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白露!
深秋时节,宫里的梧桐叶已经开始变色。
楚清浑想着,她心里牵挂的那个人,此刻恐怕已经踏上西行之路了吧。衣服带的足够吗?食物带的充足吗?是自己走还是骑着马?他无父无母牵挂了,他的王子身份被剥夺了,他在楚国一无所有了…
丫鬟急匆匆的进来,对她说,“皇上来了!”
楚清跪在地毯上,竹椅上坐着楚林,楚诚在一旁站着,两个人一脸和蔼的看着她。
楚清跪拜,不卑不亢。
“真是我的好妹妹!”楚林扶她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夸道,“这才几日不见,皇妹真是越来越出落标志了呢。”
楚诚附和道,“可不是!”
楚林说,“父皇生前没有女儿福,几位娘娘生的皇妹都不幸夭折了,好在你能在父皇面前尽孝,赔父皇说些体己话儿。”
楚清说道,“若是没有父皇的救命之恩,恐怕也没有我今日了。”
“咦!还想着那过去干嘛?你和父皇那是有缘,你说洞庭湖边有那么多落水之人,奈何父皇就偏偏遇到了你?”
兄妹三人落座了,丫鬟们上了糕点茶水,三人边吃边聊。
楚林说,“皇妹虽说是父皇义女,但我觉得有个义字,亲热便是减了十分。”
楚诚说道,“皇上心里竟然也讨厌这个义字,这倒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楚清不明白二人的话,但也不好多说。
“所以啊,我觉得干脆把那个义字去掉,然后再来个亲上加亲!”楚林说道。
听闻到此,楚诚倒是先娇羞起来。
“妹妹不懂皇上的话,还请圣上明示!”
“唉,我的傻妹妹!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四弟对你的心思吗?在他的心里可是又把你当妹妹,又把你当未来的王妃呢!你是不知道,他在我面前念道你,可有些年头了。”
楚诚羞涩道,“好你个皇兄,竟然不跟我打个招呼,这样当面取笑于我!”
“四弟,寡人都拉下皇帝尊位给你当媒婆了,你还不知道谢恩。既如此,那算了吧!我知道大司马之子楚安也对公主有心,那就干脆把公主许配给楚安好了!”
“别啊,皇兄!”楚诚激动道。“那弟弟我,就谢谢皇帝陛下隆恩了。”
“皇上,这,万万使不得啊!”楚清跪倒在地,“这与伦理朝纲,宫廷礼节都说将不过去啊!”
“妹妹,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只要你乐意,寡人来与天下人说。”楚林说道。“一则你和楚氏并无血缘之亲,二则四弟对你也是真心诚意。天下人若要怪罪,说将起来也是寡人糊涂罢了。”
“皇上,请恕清儿万万不能遵旨!”
“不能遵旨?”楚林倒是也意外,乖巧听话的楚清会公然拒绝他的话。
“清儿,不可胡说!”楚诚当然是知道亲哥哥的秉性,他知道楚清这样公然的拒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的好妹妹,你可知道抗旨乃是欺君,这是要被处死的!”楚林说道。
“皇上,即便处死我,我也不能遵旨!”楚清说道。
“哼!可笑之极。”楚林愤怒的甩袖而去。
楚诚呆呆的看着楚清,他问道,“清儿,你真的宁死也不愿嫁给我吗?”
楚清说道,“在我心里,一直当你是我的四哥呀!”
“四哥!”楚诚笑道,“那楚非呢?你也一直把他当作你的二哥吗?”
楚清愣住了,“他,他不一样的!”
“哼!他不一样,而我就是你的四哥!清儿,你好好想想清楚,现在在这宫里,除了我,还有谁能保护你!”楚诚也怒气冲冲的走了。
楚清跪在地上,一把匕首从衣袖中滑落而出。这把匕首她时刻揣在身上,她清楚地知道皇宫里每一个阴谋,她幻想着若是楚林一个人,她这把匕首恐怕已经见血了。
楚安奔进屋来,一脚把匕首踢了出去,他把楚清抱在怀里,厉声说道,“清妹,你可别干傻事啊!”
楚清泪眼婆娑的看着楚安,“安哥哥,你能带清儿出宫吗?”
楚安心里明白,眼前的女子心中始终是没有他的,可是他的心又怎能为他所控。
他在楚林、楚诚到来之前就到了,怀里揣着楚清最爱吃的桂花糕。皇帝来了,他不能进,也不敢进。
他知道楚诚对楚清的感情,他其实也猜测到他们这次到来的目的,可他只是大司马的儿子,他没有任何资格参与这场注定要失败的斗争。
楚安目睹了楚林气急败坏的离去,看到楚诚慌张追赶的窘境,他深知楚清的拒绝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楚清如果不嫁给楚诚,她,一个过世皇帝的义女,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在这深宫大院,死,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可是,楚安,你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呢!
楚清心里倒是冷静的,她推开楚安的怀抱,她眼神坚定的看着楚安,她问道,“安哥哥,你要如何才肯帮助清儿出宫呢?”
楚安知道帮助一个公主逃离宫廷,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摇摇头,“公主殿下,恕楚安无能为力!”
楚清上前抓住楚安的胳膊说道,“你若能助我出宫,我便将我身子给予你!”
楚安不安道,“公主何必这样看轻自己的身子?”
楚清道,“我现在一无所有,剩下的只有这清白之身。楚安哥哥,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给你我不亏!”
楚安难过的说道,“不,我要得到你,必是你心甘情愿的,而不是为了和我达成什么交易。”
楚安顿了顿,继续道,“公主,你放心,我楚安就算豁去性命,也要救你出宫。”
楚清有些激动道,“楚安哥,那要何时?”
“公主莫急,现在不是计划这个的时候!”楚安关了房门,进门低语道,“我有一个计划,就看公主能不能演下去了。”
“什么计划?”楚清问道。
“答应婚事!”
“这、万万做不到的!”
“你听我说,你先答应婚事,婚事前之你提出南下祭祖!”
“啊?”
“皇上和四王子都知道你的身份,你先答应这门婚事,然后提出婚前想回洞庭湖畔祭拜自己的身生父母,他们定不会多疑。一旦你出了宫,在路上我们就好谋划出逃,你现在身在宫廷大院,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无法将你带出宫去的。”
楚清有些兴奋的坐了下来,这几个月来,她第一次感到了生的希望,楚安此计只要谋划得当,定能行的通。
“还有,清儿!此计划决不可立刻实施,当下你宁死不从这门婚事,如果你又马上改口同意,皇上和四王子都不是傻子,绝对会猜测到你的计划,到时候就算出宫祭祖,他们也会加派人手看住你,你也是没有机会逃脱的。”
“楚安哥哥,你的意思我懂,我知道这事急不得!我已经在宫里煎熬了三月有余,就算再煎熬三月又能如何呢?”
“不错,这次你公然抗旨,皇上必然会处罚于你,待你主动认错,到时候你可得懂得借坡下驴呀!”
“嗯!”楚清心里当然明白。
讨价还价、审时度势这些只不过是权利斗争中最常用的一种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