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培尔被关在这座岛上,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他搭乘的海船遇到了海盗,全船的人都被海盗抓走、贩卖。夏培尔亲眼看着海盗划着小艇把他带到岛上,满面笑容地把他卖给了几个黑袍蒙面的法师。
回想当时海盗的猥琐笑容,啧,估计是卖了个好价钱。
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值多少钱?唉,既希望没卖几个钱又希望不要太便宜,真矛盾。
夏培尔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带上手铐脚镣,被丢进某个不见天日的秘密矿洞去挖一辈子矿。可却带进这座高塔,脖子被戴上颈镣后关到了牢房里。
虽说是牢房,更像是旧房间敲掉门和墙壁,增设铁栅栏后改建而成。
牢房的窗户不是狭小高耸、让人踮脚都够不到的天窗,而是直接开在床头。只不过窗户换成了铁栅栏而已。不仅能看到铁窗外的风景,下雨的时候还能直接和雨水亲密接触,无时无刻都能享受海风的吹拂,真是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绝妙设计。
再加上每天那一餐限量供应的的黑面包和白开水,简直可以称为度假。
度假个头!
夏培尔一边把一片破布捆到铁窗上,好让铁窗能勉强遮风挡雨,一边听着隔壁狱友的牢骚。狱友的声音明快却又有些幸灾乐祸:“我们的诗人今天心情那么好啊,这是准备在牢房里常住下去吗?”
明快声音的主人,是一名身披灰色法袍的少女法师,她在夏培尔被关进来之前就已经在牢房里了。
她的牢房恰好就在夏培尔牢房的旁边,由于两人之间仅仅由一道道铁栅栏隔开,两人已经混的很熟,经常相互斗嘴取乐。
见夏培尔没反应,少女加大力度:“啊,想起来了,明天是你去楼上放风的日子。也难怪也难怪,比起我这种类型,你更喜欢那些高冷的女法师对吧。”
破布被一阵狂风吹开,毫不留情地抽在夏培尔脸上,大夏天的却吹得他心里发寒。
哪有什么高冷的女法师,好多法师都是男的。而且不管男女,他们全都是实验狂,尽想着怎么折磨我!
如果不是莉莉娅提醒,夏培尔都快忘了明天是自己的受难日了。
心情变得有些糟糕,他嘴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只是今天的午餐吃得不错,所以心情比较好。
“说起来,你不是也吃得很欢?我都看到了,整整一大罐水都被你喝完了。
“母牛都没你能喝!”
似乎有点在乎别人说自己食量大,少女脸颊微红:“谁、谁是母牛!我们吃的是黑面包诶老兄,能砸得死人的黑面包!不喝水谁能吃得下去啊。再说都夏天了,这又闷又热,不多喝水怎么行。”
是啊,都已经夏天了,如果再被关上两个月,恐怕之前得到的消息也会过期。
夏培尔做吟游诗人,其实是为了寻找自己失踪的青梅竹马。之前偶然听说有人在奥京见过模样相似的女性,他就立刻搭了一艘海船前往帝国首都奥京,想不到途中会遇上海盗,以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被少女无心的一句“都夏天了”勾起伤心事,夏培尔更加不好受。
他决定让莉莉娅也不好受,于是“咻~咻“地吹起口哨来。
口哨声一开始高昂清亮,宛然便是脍炙人口的名歌《奥京的姑娘》。片刻后忽然又变得低沉悠长,一首传唱于大街小巷的《心上人在远方战场》直催人泪下。
但是口哨声传入少女耳中,确是另一个效果。
从昨晚开始她就没有解决过生理问题,今天午餐又喝光了一大壶水,少女体内的储水罐已经不堪重负,被夏培尔的口哨声一激,储水罐便是左右摇荡,罐内水波荡漾,眼看就要溢了出来。
少女的失态被夏培尔完完全全看在了眼中,他恰到好处地停下了口哨声,一脸看好戏地等着少女发声。
果不其然,少女涨红了小脸,小声道:“你、你快点把头转过去。”
“不转。”夏培尔速答。
“你……你!”
夏培尔一脸义正辞严:
“你什么你,你不觉得每次我都要把头转过去,不是很变态吗?
“今天我不要做变态了,我要做一名绅士!
“你要做什么就尽管做,现在我眼中只有奥京那令人向往的大图书馆和美丽的港口,港口上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奇异货物……”
被夏培尔一脸正气的无耻模样威慑,少女连生理需求都忘了。
“胡扯!别人……别人那个的时候把头转过去,是基本礼节!明明每次你那样做的时候,我都有把头好好地转过来的。”
“错!你想啊,虽然把头转过去了,但是声音不是还能听到吗?听到了声音,不是能勾起人的想象吗?勾起了想象,那不就等于是在脑内把什么都看到了吗?什么都给看到了,难道不更变态吗?”
