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已见深,背着孩子的雪九娘将店中的灯烛熄灭了大半,她回到柜台拨弄起算盘,核算起一天的流水。
而传来的推门进店声,让雪九娘再一次挂上了老板娘的职业口吻:
“各位,小店已经打烊了,请各位明天再来吧!”
“九娘,打扰您一会儿可以吗…”
雪九娘还记得这个少年的声音,抬头一看,陈致满头大汗地背着一个有伤的女人,身后还跟另外一个少女。
陈致笑容有些局促:“九娘,出了点小事情,我们就呆一小会儿就好…”
在花云城待久了,九娘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二话没说就将三人让到内室里。
这时,一个男人摇着轮椅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面目清秀,身着一袭青绿色的长衫,竟有些仙风飘逸之感。
轮椅上的男子向大家报以礼貌的微笑,转头问向雪九娘:
“娘子,这几位是?”
“姐夫你好~我是陈致。”陈致微笑着说明来意,“我们是九娘的朋友,今晚不料路上出了点小事,在您这里稍停留一会儿。”
雪九娘握住男人的手:“翰明,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好,你也小心~”翰明也满怀深情地看着九娘。
翰明慢慢摇着轮椅回到自己房间,时不时地回头看着陈致…
雪九娘将杜如蔚安顿在楼上的房间内,躺下的杜如蔚还在昏迷之中。陈致撩开杜如蔚的衣服,仔细查看了她腹部的伤势。
“伤口竟然都快好了,难道……只是因为她恢复得很快么?”陈致心中疑云重重。
“哎,小陈!”雪九娘朝陈致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九娘,什么事啊?”陈致这才回过神来。
“就是有点小事情……”九娘冲他使了个眼色。
跟着雪九娘的脚步出来,陈致问道:“什么事情啊,九娘?”
谁知雪九娘伸出手来,掐住陈致的胳膊就是一通拧:“好小子,你说!你背着的带伤的女人是谁?罗小鱼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哎哟疼疼疼…”陈致一阵吃痛,“我说我说…受伤的那个女人,是盛明坊的杜如蔚。她旁边的是她的侍女——梅友兰。”
“小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雪九娘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盛明坊的蟾蜍长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说!她到底是谁?”
“哎哟我没骗你…她真的就是杜如蔚啊!”陈致呲牙咧嘴地说道,“是我治好她的病的。”
“蟾蜍是花云五毒之一,能有什么病?”雪九娘满脸写着“不信”两个大字。
“当然是很严重的病了!九娘您先松手,我这胳膊都快没知觉了…”
随后陈致把那晚治疗杜如蔚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跟九娘讲明,也讲述了他们潜入盛明坊地下财库营救杜如蔚的经历,雪九娘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
“照你这么说,他们是想要控制盛明坊,夺取大笔钱财?”雪九娘问道。
“恐怕没那么简单。”陈致若有所思,“主持叛乱的二当家魏青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溃散奔逃,说明魏青的背后还有别的黑手操纵,而他的野心,肯定远远不止盛明坊这一处。”
雪九娘盯着陈致:“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陈致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差不多也到时候了…九娘,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雪九娘点头示意:“你说。”
陈致招呼雪九娘俯耳上前,悄悄告诉他的计划,雪九娘的脸色先是平静,后是惊愕,最后变为了欣喜。
“陈致,你说的是真的么?”雪九娘欢心雀跃。
“那还有假?”陈致说道,“我很有把握的。”
“好!”雪九娘一口答应下来,“放心,你说的事情我一定办妥。”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致笑了笑,“我进去看看,杜如蔚情况如何了。”
陈致推门而入,惊讶地发现杜如蔚竟然坐起身来,看到陈致进来,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
“啊宝贝君遥,你来了!”杜如蔚站起来,拉住陈致的手,“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看到这种反常的现象,陈致不动声色地捏住了杜如蔚的手腕,一番诊脉后,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陈致笑了笑,食指抵在杜如蔚的嘴唇上,对守在一旁的梅友兰说道:“小兰,你能先回避下么?我俩有重要的话要说。”
“好的。”梅友兰笑着走出房间,将门带上。
房间中只有陈致和杜如蔚二人,杜如蔚不满地挪开陈致的手:“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我们两人说悄悄话,难道还要让外人听吗?”陈致嘴上开着玩笑,手上依旧在诊脉。
杜如蔚脸色绯红:“傻瓜,谁要跟你说那个了?我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蕴灵珠就藏在……”
他立刻打断杜如蔚:“如蔚,有只蚊子落在你的脖子上!我来打死它!”
