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边不停有修士乘着流光朝着钟山方向呼啸而来。
“周全老弟,你也赶来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对刚碰到的另一个老头吆喝。
被称作周全的老头指了指不远处更先赶到的一群人开口道:“郑二哥,你看钟山这边天崩地裂的动静,把附近数千里内的修士全都引来了。你看!前面已经有好几十人了。”
那郑二哥朝前边天上定睛一看,嘀咕道:“周全老弟,莫不是又有什么异宝出世了?前段时间出现的那面铜镜灵宝也不知道落到了那个家伙手里。”
名为周全的老头摇了摇头说:“我收到消息,说是在钟山会盟的三十六仙门之人全部失踪,现在正有人在山上厮杀。”
腾云驾雾的老头郑二低头看向下方钟山景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花白胡子和眉毛齐齐颤抖的郑二震惊道:“玉府后期的修士,绝对是玉府后期的修士,只有那种修为才能将整座钟山打崩。”
老头周全再次摇了摇头说:“非也,若真是玉府境修士在厮杀,我们这帮偷窥战斗的玄丹境修士早就逃了。”
“那是何人?怎的如此凶悍?”郑二焦急询问。
不断有从远方赶到的修士隐匿在虚空中窥视。地面上的厮杀愈发凶残。隆赫身上的五彩羽衣被硬生生撕扯去一大块,一道血痕出现在他的胳膊上,让他略显狼狈。而鸿雪更不好受,厚重铠甲上的甲片崩开好几处,许多地方都变形凹陷,不断有血水滴落在地上冒着白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隆赫后方一位仙族青年眉头微皱道:“隆赫,别玩了,赶紧解决他,我们还有要事。”
脸色阴沉的隆赫突然对着鸿雪咧嘴笑道:“蝼蚁,准备好死了吗?”
天地间风云骤变,漫天乌云瞬间压落,天昏地暗,片刻间电闪雷鸣。眼角被血水糊住的鸿雪突然浑身汗毛竖立。一道数十丈粗的闪电悍然落地,紧接着无数条更粗的闪电劈落大地,天上的刺目闪电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地上的隆赫嘴角扯起讥讽的哂笑,他低声道:“九天苍雷荡!”
意识模糊的鸿雪怔怔望着漫天倾泻的闪电瀑布,突然,鸿雪双目中炽红流光大肆喷薄。
瀑布般的闪电弹指间淹没地面。天地间除了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容不得其他声音。半柱香之后,漫天乌云缓缓散去。钟山,连同崩塌的废墟全被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只余下一地狼藉焦土。
虚空中窥探的修士无不骇然,甚至有人直接逃离这里。隐匿身形的周全冷汗直流,他压低声音对郑二说:“我在咱闲云洲游历的时候曾经侥幸目睹化神修士渡劫,其声势也不过如此而已。接下这般术法神通的人即使是化神境修为的肉身,怕也是九死一生。”
许久之后,烟尘散去。焦黑干裂的土地上到处冒着白烟,被苍雷荡尽的这片焦土上,只有两道冒着白烟的漆黑的躯体,像是两截焦炭一样紧紧缠在一起。
“砰!”其中一具焦黑身躯颓然倒地,焦炭般的躯体上不断冒着白烟。另一道同样焦黑的身影依旧矗立,时不时轻轻颤动着,几块残缺的铁甲片从黑炭般的躯体上掉落,随着头上的兜鍪碎裂,露出一张乌七八黑的脸庞。
虚空中忽然有惊呼声传出:“乾陵鸿雪!”
忽然,另一端的几位仙族青年微微偏过头,他们似乎发现那些窥视之人的方位,一道五彩仙光瞬息闪落。虚空中窥视的许多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便灰飞烟灭。周全目眦欲裂,他扯住边上的郑二,在几位仙族青年偏过头的瞬间,周全毫不犹豫地捏碎手中一块玉刻符篆,连带着郑二消失不见。
青莲界某处,虚空中突然掉出两个血迹染透衣袍的老头。周全有气无力地说:“不愧是四天中最霸道的种族,刚才虚空中隐匿偷窥的几十位玄丹和数位玉府境修士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全部陨落。”
郑二花白头发散乱,嘴唇乌青,双颊发颤道:“速速告知圣女,乾陵鸿雪在钟山和仙族之人率先交手了,仙族之人,好生凶悍!”
已为焦土的那片大地上。摇摇欲坠的鸿雪一把扯开挂在身上的破碎铠甲,露出满是伤痕的结实胸膛。看向几位衣袖飘飘的仙族青年,云端上的一位紫袍仙族青年不屑般的抬起眼皮,他面无表情道:“我若是出手,你绝无机会,凡人!你真的不怕死?”
鸿雪原本木然的脸上突然咧嘴一笑。
“怕吗?好像有一点,虽然不那么强烈,不过嘛,人活在世上,总得讲究些什么?”
