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想看看这人有何目的,便偷偷将身子侧倾,装作睡梦中翻身的样子,身下却做好了随时都能起身反击的状态,静待那人进门。却不想刚动,脖子就被捏在了一只大手中,另一只手也顺势附在了嘴上,应是防着她大叫再招了人来。阿满心中虽惊异于这人的速度,但受制于人也不敢再动,她知道对方现在一定已经知道她未睡,便也不再装,只细细辨别脖子上这手,试图获得更多的线索。
只觉着这手布满了茧,阿满又快速辨别了是哪几个部位,便知这是个平日里剑不离手的人,也不知为什么,脑中就突然出现了今日站在城门口那个持着银剑的少年。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默了许久,对面那人才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夜明珠,将两人周边的空间照亮,阿满微微抬头定睛一看,果不其然,真的是今日那个少年,不过,他来此有何目的?
少年看着阿满淡然的眼神,有些吃惊,又透着几分兴趣,将附在口上的手撤了,问道:“你竟不怕我?”
阿满看着少年敢如此说话,不怕将阿嬷吵醒,便知刚刚的那阵子寂静的缘故了,也笑道:“不是不怕,只是觉得这宫中比起我们苍陵想来只会更加安全,我们苍陵可没有这么多守门的。倒是小王爷,深夜来此,有何吩咐?”
少年见阿满是真的未被骇到,另一只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眯起眼问到:“你果真是苍陵的?为何会被带到宫里来?”
阿满见他依旧是疑自己的身份,便有些无奈道:“小王爷做为臣子应该深知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民乎?再言,王爷从何处认定我不是苍陵人的?”
少年见阿满歪着身子嘟着嘴,两颊还有些婴儿肥,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娇憨,倒是可爱:“皇义父带你来的?”
“皇义父?你是韩小王爷?”阿满抬眼,当年,言恪还为王爷时,膝下子嗣单薄,两子一女尽数夭折,世人皆说,是因言恪战场杀戮过重,遭了应数。而这韩小王爷是当今圣上在攻打南境之时从路边拾来的弃婴,据说当时在路途中言恪突发不适,下马休息时正巧看见一木盆,掀开一看,只见一个婴儿在内,当时言恪连丧三子,不由起了怜爱之心,护了这婴儿没几日,言恪便收了帝京的信件,道是王妃与后院的崎夫人同时有了孕,这件事让言恪把这婴儿当了神迹,立马收为义子,名字也是言恪专门去合音寺中求来的,说来也怪,自此以后,府中新生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的长大,这让虽不是己出的韩濯缨更加受尽宠爱,连嫡长的皇子都及不上。阿满不由的叹到自己运气好,进宫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帝京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韩濯缨。
“你竟知道我?”韩濯缨没想到阿满竟也晓得他,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追问道:“我在苍陵也很有名?”
阿满倒觉得这人奇怪,竟会有人问出自己有没有名气这种问题:“苍陵不在帝京之内,但离得也就一个时辰罢了,再说,苍陵前些年也还热闹过几年,听别人提过几句王爷也正常不是?”
韩濯缨细想之下也觉得有些道理,就从怀里掏了一个墨色的荷包,荷包的边角已经被磨得泛了白,一看就知是用了多年的旧物。韩濯缨将荷包正对着阿满,又将夜明珠拿近,极认真的问道:“你可见过此图?”
阿满探过身子,见荷包上绣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框子,框了三个圆环在内,圆环第一层似是花叶似的东西,共八个,二层似是花瓣,形状各异,细数去,共一十八个匀称的在环里排着,在中间一层,是一朵完整的花,虽绣的精细,阿满却认不得是什么花。
韩濯缨看阿满只歪头看着,却一言不发,心内不由的发起急来,语气有几分急促:“可有映像?”
阿满细细想去,也无甚映像,只得摇摇头道:“从未见过。”
当看着阿满摇头的那瞬,少年明亮的眸中就泄出了失望之情,身子也猛的一下仿佛坠了石锁般的向下一坠。但良好的教养让他只默了阵子便拱手礼貌道:“今夜真真是冒犯了,还望苍姑娘原谅,为表赔罪,姑娘以后若有事,来找我便好。”
阿满看着少年失望的眼神倒是有些好奇,忙问道:“你找这作甚?你又为何断定我知晓这物的来历?”
少年听着这话,止了本将跨出去的步子,将荷包在手中又使劲攥了攥,垂着眸子,微长的睫毛在夜明珠的亮光下颤着:“这是对我极重要的人留于我的。”
阿满不由的想到他的身世,便了然这怕是他的亲人留与他的,又想着自己也是被人弃了,才被师傅拾上了山,心中酸涩的如同被还未熟透的葡萄腌了一般,脑中还没反应过来,嘴上便已经答应道:“若是与苍陵有关,我可以帮你寻寻!”
“真的?”韩濯缨不敢置信的看着阿满,语气惊的仿佛是阿满已经帮他寻到了线索一般,但转念一想,皇义父总跟他说,没人会平白无故帮助一个陌生人,浑身又瞬间冷下来,眉眼间有些鄙夷地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阿满惊异于面前人的气息变化的如此之快,听了韩濯缨的话,便明白了她现在于他心中的形象了,便也冷下来,直白道:“本想着小王爷孤单一人在世也是辛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见了师傅师兄帮着问询一下罢了,没想到竟被小王爷如此高看,倒是我不懂宫中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