这样。身边的朋友都说,李娅君已经是大龄剩女了,男人没了,总该留着房子。在香海这个地方,房子是越涨越厉害的。当年首付三十万的房子,现在早已经不是这个价了,都说林潇是个贱人,就想占便宜。
不是嘛,分手半年后就已经说要准备婚房结婚,男人始终是潇洒一些的,都说着在这个时间段里遇到的就是对的人,一切都是刚刚好。就这样分手后的男人很快又投入到一段新感情中,女人还得需要时间好好疗伤。
秦露拿着酒杯在感叹。这晚她们三个人约到了一家清吧里,吃着薯条,喝着苦涩的啤酒,听着驻场歌手在台上哀怨地唱着王菲的《爱与痛的边缘》。
江梵向苏悦求婚了,他用不那么会唱歌的嗓子为苏悦献上了《你的名字我的姓氏》,苏悦哭着收下了鲜花,收下了戒指。
在江梵眼里,苏悦美丽大方,端庄温娴,是个好妻子的人选。当然他也深爱着苏悦,爱让他学会了包容,让苏悦可以彻底抛下对过去的耿耿于怀。看到苏悦每天都可以笑得很甜,江梵内心感到很满足。
江梵父母早就想抱孙子了,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笑不合嘴。按照规矩,江梵父母选好了日子亲自到苏悦家拜访。江梵爸爸是个生意人,穿着皮鞋,白衬衫黑西裤,还拿着一个黑色皮夹包,头发往后梳得油头发亮,看起来就是个办大事的人。江梵妈妈则是个退休老干部,一头齐肩的卷发,穿着一条新式的仿旗袍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条晶莹锡透的玉坠子,穿着一双高跟皮鞋,一副很富贵又很有教养的模样。
江梵妈妈一看到苏悦的家里人,就先把苏悦从头到脚夸奖了一遍,又把自己儿子夸一遍,觉得自己儿子和苏悦的结合就是郎才女貌。他妈妈说如果苏悦家里没有意见,他们的婚事就马上提上议程,还笑说着当父母的都想快点抱孙子了。这让苏悦的家里人笑开了花,没想到江梵的父母人品如此好,想必日后苏悦入了门,她这日子肯定可以过得很不错了。
苏悦奶奶并没有加入这场谈话当中,她自己一个人半躺在小房子里,不时发出些艰难的呼吸声。苏悦觉得奶奶最近样子更加憔悴,一下子老得更快了,满头的白发,脸上堆满了老人斑和皱褶。奶奶已经很少像那样经常嘴巴不饶人了,也没有再骂家里人。苏悦想,大概人老了,都会这样吧。骂了怨了一辈子,也累了。
江梵爸爸很少说话,基本上都是江梵妈妈在说着。她答应了苏悦爸爸提出的八万元礼金,并说,这点礼金对江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言谈中说得很轻,又让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苏悦想阻止爸爸要这么多的礼金,在这个小城里,一般人家嫁女儿礼金都是意思一下,普遍在两到三万间。但是听到爸爸开口说要八万,虽然江梵家肯定能拿得出,但苏悦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她不想自己未来的婆婆会认为自己家贪财。
江梵妈妈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容,给苏悦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很多时候苏悦都选择了听从。但是当江梵妈妈提出让苏悦去做一个身体检查,还说最好是妇科的,什么乙肝病毒,艾滋病毒让她全都去检查一遍。苏悦微笑着回应她说自己刚做过身体检查,一切正常。没想到江梵妈妈会向苏悦拿检查报告,她要亲自查看,这下子苏悦脸色刷一下变白了,江梵只好马上转换到别的话题上。
临走的时候,江梵妈妈关心地拍拍苏悦的肩膀。告诉她说女人的身体是非常重要的,想让苏悦去做检查只是对她的一种重视,希望她不要多想,苏悦微笑点点头。
江梵妈妈还问了苏悦之前身体体检是哪家医院的医生,苏悦没有多想就告诉了江梵妈妈。
这天江梵心事重重,对着苏悦欲言又止,好多次张开嘴巴却没有声音。苏悦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江梵告诉苏悦,他妈妈知道了苏悦以前谈恋爱怀过孩子的事,当即要他分手,这场婚事作罢。
苏悦愕然地看着江梵,希望从他嘴里再听到爱她不会放弃她的片言只语,但是这次江梵没有。
“苏悦,我对不起你,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但我妈死活不同意我和你结婚,她认为你不自爱,做过那样的事情晦气……”
“然后呢?”苏悦嘴里只说出这三个字,也许她的内心就是想等到江梵说最后的结局。
“我妈她拿着菜刀要挟我,她不小心弄伤了手腕,现在还在医院呢。我爸打了我一巴掌,说我如此不孝。”
“你妈没事吧?”苏悦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别人。
“我头痛了几天,我真的觉得自己渣死了,但我真的想不到解决办法,我爸妈这么辛苦养大我,我……或者我们分开吧。”后面这几个字江梵说得很小声,伴随他呜咽的声音几乎很难听清,但是苏悦听得很清楚。
苏悦曾在脑海想象过千万种和江梵可能出现的结局,但她没有想到就差最后一步,他们还是没有结局。
她没有泪水,她不想用泪水去祈求改变一个结果,虽然她的心在悲伤地流泪。苏悦突然感到无法呼吸,整个身体都瘫软了下来,直接站不住了。江梵见状就说让自己背她回家吧,苏悦坚决说不用。可江梵不管,硬是把苏悦背起来。对江梵来说,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背起苏悦了。
街灯昏黄,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小车,江梵背着苏悦穿过马路,他们的身影映在马路上那般唯美。
江梵背着苏悦,往苏悦家里走去,这条路很短又很长。突然有那么一刻,谁都不想走完,可是这条路,总有到头的一刻,最终他还是把她放下了。
说到底,江梵也不过是背着苏悦走过一段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