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夏培尔有点发呆地望着面前温婉的河流。
河水很浅、很清澈,只要走着就能淌过去的样子。河对岸是一片繁花盛开的山丘,无数的蝴蝶在花丛上空飞舞。
成群的彩色蝴蝶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彩色的飘带。
具体来说,是四条彩色的飘带。蝴蝶种类最多的是四种颜色:红黄蓝白,因此四条蝴蝶飘带也是四种颜色为主,夹杂着其他几点色彩。
夏培尔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仍然被面前的美景所吸引,忍不住跨进了河水,想要走到河对岸去。
河水很浅水流也很缓慢,只在他的脚边弹出几朵小小的浪花,夏培尔毫不费力地前进。
但是当走了好多步以后,他终于发现面前的景色一点都没有拉近。他四下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河流变宽了!
他试着再走了几步,发现随着自己的前进,这条该死的浅水河居然跟着变宽,仿佛是自己走多少步,它就跟着变宽多少步。
有点慌。
夏培尔转身往回走去,这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走了不到两三米的样子,三两下走回岸上回头一看,河流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还是百多米宽。
这不可能!
夏培尔恼上心头,再次大步渡河,但是这次河流有了回应,突然变得湍急起来,水流也逐渐变深变快,最后把他冲倒在水里。
通一些水性的夏培尔在激流里挣扎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力气渐渐变弱,连喝了好几口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夏培尔这回真的醒过来了,身下的稻草和周围的墙壁、铁栅栏让他立刻回想起自己的处境:被抓、被实验,特别是昨天被连着输了三次奇怪的血,身体异化的疼痛最后让自己晕了过去。
这就是他最后的记忆了,他还记得晕过去的最后一眼,魔法阵外的黑袍法师们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好像是在说“哎呀,这次实验又没成功”。
想起异化后身体的变形和那些长出的触手和节肢,他急忙察看起自己的身体来。
不要怪物!不要变成怪物!拉面!
向某位也许大概不曾不存在的面条神祈祷一声之后,他蹭地跳下床,拉起自己的衣服、脱下自己的裤子,又看又摸。
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碍,而且好像肌肉还稍微变得结实了一些,仔细摸了脸和头,也没有什么异状。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卧槽你……”身后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糟了,忘了这一茬了!这才想起自己隔壁也关着一位灰袍的少女法师,夏培尔赶紧捡起裤子穿上。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裤子,还一边转头想要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看看我有没有变成怪物!
“是真的!”
一边说一边摆出最诚恳的表情,想要获得少女法师莉莉娅的谅解。
然而他的脸才转过去小半边,莉莉娅立刻大喊:
“卧槽,不许看!转过去转过去!”
夏培尔赶紧转过脸,虽然只有一刹那的功夫,但是他已经看到莉莉娅是在做什么了,她正抱着袍子下摆,坐在马桶上呢。
至于坐在马桶上干什么,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
没看到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夏培尔一边在脑海里伪造记忆,一边抹去那一片掩映在灰袍下的白花花。
我什么都没看到!
习惯性地忽略了后脑勺传来的逐渐减弱的细细水流声、拉动抽水马桶的咔哒声、冲水的哗哗声,他终于成功修改了脑海中的场景。
摸了摸脸不烫,他又等了一小会,这次才好像没事人一样转过来打招呼:
“早啊?”
“早你个大头鬼!一晚上没醒,一醒就裸奔,还占老子便宜……”莉莉娅杏眼翻了个白,撇着嘴忿忿不平地抱怨。
“我真的没裸奔!”
“噢,那你承认是占我便宜咯。”
“这个也没有!”
“哼,要不是用不了法术,一定给你来个‘七彩喷射’让你再睡上一觉。”莉莉娅把边角已经破烂不堪的袍子整理好,最后抱怨了一句。
灿灿地笑着,夏培尔坐回床上,赶紧岔开话题:
“昨天我是被拖回来的?”
“嗯,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回来的,身上枝枝杈杈的,难看得要命!”莉莉娅重新坐回马桶盖上,离夏培尔近些好说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喘气吧?”
深呼吸两下,没感觉到异常,夏培尔有点开心:“没特别的,我感觉好像身体还变得更结实了,精神也好了不少。”
“哼哼,那还不是多亏了我,要不是我紧急出手、力挽狂澜,你现在已经在冥河游泳啦。”
“是你帮的我?我就说怎么在梦里会梦到你……”想起梦里被长着莉莉娅面孔的“母亲”抱着喂奶,夏培尔干咳了一声,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虽然用的是奶瓶,但是这他娘的实在太容易造成误解了!
