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看着眼前的剪刀,昨夜她磨了很久,久到头发落到上面都会即刻断掉
她慢慢把剪刀打开,准备把刀刃放到脖子上却听到有人喊“落轿!”,于是感觉到轿子被放下,剪刀被收回袖中。
仆人扶她下轿,眼前就是王大少爷的府邸,新郎已在门口迎接,身着一身红衣,此人模样斯文,五官端正,完全看不出是个阴险狡诈之人,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想必就是这个道理吧。
青墨在媒人的带领下来到婚房,在司仪的带领下进行了成亲的步骤。喝完交杯酒之后,她一个人被留在婚房内,而王少爷则去喜宴上应酬亲朋好友。
——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王少爷推门进屋,看到青墨坐在婚床上,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青墨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你买通街头泼皮无赖砸我家的药房,花了不少银子吧?”青墨开口问道。
对方醉得厉害,断断续续回答道,“什…什么泼皮?这门婚事…是我…母亲…一手操办的…我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你母亲为何非要让你娶我?”
“她只说了,娶了你,就能逼你…父亲…把祖传的方子给她……”话还没说完,王少爷就倒在床上,醉晕过去。
青墨看着眼前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像是下定决心似得,从袖子里掏出剪刀,朝着他的脖子划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肆无忌惮地溅在她的脸上,弄脏了衣服。
她顾不得顾不得那么多,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直到听见外面的人声散去,已是深夜,才轻轻打开房门。
——
次日清晨,青墨衣着朴素,来到揽香阁中。
“哟,姑娘,我们这可不接待女客人啊,况且,您这容貌,就算是来卖身,也不太符合我们这儿的要求。”被称为“婆婆”的女人冷嘲热讽道,她其实只有三十岁左右,一双丹凤眼,高挑的美貌,神情多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青墨行了个礼,从袖子中拿出一锭银子,“小女子只要一间房,好跟婆婆您聊聊,可否赏脸?”
女人笑眯眯地接过银子,“当然,您这边请。”
青墨跟着婆婆来到厢房,进门之后,婆婆给她倒了杯茶。
“说吧,想跟我聊什么?”
青墨接过茶闻了闻,是上好的白茶,清香扑鼻,看来并无糊弄她的意思。
“听说这揽香阁阁主对长生不老很感兴趣,可有此事?”
婆婆轻蔑地笑了笑,“外面的传言岂能当真。”
“如果,我有长生不老的法子呢?”青墨轻抿一口茶,“不知婆婆能否在王爷面前举荐举荐?”
“小丫头知道得可不少啊,阁主是王爷这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小女子不才,父亲以前在宫里做过太医,因此知道太子贬为王爷之事。”
婆婆眯起眼睛,“你今日便在此等着,我现在找人去通报,若是王爷赏识你,他自会派人来说。”
青墨起身行礼,“谢婆婆了。”
——
黄昏之时,一位老者推门进了房间,
“你就是青墨?”
“正是。”青墨对对方知道自己名字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她猜到这位想必就是王爷手下的人。
“我是王爷的管家,姓刘。青墨姑娘,你血洗王家府邸的事已经传遍王都了,现在朝廷都在捉拿你,但是你很聪明,竟然用长生不老的把戏引起王爷的兴趣,还真是胆识过人啊。”
青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刘管家,这可不是什么把戏,想必你来见我,也不是说这些风凉话的吧?”
“哈哈哈哈,真是个厉害的小丫头,老奴是奉王爷的指令接你住进府中的,之后你可要尽心尽力侍奉王爷。”
“当然,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说看。”
“我希望王爷替我杀了王家请的媒人,还有街头那帮泼皮无赖,保我父母不受朝廷的追究。”
刘管家盯着青墨的眼睛,“你这可不止‘一个’不情之请吧?”
青墨毫不退让,“是,给王爷添麻烦了。”
刘管家忽然笑起来,“无妨,只要你说的长生不老是真的,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请吧,青墨姑娘。”
“多谢。”
青墨起身,同刘管家乘轿子来到项府,走到这一步,她自知已经回不去了。历来位高权重之人都追求长生不老,有一任皇帝派国师率领船只去海外寻求仙丹,虽然在如今看来是无稽之谈,但父亲说过,世间万物皆可修仙或修魔,而修成之后,皆可长生不老,只是这万事万物,自然平衡,都讲究有得有失,想要长生不老,代价必然可怕。
父亲之前在朝廷为太医之时,因对炼丹有所研究,便被皇帝给予厚望,最终并未研究成长生不老的方子,看在父亲行医多年的情境下,只是被贬出宫,没有诛杀九族已是万幸。
但其实,并非没有长生不老的方子。
——
刘管家带着青墨来到项如天的房中,只见项如天坐在椅子上,一手持折扇,一手撑着头,容貌俊美,五官精致如画,见青墨来了,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透出一股寒意。
“你便是青墨?”