“啊?是吗?”
陈致绕到杜如蔚身后,二话没说对着她的后颈就是一记手刀!杜如蔚立马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情况紧急,得罪了杜老板…”
陈致从后面猛地撕开了杜如蔚的衣服,露出洁白诱人的香肩玉背,而在脊椎处的排列的红点,让他十分在意。
难道说…
陈致仔细摸索着,慢慢从杜如蔚的尾椎、脊椎、脖颈和后脑处抽出了七根细长而乌黑的针。
现在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陈致将一颗药丸送入杜如蔚口中,为她掖好被角。
“我去去就回。”
扔下这句话,陈致便走出房间。
刚从房间出来,梅友兰就凑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杜如蔚姐姐说了什么?”
“她跟我说了很多事情。”陈致的语气意味深长,“不过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
雪九娘的酒肆并不是风柳阁的繁华地段,夜晚寂静无人,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远远地飘过来。
陈致梅友兰二人走出了酒肆,来到寂静的街上。
“好了。”梅友兰笑着站定,“这回你可以说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梅友兰…”陈致面色凝重,“你为什么要害杜如蔚呢?”
梅友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发笑:“哈哈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杜姐姐待我就像亲妹妹,我怎么会加害于她啊?”
“从进到盛明坊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救杜如蔚的过程非常顺利,没有守卫,也没有暗哨。就像是……故意想让她被人救走一样。”
“反叛的人忙着分赃,自然是管不上一个受伤没用的人。”梅友兰摊摊手。
陈致气得笑出了声:“哼哈哈,都过了两天了,你们还没有分赃完成么?”
“你在说什么?”梅友兰摆出一概不知的样子,“我听不明白。”
“在牢房的时候,我查看了一下杜如蔚的腹部的刀伤,虽说你在伤口涂了特殊的药造假,但我依旧能看出来,她的刀伤至少已有两天了!”
“哦?照你这么说,我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谁知道呢?不过…”陈致话锋一转,“我想蕴灵珠的下落,有些人应该很有兴趣吧?”
梅友兰目光突然变得异常狠戾,不过马上又换回笑嘻嘻的样子:“哈哈,说了这么多你的臆想,你有证据吗?”
“证据?你马上就会拿出来的。”
陈致手指一动,几根漆黑的针顺着他抬起的手飞速疾射而出,梅友兰眼睛一眯,亮出一把匕首,将毒针悉数挡掉。
“你看,这不就拿出来了吗?”
“这把匕首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贴身之物,算不得证据。”梅友兰还在辩解。
“我说的不是这个匕首,而是这些针。”
“针?这怎么能是证据呢?”
“这是我刚才在杜如蔚身上取下来的七根毒针。听说月轮国秘传的摄魂七煞针,相传能让石头吐真言,不过必须她心中信任之人来问,才能知无不言。想必你今晚叫我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吧?”
梅友兰低头看着这些毒针,不禁面露苦笑。陈致接着说道:
“证据也许不够,不过等下杜如蔚清醒过来,当场对质就能知道真相了。哦对了,你肩膀上的伤,也应该是杜如蔚反击给你留下的吧?”
“看来你都知道了啊,哈哈哈…”梅友兰,“我潜伏在她身边那么久,为她当牛做马,照顾她穿衣吃饭,她竟然信任一个不知名的青楼男子!”
“可能是因为,你比我这样的青楼男子还无情吧!”
“这世上哪有什么情义!只有国之荣辱!”梅友兰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知道我当时在盛明坊地下,为什么没有杀你么?”
“为什么?”
“因为我惜才!”梅友兰开始游说陈致,“陈致君,月轮国虽是忘洋中的岛国,但集东西地州灵力科技的精粹,未来大有可期!你的才智身手正是我们月轮国所需要的,加入我们,共同建立伟大的大月轮帝国吧!”
“你也是这么游说魏青,为你卖命的是吗?”陈致抽出软剑,冷冷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合作了对么?”梅友兰渐渐逼近陈致。
“告诉你,没门!”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梅友兰拍了两下手,只见一个鬼魅的黑影闪了出来,亮出匕首对着陈致就是一通猛攻。
陈致舞起掌中之剑,见招拆招,挡住了一轮又一轮致命的攻势。
待他定睛一看,梅友兰旁边站着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手持匕首,面目凶狠的盯着陈致。
“影分身是吗?啊不,这应该是真人吧…”
“梅友兰!”
“梅友红!”
“月轮国梅家双子,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