“噢,梦到我了?”莉莉娅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嗯,我还梦到了一条河……”夏培尔把梦里的那条河、河对岸的美丽山丘和飞舞的蝴蝶都讲了一遍。
“四色的……蝴蝶么,是哪四种颜色?是不是红黄蓝白四种?”
“对对,就是红黄蓝白四种,还有些其他颜色的蝴蝶,不过数量很少。”
“妙啊、妙啊。”莉莉娅嘴角微微翘起,眼睛也笑眯眯。
“妙什么?”
“嗯,也许是我猜错,不过为了你好,我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和你讲。”卖了个不大不小的关子,莉莉娅又补充了一句:“你从今天开始,有梦到什么都要和我说!”
摆出一副郑重的样子,她再次强调:“所有梦的细节!这很重要!你能不能成为超凡者,就看你的表现了!”
“好、好吧。”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夏培尔,面前的少女并不会做出危害自己的事情。
他点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心:要是又梦到莉莉娅,说还是不说呢?
但他很快发觉到莉莉娅话里有一句:成为超凡者。
被这句话勾起回忆,他赶紧和莉莉娅分享好消息:
“对了,那个希鲁薇还说,如果我能在实验里活下来,就送我一件魔法道具!
“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有魔法道具,说不定就能帮助我成为超凡者吗?”
“希鲁薇?那是谁?”
“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女巫!就是这里的老大,那个黑袍的女法师!”
莉莉娅撇撇嘴:“哦,原来那个黑袍叫希鲁薇呀。”
“我要纠正下,不是什么魔法道具都能用,最多也就是辅助你做入门的超凡修行而已。”
“那也可以啊!总比没有好啊”夏培尔禁不住遐想起来,那个黑袍会给自己一件什么魔法道具?
见夏培尔明显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莉莉娅也不太好打击对方,正要说点什么给他做心理预防,走廊尽头的铁门打开了。
还是那两个一高一矮的法师学徒,他们不仅带来了今天的午餐,还额外端着一个托盘。
见了夏培尔一副人类的样子,他们都吓了一跳。
高个:“哎哟,您可真是命大,才一晚上呢就恢复正常了。”
矮个:“命大就好,要不这几样东西我们还要端回去,白跑一趟。”
说着,矮个举了举手里端着的托盘,里面是一本本子,两支笔,一瓶墨水。在这几样文具旁边,是一把看起来很旧的竖琴,带着礁石一样的淡绿条纹。
这一定就是说好的魔法道具了!夏培尔一阵兴奋,就连今天他的午餐除了浓汤和白面包之外,又添了一块煎鱼肉都没注意到。
这可是鱼肉!
这可是鱼肉啊!
顾不得吃饭,眼巴巴地等两个狱卒走出去重新关上了铁门,夏培尔迫不及待地拿起那把竖琴左看又看起来。
虽然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竖琴了,但是作为一名吟游诗人,他还是对这种琴有些了解。
这把琴的样式非常老,就像是一把拉到了满月形态的弓一样,只是弓弦部分被一根不知名的金属棍子代替了,把弓的两个梢尖永久地固定在了金属棍上。
弓形琴的底座位置原本应该有的音箱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光秃秃的琴身。音箱一般是用空心的木盒之类的固定在底部,用于和琴弦共鸣。不过他也听说有在这种竖琴的下半部捆上一个不用蒙皮的龟壳当音箱的古典做法。
看这把弓形竖琴的底部中间细,两头粗的样子,说不定还真是特意做成这种样式,使得琴弦和开放式的半圆音箱不接触,避免影响音质。
想到琴弦,他才发现这把弓形琴的琴弦早就没了,看起来真的就和一把弯到极致的弓没有区别……
这不就是一件破烂么!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魔法道具的特殊才会是这个样子,他赶紧叫莉莉娅也看看:
“莉莉娅,你看看这把破……这把弓形琴,到底是不是魔法道具?”
然而莉莉娅好似出了神,完全没听到夏培尔在说些什么。
她杏眼里满是小星星,正牢牢地盯着夏培尔餐盘里的鱼肉不放呢!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这个形状、这个颜色,真的真的好像是煎鱼肉。”
她满怀期待地悄悄瞟了夏培尔一眼:
“看起来好好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