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的差役们虽然没有继续殴打张继贤,但没过多久,刑部的一位主事便亲自下来牢房里提人。
几个衙役将张继贤提溜着进入一个小厅堂,堂上和堂右各摆了一个案桌,堂下放了一把凳子,这凳子是给张继贤这个犯人坐的。
待办案的人来之后,便开始审讯了。
“南兴街那十几条人命,你取的?”审讯官说道。
“这事我已经告诉过顺天府衙了!”
审讯官道:“现在这是刑部的案子,照实回话!”
“……我带外务司的人去的。”张继贤道。
“去干什么?”审讯官。
“没干什么,只是意外路遇匪徒,与之搏斗。”张继贤道。
“那为何打斗在院子里,而不是在路上?”审讯官。
“冲进去了呗,谁还顾得了门里门外。”张继贤些许心虚。
“所以,在你的指使下,杀了这群无辜之人。”审讯官。
张继贤莫名其妙地看向审讯官:“无辜之人,你是没听明白吧!”
审讯官指挥旁边的一个小吏将一张名单拿到张继贤面前:“这是吏部提供的差役名单,就是院子里躺着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朝廷的人。而你却说他们是匪徒。”
张继贤倍感焦虑,只好苦笑道:“看来李乾兴是豁出去了!那老子也豁出去了,我是去……”
见审讯官嘴角微微一笑,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更大的坑里,于是迅速闭上嘴巴。
李乾兴已经取得了先机,若张继贤此时曝光去那院子的目的,便就背上了绑架李乾明的大罪。
“继续说呀,去干什么?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人,又对他做了什么事!”审讯官依依不饶。
“……若一定说他们是官差,那我只能说是误杀,光天化日之下配带武器私下聚众……他们也难辞其咎。”张继贤话锋一转。
“别扯远了。院子里就这些人吗?回话。”审讯官道。
“这还算扯远?那你们想治我什么罪?”张继贤答非所问。
两人又对话了十几个回合,审讯官最终也没套路出关于李乾明的事情,那就只好以现有的罪证定他的罪了。
“就问到这里吧,再问下去你也不会配合。现在我告诉你,你张继贤私带人马,屠杀朝廷官差十八名,死罪。”审讯官宣判道。
“私带人马,是何意?”张继贤焦急问道。
“现已经查明,你所带人马虽都属外务司衙役,但同时也是开明书苑的学子,案发当时,这些人是你从书苑带出,故而刑部认定其平民学子身份。也就是说,这不是职务罪,而是谋杀罪,谋杀朝廷命官!”审判官道。
“笑话!哪有这样办案的?笑话!竟还能这样认定!”张继贤猛地站起,却被几人拿住。
“拖进大牢。”
“你大爷的!万历中兴还能如此黑暗?还他妈能如此黑暗?”张继贤嘶吼。
在古代,职务罪要比平民罪轻一些,因为职务罪很容易证明是由过失所致,一般就会衙门整体担罪,分担到个人身上就会减少,甚至罢官就可以了。
但平民犯罪就正儿八经的按罪量刑。
还有一点就是,职务罪一般都会严格走程序,尤其是张继贤这样的大官若要定罪肯定要走正规程序,还能有机会获救。
但若是平民罪,就连刑部自己都可以私下做主,更何况他们本身就想瞒着上面。
然而根据大明律法,死刑分为“立决”和“秋后决”,若要执行死刑,刑部审定后就必须报大理寺复核,然后再报皇帝最后裁决,即便是秋后决这种一般的死刑犯罪,也必须由大理寺复核后收押至秋后。
所以,如果想要以死罪来除掉张继贤,则必须经过大理寺,这对于路有径来说是不可控的事。
而且必须是斩立决才行,不可拖至秋后,所以以死罪来除掉张继贤不可行,必须有其他方式。
第二天,刑部莫名其妙地要带张继贤去都察院,说他毕竟是一个官员,要带去都察院问问意见。
这操作可真把人弄迷糊了,不已经私下定案了嘛,谁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继贤在那阴冷的牢笼里一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就被几个人给架出去,伤痛和困意让张继贤无法打起精神。
说是去都察院,却连囚车都没有,只有八个刑部的衙役带着刀走路护送。
竟然也没什么当官儿的陪同,院子里的人们的脸色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氛,让张继贤忧心忡忡。
话说回来,陈青见过张继贤之后,便直接回去找了戴宁儿,并把牢房里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她顿时腿脚麻木,两个最重要的人相继遇难,这让她倍感惭愧。
她向陈青告别后,立即前往户部衙门,在她的心中唯有李归静可以救张继贤。
可她忘了还有一人可以帮忙,那就是此时就在书苑里的紫离。
两部尚书合谋,就连紫离也难以应对,毕竟他只是一个经历,但宁儿没想到,紫离虽然应对不了,但他的职位却可以联络皇上。
戴宁儿去户部衙门扑了空,然后又架马车前往李归静的府邸,眼看就差两条巷子就能到达目的地,就在这时,马车却意外停下了。
她掀开车窗的帘布,暗暗地开始绝望,因为马车外面都是站了许多便衣差役。
早在她到户部的时候,就已经被李乾兴的人给盯上了。
整个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为了抓戴宁儿,只是半路杀出个景言,接连出现个张继贤,现在景言昏迷不醒,张继贤又自身难保,恰巧这戴宁儿又落单了,这次李乾兴不会放过她的。
就因为这,戴宁儿所知道的一切都被埋在了自己的嘴里,其他人依然不知道张继贤正面临危险。
好在李乾兴没有连夜讯问戴宁儿,只是把戴宁儿关在府上的房屋里。
李乾兴这天晚上在路有径那里谋划第二天怎么将张继贤打入万劫不复之境。
陈青知道戴宁儿一个人在做着什么危险的举措,心里着实放心不下。
于是他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客栈,发现宁儿不在,又只好去开明书苑问询。
书苑那守门的武士当然不让他进门儿,他只好问那守卫戴宁儿是否在里面。
守卫自然不太清楚,但经过书苑自己的人相互询问了一会儿,他们发现戴宁儿并不在书苑里。
这时,陈青才意识到出了事,他赶紧叫喊:“出事了,出事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要在此喧哗!”守卫不耐烦道。
“谁是管事儿的,快快出来,你们的院长被关牢房啦!”陈青对着院子里面吼。
“什么?牢房?”一个守卫问道,另一个守卫赶紧跑进院子里去通报。
动静很大,许多人听到后走到门口,包括几个外务司的总旗,然后紫离也闻声赶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