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本还担着巡抚的位置,他也知道张继贤此行必然给自己带来不利,但万万没想到这张继贤如此主动,竟然趁着他在府里的时候已经控制了布政司。
就这强势的行为来看,张继贤此次真的来者不善。
但王凝并不了解张继贤的性格,因为自从他来云南后,两人竟都没见过面,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正因为不了解张继贤,王凝心里十分困惑,为什么张继贤能如此主动强势地行事?难道是朝廷中枢授意?
在他看来,朝廷授意的可能性最大,他不太相信这样一个年轻人能有如此胆识和魄力。
在都指挥使黄禄吉告知王凝情况后,王凝第二天一大早就大张旗鼓地乘八抬大轿前往巡抚衙门坐镇。
下了轿子的王凝还没走进大门儿,便派人去找布政使来此检交前几日公务。
不一会儿,沈丘云的轿子便到了,只见他匆匆走进大门,心神不安。
两人在巡抚衙门待了一上午,讨论些什么事儿,外人尚不知晓。但此刻都司衙门却迎来了一群贵客。
都指挥使黄禄吉正在都司大堂内端坐,忽然一小拨人闯进衙门大门。
“我是钦定云南军务提督张继贤,不必阻拦。”领头的人边走边说道。
张继贤的后面跟着紫离和几个西南局校尉谍子。
都司的卫兵虽不敢直接拦截,但都跟了上去,仿佛是一支支蓄势待发的“箭”。
黄禄吉听见张继贤来了,赶紧起身,但起身之后又琢磨了一番,然后深呼一口气,放慢动作站在原地,将双手背于腰后,挺起胸膛。
张继贤进入堂门,见黄禄吉如此样态,有些吃惊。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怎么也没想到布政使对自己如此恭敬,而指挥使却又如此傲慢。
“大概是仗着巡抚撑腰吧。”张继贤心想。
黄禄吉盯着张继贤一行人进门,没有说话,堂左堂右站着的几个带刀的衙役倒毫不客气地摆起架势。
果然,狗的反应一般要比主子强烈。
张继贤带几人走入堂中,环顾一周说道:“初次见面,我是新任军务提督张继贤。”
黄禄吉见他如此年轻,且在自己的地盘上,于是就想摆摆谱儿。
“您就是张大人?您这都司大门进得有些唐突吧?”黄禄吉道。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话可不能这么说。
紫离低下头冷笑了一声,然后揉揉鼻子,西南局的几个校尉也顿时严肃起来。
张继贤当官儿当久了也有了些官威,只见他眼睛一眯,头向上一扬,说了句:“唐突吗?”
黄禄吉忽然意识到对面的气场有些太强,忍不住低头眨了几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旁边一个当差的见上官沉默,便插嘴道:“当然唐突,你们一路从大门冲过来,连个招呼都不打……”
门外一个脾气火爆的卫兵长听此也立刻走进门来,道:“连衙门的规矩都不懂,在这儿耍什么官威?”
然后都司的差役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是云南!”“连指挥使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张继贤拍拍手掌,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接着他看着第一个起哄的差役问道:“请问这位壮士,你知道提督是什么职位吗?”
说句实话,这极边之地的武官差役哪里分得清提督、巡抚的差异,支支吾吾说了一句:“难不成大到可以这样对我们头儿?”
张继贤笑了笑,转身对众人说道:“难怪你们敢这么横!这么说吧,刚刚不是有人说我不把你们指挥使放在眼里吗,我就纳闷儿了,他算什么东西,能在我眼里!”
话必,张继贤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而都司的人却立刻拔刀,黄禄吉也气得重重拍了桌子。
张继贤等人立即收住笑声。
张继贤看了看黄禄吉拍过的桌面,然后目光缓缓移至他的眼睛,说道:“黄大人这是何意?”
张继贤也学着他拍了拍桌子。
“莫非是拔刀的信号?”紫离紧接道。
黄禄吉看着张继贤的眼睛没有说话。
“看来他不是这个意思。”张继贤旁若无人地对紫离说。
接着张继贤又走向旁边拔刀的这些卫兵,问:“谁先拔的刀?”
卫兵的刀依然保持出鞘状态,瞪着张继贤。
张继贤找到唯一一个已经将刀完全拔出鞘的卫兵,他正是刚刚第一个抬杠的人。
张继贤对他说道:“你这又是何意?莫非是要造反?”
紫离大声道:“聚众图谋杀害朝廷三品命官,罪同谋反。尔等拔刀与上官相向,亦是不义之罪。”
“多谢锦衣卫经历大人提醒。”张继贤故作惊讶。
然后又当堂喊道:“来人啊,把这个造反之人拿下。”
堂内的卫兵意识到这两人惹不起,吓得赶紧合上刀鞘,那个被张继贤指着的卫兵吓得丢下手中的刀。
两名西南局校尉冲上去将他拿住,按在地上。
张继贤看着黄禄吉,对身后的校尉缓缓说道:“拉出去砍了。”
“啊?我……大人救我!”被按着的卫兵顿时呆住。其余卫兵吓得赶紧退后。
黄禄吉说:“张大人,不至于……”
就在黄禄吉说话的同时,四个校尉将那人拖到院子里,直接斩了脑袋,喊叫声戛然而止,都司衙门寂静万分。
张继贤无奈地说道:“我本非常诚恳前来,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一个局面?是我的错还是谁的错呢?”
张继贤用食指在堂内指了一圈,堂内卫兵纷纷低头躲避。
最终他把手指指向黄禄吉。
“是我招待不周,放纵部下冲撞了提督大人,是我的错。”黄禄吉说道。
“既如此,不说废话了,明日晚上都司衙门,我要见到云南府(昆明)周边卫所的所有卫指挥使和千户,你去安排。”张继贤严肃道。
黄禄吉道:“是。”
张继贤带人转身离开,行至门口回头说了一句:“不知你为什么觉得凭巡抚就可以与我抗衡,我劝你想明白,给自己留点余地。”
黄禄吉躬身行了个拱手礼。
走出大门,紫离对张继贤说道:“是不是过了点儿,不怕狗急跳墙啊。”
张继贤道:“这人我研究过,他已经选边站了,还不如吓吓他。你个锦衣卫不就是干这事儿的吗?竟还每次都觉得我冲动?”
紫离莫名其妙地看着张继贤:“怎么突然扯到我了?”
都司衙门里,黄禄吉赶紧命人写了几份书涵,盖上都司印章,然后立即遣快马送至云南府各卫。
然而在所有事必之后,他却又乔装打扮偷偷赶去巡抚衙门。
王凝刚送走沈丘云,又接待了匆匆赶来的黄禄吉。
待黄禄吉把今天都司发生的事讲完,王凝双手紧紧捏住交椅的扶手,说道:“他竟如此凶狠?”
“关键是,明日各卫所指挥使一到,估计这云南军界就真的不我们的听使唤了!”黄禄吉急切道。
王凝想了想,说道:“看来今天交代给布政使沈丘云的事也不行了。”
黄禄吉道:“什么事儿?”
王凝说:“张继贤昨天交代沈丘云和孟养宣慰司联系,我让他作假。”
“他若察觉定会疯狂报复,得不偿失。”黄禄吉道。
王凝道:“看来中枢派了个狠人呐。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