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在前面带路，跨出诊所门时，突然顿住了脚步，想起了什么，向身后的何心茹看过来，“找护士要个口罩戴上吧。”
何心茹粲然一笑，没什么意见，让小护士给她拿了一包口罩，随意将一个挂在耳朵上，遮住了她那张通缉犯的脸。
诊所门口停着一辆商务面包车，车窗是全黑的，从外面看不到车内任何细节。
何心茹右手拉开车门坐进去，靠在后座眯了眯眼，任由老六开车载她远离了边境线附近的小诊所。
车子一路朝西驶出接近有一个半小时，原本破旧不堪的边境小城早就甩在了车尾后，现在灯火通明的地方是北城，与洛城相邻。
“马上就到了，一会和霍爷吃饭注意点规矩。”老六善意的提醒何心茹。
“好。”何心茹温和的应着。
她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左边袖管，暗自庆幸，好在截掉的不是右手，不然一时之间变成个残废还得让人喂饭吃，过于屈辱。
车子停在了一栋楼前，向外看去，这栋楼大概7层高，是北城郊区的一个商业中心。
“下车。”老六吆喝一声，何心茹被老六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看着车窗外，身体却没挪动半分。
“这里人多眼杂的，不适合我下去。”
“我说过，在霍爷的地盘，没人敢动你。”老六又重复了一遍这话。
何心茹只好跳下车，跟着老六大摇大摆进了商业中心的一层。
就在她以为要买什么东西时，老六“嗨”了一声，带着何心茹直接进了楼梯口的安全通道。
走至负一层有前后两侧都有门，一侧是紧闭的，另一侧则是安全通道标识。
何心茹亲眼看着老六指纹解锁了紧闭的那侧门，随后回头冲她道：“请。”
进了这扇门，依旧有很长一段走廊，大致计算，是超过了表面那栋7层的商业楼长度，这里面别有洞天。
“前方拐弯。”
老六粗糙的声线响起，在走廊里还能听到细微的回声。何心茹拐弯后便看见了装修的富丽堂皇的一家会所，名字叫皇家一号。
靠近了，就可以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是KTV。
何心茹疑惑的看了老六一眼，“霍爷是开KTV的吗？”
老六没回答何心茹的问题，“如果你想唱一首的话，或许可以找前台给你开一个包间。”
前台的妹子服务态度相当好，问何心茹要喝什么口味的饮料，何心茹随口道：“长岛冰茶。”
她站在吧台的位置环顾四周，直至喝完了一整杯长岛冰茶后，老六才哂笑一声：“306号，来吧。”
何心茹没想到老六所说的306是地下负三层。
这里的特殊通道还是从负二层一个包间下去的。
“霍爷不会做的是人体器官交易或者贩卖的吧？”何心茹声音细若蚊蝇，但老六还是一字不差的听全了。
就她说的，无论哪种都是被警方盯着的。
老六爽朗一笑：“你脑洞有点大。”
何心茹抿唇，她不知道霍爷是何许人物，为什么愿意帮她。
但很快她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地下负三层人声鼎沸，男女老少都有，还有很多孩子。
而负三层的天花板和墙壁都古典瑰丽，犹如一座豪华的宫殿，一进来就可以看到各种老虎机，轮盘，看上去是个娱乐场所，实则是个地下赌窟！
何心茹甚至看见赌资限制比较严的D区竟然需要买票才可以参观！
老六的喊声拉回了何心茹的思绪，“何小姐，这边请。”
去的是大厅外的一间办公室，占地大约六十多平，还有私人的休息室，和一个天然石雕制作而成的赌桌。
办公室左侧是一个镶嵌在墙上的实木酒架，上面陈列了各种名贵的红酒，白酒。
右侧就是一个宽敞的办公桌，整个办公室趋于暗黑风格，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气息。
她稍稍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有两米长的鱼缸，连接着制氧机，里面游了四条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观赏鱼。
何心茹被招待坐在会客沙发处，她喝了两杯茶，那个传说中的“霍爷”才姗姗来迟。
本以为霍爷是个糟老头子，可何心茹看到的是一个年仅四十，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
他棱角分明，五官出众，让人很难和赌博二字联系起来。
霍爷手里拿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他走到了何心茹对面的位置，漫不经心落座，淡淡的开口：“夜少让我留你一条命。”
