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观赏完圣主殿,蒂娅继续带着两人沿着街道游览。
继续往前,沿着紧贴围墙的弧形街道一直走,就到了中央城最南端的出口。
虽然中央城很大,人口也不少,但整个城市只有这一个通路连接外界,其他地方都被河流隔断了,再加上高于陆地的地基,很明显,建造的时候就没有留下通行的可能,而要想从城外进入,更是非大桥不可入了。
在桥梁和城市的接口处是一幢钟楼,顶部有一个带指针的时钟,很少有城市能配备这样的时钟,大部分人只是简单地通过星光映射的影子来大概判断时间,再精准些,一个沙漏也足够了。
而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时钟里,中央城的时间永远是最准确的,每隔一段时间,其他城市都会派人来中央城门口记录对比,以校准自己城市的时间。
蒂娅家就在南端出口附近,距离大桥仅几步之遥,此时三人正走到这里。
夜灵环顾着说道:“这么看过来,只有这边的房屋统一涂了漆的,很有特色。”
“嗯,这里是军营,士兵居住的地方。”
“这么说……蒂娅家也是士兵?”
“哈哈,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父亲就是团长。”
潼疑惑道:“团掌?这名字真奇怪。”
夜灵说道:“团长不是人名,是职称,就是管所有士兵的长官。”
潼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蒂娅哈哈笑着,听到潼的夸奖,很为自己父亲骄傲。
“好啦好啦,我们继续走吧~”
走到中央城西部,眼前出现了一个开阔的平台,平台前整齐围列着几排座椅。
“这里是西部剧场,午宴后就有人登台表演了,很有趣的,平时的话只是用作一般观景台。”
夜灵说道:“嗯,很开阔的舞台,感觉可以在上面举办很盛大的演出。”
“哈哈,大部分都是歌舞啦,不过在庆典的最后一天,也有剧目表演。”
潼望着空空的舞台,“锯木?锯木头还可以表演吗?”
“哈哈哈,什么跟什么啊?”蒂娅被逗得咯咯笑,夜灵摇了摇头,“你就把它当作讲故事的表演就好了。”
“哦……讲故事的锯木表演……”
“哈哈……歌舞表演下午就开始了,我们现在去吃午宴吧,吃完应该刚好可以看。”
“午宴?在哪在哪?”
夜灵翻了个白眼:“刚吃完饭没过一两个小时,你又饿了吗?”
潼疑惑道:“不饿啊,但是不饿就不可以吃了吗……”
“……你吃得下吗?”
“好吃的话,不管怎么样都要努力吃啊。”
夜灵扶额,怎么听出一种励志的感觉……
蒂娅哈哈道:“好吃好吃,全城的厨师一起做的大餐,比我们家里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哇!那快走吧!”潼已经迫不及待了。
“嗯嗯,现在中央广场应该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
三人朝着之前圣女像所在的中央广场走去,穿过几幢民居,食物的浓香就已经远远飘来了。
“啊!我闻到了,是肉的味道,好香!”潼像被无形的气息钩住般,仰着鼻子朝前晃去。
“嘿嘿,只是闻到味道就很享受了嘛。”蒂娅打趣道。
“嗯嗯……嗯嗯……”潼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食物。
步入广场,先前空旷的场地已经被整齐排列的桌椅占满了,纵横交错,十分壮观。
“夜灵惊道:“哇,大家就在广场上吃吗。”
“对啊,全都不花钱,想吃什么吃什么!”
在桌椅外围和中间,穿插摆放着数列长桌,每张长桌上都摆满了各式餐点,每种餐点又都如小山般堆积着,看起来油光水滑,散发着勾人的香气。
“布置得好快!刚还是广场,一下子就变成大餐厅了。”
“嗯,这些桌椅都是大教堂里备好的,抬出来就好了。”
潼此时已经完全将收费免费的观念瞥到一边了,哪里有美食,哪里就有他。
两人跟着潼来到最近的一列餐桌,各式不同的菜肴铺展开来。
“潼,不能用手拿哦,要用这个夹到盘子里才能吃。”夜灵提醒道。
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烤田鼠道了一声“哦”,看样子,口水已经要流下来了。
夜灵依次往后看去:蘑菇汤、蘑菇饼、蘑菇焗饭、蘑菇面……果然,就算是中央城也还是逃脱不了蘑菇的魔掌……
再往后,炸蝉蛹、煎蚂蚁、炒蟋蟀、烤蚱蜢……夜灵咽了一口唾沫,天呐,有谁能抵挡得住油炸昆虫的香气吗?!
夜灵小时候就很爱吃,但昆虫都很灵活,往往要婆婆和她两人左右围攻,捉一整个下午才能在饭前凑出一盘菜。后来婆婆身体不好后,自己一个人就颇有些费力,为了能填饱肚子,主要还是采蘑菇吃。
现在,看到这阔别已久的美食竟堆积如山,简直奢侈!
