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风知道,夜云深如今心里肯定只有风清颜,他现在并不适合在王爷面前提起一些与郡主无关的事情。
因为就算说了也没用。
不过突然听到他问了这么一句,影风也大概能猜到一二了。
他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据宫里私下透露,陛下曾说过郡主配不上王爷,而郡主也曾……表示过要离开。”
夜云深在宫里并没有安插盯梢的暗卫,这些事情都是后面有人私下透露出来的,影风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还没来得及禀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走,去皇宫,见陛下!”
怒火被强压在了心底,衣袖下,他紧紧攥住了双手,骨指泛白。
——
夜云深一路回了上京城,再直接朝着皇宫而去。
走在去往御书房的路上,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气息,看到他的人都不由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御书房里,南越皇还在与林丞相谈论着事情,风清颜忽然离开,派出去的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王爷,你现在不能进去。”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南越皇的话停住,目光随之看了过去,林丞相也在暗暗偷看。
御书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了,那个一身红衣的人直接冲了进来。
几个太监一边嘴里叫唤着,还一边不忘拦着他,但却拦不住。
“退下吧。”南越皇一挥衣袖,将几个内侍全部挥退,一只手端于身前,衣袖垂下,一脸淡定从容。
“微臣叩见陛下。”夜云深抬手行礼,收敛了身上的部分戾气。
“闲王。”南越皇绕过身前的桌案,缓缓走了下去,“闭门思过尚未结束,你这是又跑到哪儿去了?”
最后几个字落下,他微微抬了眼看他,眸光冰冷,带着隐忍。
现在是个精明的就都能看明白,陛下近月对闲王,是愈发不如从前了。
暗暗偷看的林丞相也深知这一点。
“臣有罪。”夜云深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却屈膝跪在了地上。
三个字在耳边响起,南越皇和林丞相都齐齐愣了一下。
南越国闲王,何其骄傲又何其恣意妄为的一个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宠信他,连太子都避着他,却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跪下来,自称有罪。
“臣自认目无王法,更不将陛下旨意放在眼里,在闭门思过时私自外出,实在罔顾陛下一番厚爱,故——”
尾音一拖,南越皇和林丞相两人都隐隐有些随之紧张了起来。
“臣自愿辞去闲王身份,从此以后,四海为家,永不入朝堂。”
话落,他低头拜了下去,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
南越皇的瞳孔微微一缩。
“闲王,休要胡言乱语。”南越皇轻声呵斥,脸上神情很不满。
风清颜离开,他也跟着离开,他是不是就是故意跟他对着干的!
“求陛下成全!”夜云深一直拜着,声音却传了出来。
他在用行动真切地告诉他,他夜云深不是在胡言乱语。
“丞相,你先退下。”南越皇一挥手,看着夜云深,脸上难掩怒气。
林丞相应声退了下去,殿门被关了起来,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一个伏地跪拜,一个直立怒视。
“闲王,你忘记你曾答应过朕什么了吗?”南越皇抬手指着他,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你说,你会守护好南越国,让南越国不受他国的侵犯。”
呼出一口气,他声嘶力竭:“可是现在你看看,你在做什么?你在自请辞去闲王之位,你这是在抛弃南越国!”
三年多以前,他救了夜云深,为报恩情夜云深甘愿留在南越国,并用一年的时间将南越国带成了一等大国。
他曾向他许诺,在南越国政权稳定前绝不离开,会守护好南越国。
如今虽两年过去了,但南越国的政权却依旧不稳定。
外有各国虎视眈眈,内有朝臣结党营私,想要清除,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夜云深如今提出离开,他就已经算是违背了他当初的诺言。
直起身子,一抬眼,夜云深对上了他的目光,却毫不退却:“陛下,那你可曾记得,你又答应过臣什么?”
听到他提起了这个,南越皇不由隐隐皱了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臣说过,臣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但一生更喜自由随性,所以你允诺过臣,臣留在南越国,却可以不必时刻插手朝堂之事,另外,臣的私事以及家事,你不得过问也无权干涉。”
可是,他干涉了,无论风清颜的离开跟他有没有关系,他都干涉了。
“陛下,是你,违背了我们最初的约定!”字字句句,满是冰冷与决绝。
是他,将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的。
南越皇的内心感到了一丝压迫,这也是为什么,他这几年一再纵容他的原因,几乎做什么事都顺着他。
他们之间存在的只有那一份恩情,恩情还完之后,就只剩下了那彼此之间的承诺,支撑着这将散不散的关系。
如今一层层地被揭开,当初那似乎坚不可摧的承诺,早已变得一碰就碎。
“澜倾郡主——风清颜,她是臣这辈子唯一想要娶的女子,不过既然陛下不想让臣娶她,那么臣只好另择他法。她留,臣留;她走,臣走。”
语调随着他字的落下一遍遍加重,他已经不再去看他了,垂下的眼帘将眸中思绪掩盖,一直跪着,手端于半空。
南越皇很气愤,却无处发泄,他在大殿里走来走去,却最终停在他面前。
朝他吼了一句:“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舍弃所有的荣华富贵,值得吗?”
夜云深抬了眼,目光直视着他,冰冷如千年寒潭。
“那臣敢问陛下,你一生追逐权势,遥想宏图霸业,还曾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女婴身上,可最后空谈一场不说,却还依旧妄想那得不到的一切!”
“你……”南越皇被气到了。
“你这数十年来为之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吗?”这话问得直白又露骨,毫不在意当事人听到会是什么想法。
“闲王,你放肆!”南越皇怒了,抬手指着他就是一声呵斥。
“江山和美人,若只可选其一,那你选择了江山,这并非有错。只是臣一生随性而活,没有你那般的野心,既是如此,选择美人又有何妨?”
夜云深依旧从容地开口。
“陛下,这件事情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臣。”
话一落,夜云深直视他的目光,锐利而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