说完,鸿雪抬起颤巍巍的左脚踏在地上那截人形焦炭上。仙族之人皆目露凶光,其中一人慢慢并拢双指,欲直接抹杀鸿雪。
这时,一道白色流光划破天际,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一把光彩夺目的冰冷横刀从天而降,直插在鸿雪面前的地面上,月白色的刀柄散着柔光。鸿雪一把抄起横刀,冷冷看着那位并拢双指的仙族青年,刚才说话的那位紫袍仙族青年抓住并指青年的手臂,他淡淡道:“隆盛,退下,隆赫那个废物,死便死了,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要做,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隆盛松开双指,他不禁意看了看被木剑托着飞在远处空中的郗容止,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鸿雪手中的横刀上。隆盛愠怒道:“哼!看在林檎阁主人的面子上饶你一条狗命,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便是你的死期。”
说完。几个仙族青年的身影随风消散在虚空之中。
“噗通!”一声,本就是强弩之末的鸿雪一头栽倒在地。
鸿雪在意识模糊之际听到好像有人在自己边上对话。其中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子声音担忧道:“他不会有事吧!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这样。”
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哎!丫头,跟我离开这里吧!青莲界要乱了......”
鸿雪彻底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鸿雪从昏迷中醒来。他深吸一口气,周围是重重的焦糊味,漆黑的夜空上挂着大半轮月亮,照的地上亮如白昼。一直斜插在鸿雪边上的横刀,在他醒来之后便拔地而起,化作流光遁入夜幕。鸿雪试着拍了拍脑袋,只感到浑身酸痛无力,胡乱打理一番,别上木剑。鸿雪从储物袋中扯出一件宽大道袍披在身上。刚挪动一步,鸿雪感到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顶着针扎般火辣辣疼痛的伤势,鸿雪吃力地蹲下身,发现自己踩得是一块破碎玉牌。
鸿雪拨开周围几块碎玉,拿起最中间一块比普通铜钱稍大一圈,质地细润的圆形方孔白玉,白玉正反两面以行书分别篆刻“有若春华,须臾凋落”八字。鸿雪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疼的他龇牙咧嘴,他开始愤懑道:“我说怎么看郗容止那小妮子的玉牌那么熟悉。原来是圣贤用来铸造‘千金诺’的材料。不过照这刻字来看......”
环顾一周,鸿雪确定附近无人,他偷偷摸摸将千金诺揣入怀中,按捺住脸上狂喜的表情,鸿雪心中暗道:“九成可能是葛仙公留下的一枚千金诺。”狂喜之下的鸿雪似乎忘记了伤势,兴冲冲地向建康城方向遁去。
原本应该是建康城的地方,鸿雪站在平坦空旷的地面上怔怔出神。这哪有什么建康城,只有成片的断壁残垣而已。一切都仿佛好像做梦一般,鸿雪记忆中真切无比的一座城池凭空消失。明亮的月色之下,鸿雪强压下心头惊惧,盘坐在一块大石上再次陷入迷惘。
“究竟是何人,以这般高明的术法神通生生造出一座如此真实的城池,有何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引导我去钟山?”
鸿雪一边运转《仙道经》调息伤势,一边试图理清头绪。他紧紧攥住手中千金诺,开始喃喃自语道:“郗家父女到底是何人?我们相遇绝不可能是巧合。比起仙族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威胁,隐藏在暗中的阴谋更让人惴惴不安。”
正在鸿雪迷惘之际,头发微乱的郗容止神色怪异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鸿雪诧异道:“你这什么情况?怪兮兮的?打哪冒出来的?”
郗容止抓耳挠腮揪着头发,她随便在鸿雪边上坐下。
“嗯!说来话长,我也摸不着头脑,你昏迷的时候来了个长胡子老头,非说要带我离开什么青莲界,我死活不肯,老头拗不过我,也正好他还有急事要办,只得同意我继续跟你瞎混一段时间,不过那老头希望我从你身上讨要一个无言故事。”郗容止说。
“无言故事?”鸿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说:“应该是那玩意,行!左右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到时候给你。”
青莲界某处深山密林中,两个年轻女子随意盘腿坐在山中小亭子里铺的草席上,席中间是一张小矮桌,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山肴野蔌,一尾散着热气的白嫩肥鱼尤其清香,清冽酒香环绕林间,伴着潺潺溪水流淌散开。一抹流光从天上飞来,落入其中一位女子腰间鞘中,两腮微红的女子眯着月牙般的眼睛一直笑。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则是端庄许多,一顶巧夺天工的九梁金枝步摇冠戴在女子云鬓上。步摇女子揉了揉对面女子脸颊,她无奈道:“李婉颜,醒醒,我刚收到瑶池仙门两位外门弟子的消息,仙族之人出现了。”
李婉颜眼神迷离,取出一张青莲界地图扔给对方,她戳着对方缀着流苏彩玉的步摇冠抱怨道:“慕道晴,你都当了圣女了还这么谨慎,放心,仙族、上古人族、神族还有妖族、灵族,那些杂七杂八种族的动向我们已近摸了个大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