在这之后还有很多豆芽菜、萝卜、红薯等不多见的蔬菜,以及各式鼠类、鱼类和水果……天呐,人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就算不是潼这样看见食物就迈不开腿的人,看到这等满汉全席也要腿软了!
夜灵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潼对视一眼,一起盛了各式菜品塞到餐桌,第一次,她感觉和潼心意相通。
正准备食指大动,却看到蒂娅惊讶地走了过来,手中只端着一个盘子。
夜灵和潼朝蒂娅疯狂招手,面对着整张桌子的菜品,幸福得眼泪流出来。
蒂娅惊叹道:“哇!那么多!”而后眼神里又开始闪烁起熟悉的兴奋光芒:“从来没有试过吃那么多东西,今天我一定要试一试!”
夜灵和潼朝她狠狠一点头,说开动就开动,三人干劲十足地大吃特吃起来。
炸蝉蛹,塞进嘴,一口咬下,酥脆的外壳,满溢的香浓汁水!十足的幸福!
烤田鼠,塞进嘴,外酥里嫩,浓浓的肉香立马将所有味蕾激活,宛如登上了天堂!
焖萝卜,满满都是蘑菇给不了的清甜口感!油脂的腻味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半小时后……
啊……烤蚱蜢……如此香酥……嗝……
用生菜叶卷起吃……更美味了……嗝……
一小时后……
潼说道,“夜灵,我不行了……好撑……”
蒂娅也摸着胀饱的肚子,但她立马摇头道:“不,不行,中央城不能剩下食物,看那边!”
蒂娅朝着潼背后使眼色,在那不远处,不知何时矗立着一个大妈,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三人的桌子,夜灵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表情会出现在中央城居民淳朴的脸上。
“她是厨师长!食物都是圣女的恩赐,如果剩下,就是对圣女的轻视,会被所有人鄙视然后扔出城外的!”
闻言,夜灵赶紧羞怯地撇开眼神,转过头来,对潼说道:“你不是说只要有好吃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努力吃下去吗!快吃!”
潼欲哭无泪,机械地张着嘴,往里面塞食物。
一个半小时后……
此时,三个大妈已经双手叉腰,齐齐围在了三人的桌旁,而在她们身后,还围了一圈人……
夜灵可以感受到自己身后被一团黑气笼罩了,黑气中还闪烁着几双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视着三人……
蒂娅抓过一把蚂蚁和蟋蟀,和着一大口蘑菇汤,流着泪咽了下去……
“呜呜呜,潼,快张嘴……”
夜灵一只手掰着潼的嘴,往里面塞着豆芽菜……一只手将整个烤红薯填进自己嘴里……
潼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意识模糊地说“……吃……真吃不下了,食物都塞到嗓子眼了……”
忽然,背后三抹凶光闪过,潼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夜灵赶紧拎起一根清蒸芦笋堵住潼的嘴……身后的凶光稍稍平息……
又过了半小时……
“呜呜呜……别放弃!希望就在眼前!”夜灵和蒂娅流着泪为潼打气……
“唔唔……你们为什么不吃……唔……”
“我……我……看那是什么?”夜灵忽然抬手向空中指去。
潼顺着夜灵的手指向上一看,蒂娅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最后一根萝卜丝塞进潼嘴里。
“唔!”
“好……好了……”夜灵和蒂娅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就像终于完成了一场艰难的战役,她们软绵绵地击了个掌,瘫倒在椅子上。
三个大妈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围观的人们纷纷给三人鼓起了掌,如果说剩下食物是对圣女的不敬,那么吃下这么巨量的食物就是对圣女恩赐最美的赞歌!
潼却无心享受众人的赞美,捂住嘴飞奔而出!
不!绝对不能吐在这里!
会被杀掉的!
这是潼脑袋里唯一留存的理智。
夜灵和蒂娅也接连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追了出去,一人按住潼的头顶,一人顶着潼的下巴,死死封住潼的嘴,三人并排跑出广场。
飞奔到集市后方的湖岸边,此时三人已经无心欣赏远处的瀑布和圣主殿了,潼扶住栏杆,张开嘴便哇哇大吐。
蒂娅望了望潼的背影,看了看周围街道上载歌载舞的人群,向夜灵投去一个眼神。
夜灵为难地看了看街道尽头朝这边张望的厨师大妈,又回头看了看潼,终于英勇就义般地朝蒂娅点点头,和她拉起手来。
很快,几个路人被潼的声音吸引而来,两人便反应迅速地迎了上去,牵着手跳着舞,路人向左,她们向左,路人向右,她们向右,死死挡住路人奇异又关切的目光。
“啦啦啦~没事没事,跳舞跳晕了~”
“呵呵呵……嗯嗯,不用担心~啦啦啦~”
在路人接连狐疑的目光中,潼终于吐完了。
夜灵和蒂娅也松了一口气,三人疲惫地摊坐到草地上。
“……”
“嗝~”
“……”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忍不住哈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