“这个……这个……”想要反驳这一番歪理,却又一下子找不出词来,少女脸憋得更红了。
“所以,今天我夏培尔就是要做一回绅士!”夏培尔以更加坚定的语气说道。
少女却是一脸“我完全懂了你就是个变态”的表情,坦然地走到铁栅栏旁,大大方方地蹲了下来:
“夏培尔君,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堂堂灰袍法师也不能不奉陪到底。
“说到底,抽水马桶这种东西不过也是人类发明出来的累赘工具而已,真正的超凡者就要和天地融为一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今天我就要把大地当做天然的马桶,让我体内的元素重新回归大地!”
夏培尔被莉莉娅的行为吓了一跳:天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对方虽然是是法师超凡者但毕竟是年方二八的少女要是被我逼成了变态他师父师兄什么的将来岂不是要打死我……
他轻咳一声,正要说些圆场的话,莉莉娅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可能有点对不起夏培尔君,毕竟这层牢房地面不平整,我这边地面要比你那边要高出好些,大地母亲的力量正位于你的位置。
“只好请夏培尔君多多忍耐!”
说罢莉莉娅便作势要脱短裙,慌得夏培尔赶忙回过头去,连连摆手:
“我错了我错了,尊敬的超凡者、法师莉莉娅大人您要是投向大地母亲的怀抱,法师联盟岂不是要少了一名伟大的超凡者?
“这可万万不行!请您快回到马桶上去吧,抽水马桶的发明人天上有灵,也会为您使用了他的作品而高兴万分的!”
其实在夏培尔转头过去的时候,莉莉娅就已经坐回了马桶上。听见他开口认输,便顺势哼了一声:
“那还行,把耳朵也给捂上!大变态!”
从优雅绅士重新变回“变态”的夏培尔双手捂着耳朵,一心一意地望向窗外,努力忽略那若有若无的流水声,要从岛上那些荒地和灌木中看出生命的意义来。
夏培尔的目光掠过无精打采的灌木和石头,向无尽的大海望去。虽然几乎每天都有在意,但他根本没有在海平线上看到过哪怕一片白帆、一条烟柱。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要么这个岛不在任何船只的航线之内,要么就是塔的主人-那名女法师用魔法将整个岛屿都给隐藏了起来。
无论是哪一种,对夏培尔和莉莉娅的越狱计划都是莫大的打击。
更别说他们连打开身上镣铐的方法都找不到,他们两人身上的镣铐虽然材质不同,但是都是毫无缝隙,连个钥匙孔都找不到,就好像一直长在他们身体上一样。
唉,要是有一个正义的超凡骑士乘着狮鹫偶然路过,捣毁这座邪恶的魔法塔就好了。
夏培尔正胡思乱想,一阵敲击铁栅栏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那是已经处理好个人问题的莉莉娅在叫他:
“上次我和你说的越狱的事,你弄得怎么样?
“咱两个的小命可全靠你啦!”
说着,少女厌烦地抓了抓脖子上的铁环,那一圈铁环已经将她的脖颈磨出了细细一圈粉色嫩肉,遇到汗水便痒的要命。莉莉娅却也不敢去用力抓,生怕把皮肤抓破。
“你是说找到办法解开封魔项圈那件事?”夏培尔看了一眼少女的脖颈,那圈困住少女法师的铁环上蚀刻着细密的魔法阵,据莉莉娅所说,如果没有这一该死的封魔铁环,她在十秒钟内就能带着夏培尔杀出牢房。
嗯,不过是用直接炸开墙壁的方式,真是简单粗暴。
夏培尔哀伤地叹了口气:“可我真的只是个吟游诗人啊,以前有人招收超凡学徒我去试过,全都是说我没那天赋。”
“你要相信自己!”少女眼神明亮,“超凡的大门对所有人都是敞开的,就看你找不找得到路!”
夏培尔两手一摊:“对,你是说过只要我能操控元素、就能解开你脖子上那个‘满是设计漏洞’的项圈。
“可是真的不行!栏杆、墙壁、地板、草席……我就差把马桶都舔一遍啦,就是没感受到一丝什么魔法元素!”
莉莉娅眉头紧锁:
“要是在元素汇聚的洞穴就好了,或者有晶米吃的话,也能强化身体五感。
“实在不行,有一两件魔法道具也好……”
莉莉娅叹了口气:“唉,不说了,来一盘?”说着,她盘腿坐到地板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夏培尔。
“好啊,这回我让你三把先手。”夏培尔欣然接受了狱友的挑战,也坐到了地板上,与少女隔着铁栅栏对弈起来。
除了被带到炼金室灌魔药的时候痛苦些,牢房内的其余时间反而都是无聊而难以忍受的,幸亏两人的牢房紧紧相邻,他们才能找到点乐子。
这个乐子就是五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