“是。”
“你倒是说说,你所谓的长生不老之道是什么。”
“回王爷,世间长生不老之道,有两种,一种,是入道修仙,花个十年二十载,潜心修炼,得道成仙,便能不老。而另一种,则是修魔,时间不长,只要达到条件,即可长生不老。”
“哼,”项如天轻蔑地笑了笑,“你说的这些,尽是本王知道的东西。我且问你,修魔,是否需要世间上等的女子作为祭品来修炼?”
青墨心理咯噔一下,但还是故作平静回答,“是。”
“那你说说,什么算是世间上等的女子?要多少个才能修成魔。”项如天打开扇子,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青墨,等她回答。
“奴婢听闻,要取九位特定女子的鲜血,再加以咒法,即可修炼成魔。而这上等女子,是指精通各种技艺之人,且相貌姣好,身姿曼妙……”
项如天不耐烦地打断道,“照你这么说,花魁就是最好的人选,本王已经找了九个花魁作为祭品,为何没有任何效果?,”
“回王爷,有一个前提条件——这女子,必须对您倾心。”
“倾心?”
“凡事皆有代价,若是与您毫不相干的女子,就算祭了也只会起反作用,轻则被恶灵控制了身体,重则走火入魔,杀性大发。只有对您动了真感情的女子,作为祭品才能发挥效果。但只要是修魔,双手必将染上罪孽,久而久之,失其本心,王爷三思。”
项如天哈哈大笑,“本心算什么东西,本王的心,是一统江山,可如今那个昏君,居然说我苦心研究的不老之道是一派胡言,我倒要让他看看,我成魔之后,谁还敢看轻我。你果然有点用处,下去吧,以后用着你的机会多着呢。”
“是。”青墨说完退下,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今日此番,是否是助纣为虐呢?无妨,毕竟,她已无路可退。
过了几日,街市上传来泼皮们被砍头的消息,据传言,王家少爷灭门是因为得罪了泼皮无赖,官府将犯人捉拿归案也是理所当然。而那个媒人,因贿赂官员被处死。
青墨回了一趟家中,父母亲身体安好,家里的药铺也依旧兴旺,只是,再未见过林逸。
——
没多久,青墨便成了项如天的眼线,只要是夺下花魁的姑娘,必会让她前去做丫鬟,一方面观察姑娘的喜好,性格,一方面向府中通报,项如天每每根据她们的喜好送礼表心意,像君子般弹琴聊天,然后在五人知晓的情况下办婚礼成亲,而新婚之夜,就是她们成为祭品之时。
青墨也不同情这些女子,登上花魁之位的她们,无一例外的对自己意气用事,让自己做牛做马地捧着她们,她也只能忍着,心想总有一天她们都得死,也不那么在意。
渐渐的,青墨发现自己也变得扭曲起来,对这些女人毫无情绪,逐渐麻木直到遇到婉歌。
第一次,高高在上的花魁,会把她这个相貌平平的无名之辈当作朋友、姐妹。
婉歌用尽一切夺魁,不过是为了能落个清静,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对项如天一直有戒备之心,只是奈何不了项如天有权有势,把她软禁于此,之后再含情脉脉,一表真心,她不信也得信。
青墨第一次觉得有些挣扎,唯独婉歌,她不想让她就这样死去,但自己的双手已然沾满血污。犹豫再三,她终于在婉歌成亲前,将这一切坦白。
“主子,你带着秦梅逃吧。”
“我逃,又能逃到哪去呢?若有机会,你替我好好照顾梅儿,就当把我对你的好,都报答给她。我在这世上只有这一个亲人了,也就是她让我最放心不下。”
“好,我答应你。”青墨知道,婉歌不愿意逃,哪怕自己爱上的是个骗子,她也心甘情愿做他的祭品,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青墨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又聪明得到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