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宁是在第二日午后得知安素秋死讯的,她穿着暗红色的缎面常服,发束玉色的细纹长簪,眉目若画,累满光华。
“大人,案子既然办完了,不知何时启程回京?”六子腰悬长刀,站在惜宁身后,看着面前娇艳昳丽的少年郎,少有的放下了板着的脸。
回京吗?
这么快就要回那个地方了吗?
许是绥远镇的这些天活的太过轻松,惜宁隐隐生出了一丝惰意,她竟然有些厌倦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了!
“大人?”六子见惜宁有些神游,遂加重语气又唤了一声。
“蒽?”惜宁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她眉眼缱绻的看了眼天穹上的烈阳,抬袖遮了遮眼,说话的语气透着一股儿的懒散,“明日就启程吧!”
六子听的出来惜宁话语中的倦意,却没道破,他应了声“是”就退下了,独留惜宁一个人在回廊中。
夏风穿堂过境,吹得她衣袂蹁跹,风华正茂,暗红色的袍裾迎风招展,光芒万丈的让人移不开眼来。
这一幕落在一旁暗暗观察的少女眼中,少女眸光澈然,带着与身俱来的贵气。
“公主,您真要用那种手段?这样的话,就算成功了,顾大人也定然是气恼的!公主!”茯苓看着不远处的少年郎,终是将劝说的话说出了口。
“茯苓,他怨我也罢,恨我也好,本公主不在乎,只要他能让我躲开去和亲的命运,怎样都好!”洛颜卿转头,坚定的看着茯苓。
茯苓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她静静的垂下了眼眸,公主执意如此,那她如今能做的,只能是祈求公主的计划能成功了。
夜里回到房中,惜宁一眼便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坛酒,酒酣香醇烈,一看就是珍藏多年的好东西,惜宁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她掀开酒坛的盖子,浓郁的酒香立即荡漾在屋内。
惜宁倒也没在意这酒是谁送来的,她拿起酒坛,轻轻抿了一口,唇齿间都洋溢着淡淡的酒香。
屋外,颜卿穿胭脂红的罗裙,青丝披散在身后,月光的照耀下犹如未经世事的芙蓉花精,茯苓陪在颜卿身边,透过牖窗观察着屋内的情景。
“公主,顾大人喝酒了!”见惜宁喝下酒坛里的酒,茯苓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生怕屋内的惜宁听到些什么。
听完茯苓的话,颜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她什么时候竟然要用这种卑劣不耻的手段去得到一个人了!
明明她是穆朝最尊贵的长公主啊!
若不是夜朝需要和亲,她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这样想着,颜卿心中不免又埋怨起了夜朝的那位和亲对象。
“公主,药,好像起作用了!”茯苓一直目不转晴的盯着屋内的情形,见时机到了,她拉了拉颜卿的袖摆。
颜卿似是做了很大的心里建设,正准备推门而入,却不料眼前一黑,被人一掌劈在后脑勺晕了过去。
眼看就要摔在石板上,茯苓赶紧用手接过颜卿下坠的身体。
然而看着来人,她却一句指摘的话都说不出口。
“九……九殿下!”面前的少年迎风而立,玄色织金卷草祥云纹的箭袖衬得他越发英俊昳丽、艳骨明光。
一双看不见尽头的丹凤眼凝满阴鸷和晦暗,犹如不见其底的深渊。
“还不离开?”少年皇子嗓音薄凉,带着细微的怒气。
他听了听屋内声响,复又开口,“告诉你家公主,身为皇室子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负和担当,不要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而用下三滥的手法做这些损人利己的事!”
茯苓吓得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搀扶着颜卿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简直恨不得生出翅膀来。
看着她们匆匆离去的背影,云续心中悄然而至的怒火才渐渐消减。
他傍晚才抵达绥远镇,在镇上打听了一番,才得知惜宁住在了宋朝家中,他赶来时却恰恰好见到方才情景。
他没想到洛颜卿竟然追随着顾惜宁来到了绥远镇,更没想到她竟然给他家小侍读下药!
这简直是荒唐!
云续扶了扶额,没有犹豫的推门而入。
房门一开,酒香混杂着药香扑面而来,云续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显然是不想吸入那种药!
他在身上点了几个穴道,才放心的踏入屋内。
只见他家的小侍读恹恹的趴在桌上,他将头埋在臂弯里,云续看不真切他现在的处境。
他上前几步走到惜宁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轻声喊着,“顾惜宁?”
良久惜宁才懵懵懂懂的抬起头来,她双颊晕着不正常的红,花瓣似的桃花眼亮晶晶的,仿佛坠落了满眼的浩荡星辰,小嘴嫣红,微微嘟起,竟是十分妩媚妖艳的样子。
云续呼吸一滞。
再看看那坛酒,已经所剩无几,可见这人是中了药的,想到这里,云续不禁转身欲走。
惜宁感觉五脏六腑如同火烧,她眼神迷离,模糊间她看到一个想要离开的身影,不知怎的,看着这个背影,她生出一丝胆悸,她害怕他离去。
踉踉跄跄间,惜宁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她踏着虚晃的步伐,从身后搂住了云续!
云续眼睛不由的睁大,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某人耍酒疯搂在他腰间的手。
刚想掰开那手,却见身后的人呢喃,“不要,不要离开祁祁!”
她嗓音软糯,竟乖巧的像个孩童,云续只能转过身去,直对着惜宁。
却见她束发的丝带不知何时脱落,青丝伴着灌进来的夜风,在她身后张扬飞舞,而她宛如受伤的孩童找到了一处可以栖息的庇护所。
那一刹那,云续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孤独、无措、彷徨、不知如何是好!
许是因为同情和感同身受的缘故,他没有再挣扎着离开。
惜宁却是个不安分的,她抱着眼前的人,却觉得身体越发燥热起来,她不舒服的扯了扯衣襟,暗红色的衣领被她扯的凌乱,甚至露出里面藕荷色的主腰,而透过主腰又隐隐可见那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云续脸色陡然一黑,他推开了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