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弥漫过来,两人肚子皆是一空,只听到一阵“咕噜”。舞乐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笑了,而嬴冉的脸上则是有一片隐隐的微红。
在这样的深夜之中,在他的几乎白净到透明的脸上,根本看不分明。
舞乐并未注意,但很快便意识到了附近有人。她回头望去,果然看到在后面一大片的芦苇荡处弥漫着浓烈的黑烟,像是一个盈盈升起的女鬼,随着漆夜形成薄雾,渐渐涌起冲天之势。
可能是有人烤了什么东西,否则绝不可能会这么香。
舞乐强按住嬴冉,“你先在这里乖乖坐着,等姐姐去给你找点东西来吃。”
嬴冉并未抵抗。
舞乐冲着烟雾所在的地方前去,然而拨开层层芦苇之后,她忽然就有些心慌。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在层层芦苇之间烤着野味的兴许根本不是什么正常人。
思及此,舞乐抓着芦苇的手微微一顿。
然而香气却越发弥漫起来。
周围忽然挂起一阵狂风,将她眼前的芦苇统统吹开,出现在芦苇之间的一块空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半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舞乐心里一惊,因为她所看到的那个男子,正是楚邑。虽然只有一张几乎让人窒息的侧脸,可她绝对不可能会认错!
原来竟然是这个神棍!
舞乐下意识地就想走,谁知那个黑衣男人却忽然倒在了地上。
空中似乎还夹带了些许淡淡的血腥味。
她正准备回头的脚步仿佛被钉在了地上,舞乐回头,小心翼翼地靠近黑衣男子。他正背对着自己,于是,她屏住呼吸,接近着他。
背对着舞乐的楚邑,终究牵起了嘴角。
他等待着她的靠近。
然而舞乐停在他的身后,却忽然用力踹了他一脚,“喂,你没事吧?”
这一脚踹得不轻,然而楚邑还是生生忍着,闭紧双眸假装不省人事。
他以为舞乐会关心他身上的伤势,毕竟在这荒郊野外有个不省人事的美男子,实在让人太过心疼。事实上,舞乐根本没想管他,她只是有些心疼他烤的那条鱼。是以,在确定楚邑毫无还手的机会时,她直接拿着那条烤好的鱼掉头就走。
一边走,一边还端详着那条鱼。
这东西若是给嬴冉吃,似乎也挺补的样子。
她与嬴冉,一个是皇室储君,一个是公主。两人都算是娇生惯养,从小住在深宫之中也没学过这方面的事情。舞乐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楚邑,笑嘻嘻地抿唇道,“既然你受伤了,那么这条鱼肯定就无福消受了,倒不如送给我,省的浪费了,吶,谢谢你的鱼哦。”
说着,直接拿着鱼掉头就走。
楚邑气得差点吐血,然而他既然装死,那也只能咬牙装到底。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没良心又冷血的女人!看到重伤的自己,竟然只惦念着一条鱼,然后自己跑了?
舞乐一路小跑了回去,随后停在了嬴冉的身边。
此时的嬴冉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舞乐定睛一眼,几乎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怎么我才去了这么一会,你的脸色就这么差?”
嬴冉摇头,“没事,只是风有些大而已。”
“拿着。”舞乐将烤鱼递上,待嬴冉接过之后,她又脱下了自己的披风,走到嬴冉的身后盖在他的身上,“这样还冷么?”
“那你呢?”
“我没事!”舞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大义凛然。哪知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吹过,她便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动作很小,声音很轻,像是小狗一样。她揉了揉鼻子,鼻头马上就像草莓一样通红,本就样子俏丽的她如此行事,更显可爱天真。
嬴冉有些过意不去,只得拉了下她的手,“坐下,一起吃吧。”
“好!”
舞乐当即盘腿而坐,接过了嬴冉手中的烤鱼,“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就对你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你是我的弟弟,在我有意识以来我就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可是你在我眼里总有一种特别的神秘感。”
嬴冉无奈摇头,不置可否。
他从小话就不多,又因为体弱多病而受人保护,在他的人生之中几乎没有任何意外除了与生俱来的这个病症。
他知道的远比舞乐知道的更多,可他却从来只字未提。
他想,若是没有这个病症,可能他会比现在更快乐一些。然而他同时也知道,这个病症对于自己身边的人来说,也不只是听及就会眉头一皱的东西。他每次病发之时,母后的关切,舞乐的担忧包括阿默的心疼,所有人的样子他全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毫无怨言。
舞乐又接着说道,“原本应该是我这个姐姐照顾你的,可是不知道怎的,每次到了后面都是你在照顾我。”她想起小时候,她曾经因为顽皮而不小心烧了自己的屋子,当时的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即便父皇与母后对自己无比疼爱,可当时的自己仍旧因为闯了大祸而惊慌不已。是嬴冉,是他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并将那件事统统揽了下来。
从此以后,她的一颗心就已经尘埃落定。
“都是你在照顾我。”嬴冉说着,又握拳咳嗽了几声。
舞乐的一颗心都挂在他的身上,故而他一咳嗽,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动的永远都是他身边的舞乐。她几乎跳了起来,连忙拍着他的后背顺道,“这样好些了么?”
嬴冉的呼吸都因为她的声音而变得轻缓了许多,他生怕她因为自己而无法好好休息,故而温润地开口道,“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走水路。”
舞乐点头。
她已经完全忘了楚邑的存在,两人吃饱喝足,当即心满意足地入睡。
而在芦苇荡另外一头的楚邑,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在原地躺了半天,吃的被那个女人带走,如今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唯一有些欣慰的事情,那便是黑羽来了。
一股异香传来,他的身上已经投射出了一道纤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