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这边,增秩生了个男孩,取名王匡,倒是给家里多少添了点喜气,王获去世已近一年,王祯先把增秩推给王莽,又将开明推给王莽,终不愿与他同房。王莽在给刘歆的信中提到了王获的死,刘歆在震惊之余,也更对这位挚友的品德刮目相看。
转眼到了十一月,寒风渐起,本应入塞准备朝见的匈奴单于遣使者送信,说自己病了,愿明年再入朝参见皇帝,息夫躬趁机上书说怀疑其另有所图,并分析了匈奴与乌孙卑爰疐的关系,建议离间此二国,以防止两国结盟,匈奴强盛,危害西域。
刘欣召公卿与息夫躬廷议,左将军公孙禄以为:“中国常以威信怀伏夷狄,躬欲逆诈造不信之谋,不可许。且匈奴赖先帝之德,保塞称蕃。今单于以疾病不任奉朝贺,遣使自陈,不失臣子之礼。臣禄自保没身不见匈奴为边竟忧也。”
息夫躬抓住话柄,慷慨反驳:“臣为国家计几先,谋将然,预图未形,为万世虑。而左将军公孙禄欲以其犬马齿保目所见。臣与禄异议,未可同日语也。”
“好!”这一通骂得刘欣心里舒坦,遂罢了廷议,独与息夫躬商议此事。
“陛下有孝武之才,这帮愚臣却妄想让陛下行宋襄公之蠢事,真是蠢陋不晓政事!”
“哈哈。”刘欣听着尽兴,眉头舒展,又正襟危坐向他道:“不说他们了,躬,你再与朕细讲讲你对匈奴形势的分析。”
“好。陛下,自从呼韩邪归汉后,成为了汉的外臣,我们本可以彻底掌握匈奴,可正是这些迂腐的儒生让匈奴的地位高于其余藩属乃至诸侯之上,甚至单于可以不向皇帝行跪拜礼,不用自报姓名。不仅如此,自匈奴进入纳贡后,赐予他们的财物竟比和亲时还多!这些巨额的财富被他们用来滋养自己的臣民,喂壮自己的牛马,增强自己的国力!夷狄之性情,困则卑顺,强则骄纵,重利轻义,无忠孝之德,敬恶欺善,纵使我们想用汉的文明同化他们,也是空费苦心。陛下您想,作为藩臣,匈奴于孝成帝时已拒绝献地,如今又接受卑爰疐的质子,在西域各国中,匈奴的威望已经复苏,在他们眼中,匈奴已渐渐不再是汉的藩属而是与汉相提并论的国了!”
刘欣听时,不住地凝眉点头。
“陛下,匈奴等西域各国向来是靠武力征服的,而不是靠德教说服的,那些朝臣坐享着将士们的征伐之功,自以为是,一叶障目,迂腐不堪,不知千秋大计,只识眼前利益,但求一时平稳,不顾祸已渐生。从陈汤封侯之坎坷就可以看出这些俗儒有多可恶!”
“朕也常思边陲之事,不知爱卿还有何建议。”
“臣以为,往年荧惑守心等天相,皆有兵乱之兆,今春讹言诏筹,经历郡国,天下骚动,恐有非常之变。故一者,应以外交分离匈奴与其余各国,尤其是其与乌孙的联系;二者,勤练兵,并遣大将军行边兵,敕武备,若有郡守失职则杀一儆百,以立军威,外可震四夷,内可压邪寇,以厌应变异。”
刘欣甚佳其言,相谈良久,待息夫躬走后,董贤问道:“君上,这是要兴兵革之事吗?”
“只是防备,练兵而已,将上天显示的异象应在这个上面,以防止更大的灾祸发生。别担心。”
“嗯,这种大事臣不懂,君上还是与丞相商议一下吧。”
“当然了。”
丞相王嘉非常反对,回答说:“臣闻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天之见异,所以敕戒人君,欲令觉悟反正,推诚行善。民心悦而天意得矣。辩士见一端,妄附星历,虚造匈奴、乌孙、西羌之难,谋动干戈,设为权变,非应天之道。辩口快耳,其实未可从。夫议政者,苦其谄谀倾险辩慧深刻也。今朝政之重,在于济贫安民,勉励农桑,充盈国库,维护安宁。躬之议,于边境太平之际,单为耀武扬威而增益开支,挑动西域,制造嫌隙,不合时宜。昔秦缪公不从百里奚、蹇叔之言,以败其师。望陛下观览古戒,反覆参考,无以先入之语为主。”
刘欣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可每天念念叨叨的不正是你们这群人吗!说来说去不过一句话——‘维持现状,不因时而变’罢了。”便道:“躬非辩士,乃实干者,君为饱文之士,未必深晓军政,朕还是招募些明兵法有大虑者来商议此事吧!”
随即下诏,命将军、中二千石举荐明兵法有大虑者。整个腊月,刘欣都在召见被举荐上来的人,与息夫躬、傅晏一起商议军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