何心茹手心上有点汗浸出来，听到霍爷的话，悬着的一颗心骤然放下。
她这才大胆的和霍爷对视，真心诚意道：“谢谢霍爷。”
“先别急着谢，让我看到你的价值。”霍爷转动Zippo的火机，点燃了手上的雪茄，没急着抽，而是递给了何心茹。
他的手有节奏的敲了敲的桌面，老六就拿了一个U盘和一台笔记本电脑进来，放在了何心茹的眼前。
何心茹拿着雪茄闻着味，没敢吸。
霍爷推了推眼镜，颇为幽默的问道：“小姑娘有警惕心是好事，怕我下毒？”
“我这条烂命是霍爷救回来的。”何心茹猛地吸了一口雪茄，烟味呛的她剧烈咳嗽起来，脸颊都呛红了。
霍爷把U盘插进了电脑里，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几分钟后，他指了指电脑道：“互联网发展迅速，网络赌场已经成了人们最新的娱乐方式。”
何心茹一脸懵逼：“我不太懂。”
“你需要做的是，和经常来KTV的那群人去喝酒，接近他们的家属，孩子，或者更直接一些，把孩子带来这里。”霍爷面无表情，好像说着买一块烧饼那么简单的事情。
“拐卖孩子太难了……”何心茹还和最后的良心做挣扎。
霍爷冷笑，“不是拐卖，是让他们的家人来赎。不过赎金只要他们随意选择人机或者真人庄家和我们对玩就可以。”
“就这么简单？”
“这可不简单，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让小孩替你承担所有错误。”
何心茹觉得嘴里雪茄的味儿更重了。
“电脑和U盘里的资料你带走，我给你一礼拜时间学习。这一礼拜，你必须熟悉整个北城，七天后我会来考你。要是不合格，你左手就会和右手下场一样。合格，下周就跟着老六出去实践。”
霍爷说了一大段，气息凛冽，不容置喙，没有问何心茹愿不愿意，这事儿何心茹没有拒绝的余地。
办公室静的只能听到鱼缸附近的制氧机在水中冒出气泡的细微声响，良久，何心茹道：“好。”
她提着那台电脑，把没吸完的雪茄丢在了垃圾桶里，离开霍爷办公室之前，何心茹背对着霍爷问：“合格了，按照你的要求办了让你满意的事，我可以提一个条件吗？”
“那当然，我一向很豁达。”霍爷轻飘飘道。
“如果是一条命呢。”何心茹咬牙切齿，恨意似乎能从毛孔里发出来。
“狗命，不值钱。”霍爷笑着回应。
何心茹回头，郑重朝着霍爷深深的鞠了一躬，跟着老六离开了负三层，回到负二层306的包厢，再乘坐电梯，到了这栋楼的4层，刚好是与皇家一号KTV联名的酒店。
进酒店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灯红酒绿，何心茹后知后觉，这整栋楼应该都是霍爷的。
她拉上窗帘，才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研究U盘里的资料，门铃声就响起了。
猫眼里可以看到是老六，何心茹打开门，老六递给了她一个精致的盒子，“换上，来6楼，霍爷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何心茹受宠若惊，霍爷对她这么客气，是因为夜少吗？
她好久没联系杜清欢和夜少了。
盒子里是一套黑色法式长袖连衣裙，还有一双精致的高跟鞋，穿上后，倒也显得何心茹清新脱俗。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她独臂。
何心茹用酒店提供的化妆品化了个简单的妆容，神采奕奕出现在了6楼餐厅。
是一顿正经的西餐，还开了一瓶上好的法国波尔多红酒，有专人给她切牛排。
霍爷与何心茹碰杯时，用那双狐狸眼盯着何心茹说：“我手下不养废人，你已经废了一只胳膊了，相信接下来你会有很出色的表现。”
话寒凛凛的，那眼神落在何心茹脸上，就像一条毒舌正在向她吐信子。
胳膊已经没了，正儿八经的通缉犯，何心茹一瞬间破罐子破摔，她杯子里的红酒随意的晃了晃一饮而尽，面颊带红一点也不惧怕的和霍爷对视，“那霍爷还是准备好取我说的那条狗命吧。”
让何心茹恨之入骨的人霍爷也不好奇，他想着问问身份，让手下人随便解决掉，当给何心茹的奖赏，所以提了一嘴：“什么人？”
何心茹嗤笑：“闫家的掌上明珠，闫老爷子失散多年才寻找回来的宝贝孙女，计氏集团总裁计深年的夫人，高阳工作室的一个记者。名字，唐曼曼。”
霍爷拉长尾音“哦”道，“我喜欢有挑战的，合作才能双赢，你合格我就能满足你要求，cheers。”
何心茹粲然一笑，霍爷这是答应她的请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