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未全亮，唐曼曼就醒来了。
她这几天睡的不踏实，梦里的小延总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她跟着难受，只是每每想要抱住小延的时候就发觉一切只是一场梦。
盯着天花板，她挪着身子靠近身侧人。
计深年很明显是醒着的，手指细长微凉，揽住唐曼曼。她叹了口气，头偏过去，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深年，我们去找杜清欢吧。”
计深年低沉应下，抬手弄着她的头发。
刘海别过去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唐曼曼突然细细打量起计深年。
五官深邃，唇角太过分明，板着面孔就会显得格外冷漠凉薄。只是眼下这人，目光是柔和的。
她抬起手，触及计深年的眼角：“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她每夜辗转反侧很晚才睡，但计深年……她半夜突然惊醒时，入目就是他一双眸子，狭长的黑眸盈满月光，很亮，莫名有种悲凉。
他大概是一夜无眠。
咖啡馆。
两人来到这里时，杜清欢正端着杯咖啡，姿态悠闲地欣赏着中心处的钢琴独奏。修身的红色短裙，精致的妆容，所有的一切，无一不再彰显她的惬意。
意图很明显。
唐曼曼眸子一紧，面上却没一点异色，挽着计深年缓缓走过去。
高跟鞋一声声敲到人心里，杜清欢忍不住回了头，对上的就是两人冷到极致的脸。
“来了。”杜清欢的面色不太好看，嗤笑两声。
从他们刚刚进来之后，整个店子的目光，或明或暗，都在往这里看，这是明摆着压了她的风头。
唐曼曼的眸子淡淡，启唇：“这几天，帮我们一件事。”
杜清欢的面色更沉，用力一放瓷杯：“唐曼曼，帮这个字，不是这样说的。”
“用不着你教。”唐曼曼放下肩头的包，视线大胆地打量杜清欢，“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小延那边需要有人照顾，你上次可以近他的身。”
“需要我？”杜清欢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一个母亲，竟然要一个外人帮忙去安抚自己的小孩？”
“该是有多失败，才会被这么厌恶？”杜清欢的颌骨高，笑起来的刻薄感很重。
计深年的眸色加深，眸子一眯，带着很明显的不悦。
他一直在一边冷漠不言，唐曼曼和杜清欢对坐，他坐在唐曼曼旁边，此刻视线落在杜清欢身上，压迫感很足。
杜清欢眸子一瞥，心里莫名很虚，手指头不自觉搓揉起来。
唐曼曼微微蹙眉，杜清欢的嘴皮子她向来就没听进去过，只是计深年好像没有。
她的手一动，扯了扯计深年的袖子，两人对视下，计深年的眸子多了些宠溺。干脆就再也没看骚动的那一边。
杜清欢的脸彻底垮了，唐曼曼和计深年这一幕，做给她看，简直让她气的牙痒痒。
手攥成拳头，她的嘴角讽刺：“我不是什么随叫随到的劳动力，凭什么要我帮你？”
唐曼曼眉间冷淡，清冷开嗓：“别拐弯抹角，直接说条件。”
计深年这才有了点动作，手攀上唐曼曼的肩头，看着杜清欢的眸子没一点感情。
杜清欢的视线忍不住往肩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盯：“忙不是不可以帮，但是前提是，必须要深年也帮我个忙。你们也知道，我在杜氏，需要站稳脚跟。”
计深年的眼角带着很明显的冷漠，扫了杜清欢一眼，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唐曼曼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开口：“可以。”
奸计得逞，杜清欢难掩得意，凤眸上翘，眼角妩媚，挑衅地看向唐曼曼，而后又望向计深年。
尽管计深年的神情里带着浓厚的厌恶和不屑，杜清欢仍旧是居高自傲地笑着。
毕竟这次，算是她在威胁他们。
而且到了计家……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计深年的名字，抬头看着他，暗暗下定决心。
唐曼曼怕计延的病情耽搁不起，当天就让杜清欢住进了计家大宅。
不过分给杜清欢的房间不算大，屋里的装修看着华丽，实际上带着一股陈旧味，摸着还有一层灰，估计放了很久。
而且全程都是一个老婆婆领路，态度不善，摆明了给脸色给她看。
杜清欢当场就想发飙，只是那时候计深年就在门口，后头三个保镖，黑衣大汉，身材壮硕，她不敢轻举妄动。
唐曼曼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没什么波澜，走到杜清欢身边，还浅笑安然：“这是专门给你的，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唐曼曼偏了偏头，视线所及，就是那三个黑衣人。
杜清欢皮笑肉不笑，指了指门外：“别和我弄这些花招，带我去见计延。”
等到唐曼曼她们意识到她对计延的重要性，自然可以颐指气使，狠狠反击一波。
唐曼曼分得清什么是正事，很快就带着杜清欢到了二楼
计延的房门前，杜清欢转过头去，满脸嘲讽：“真是没用，还要撬锁。”
唐曼曼的眸子一眯，不说话气势也是十足。想着屋子里的计延，她没了和杜清欢斗嘴的念头，只是杵着眉头示意身边一个仆人。
仆人颔首，很快把手上的菜拿起。
杜清欢想要接过去，仆人却退了两步。
“我的意思。”计深年先一步开口，“她端着进去就行。”
很明显，是对杜清欢的极度不信任。
唐曼曼转过头对着计深年笑了笑：“还是你想的周到。”
两人旁若无人的相处方式让杜清欢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最后却也只能闷气进房间。
房间里的声音很小，唐曼曼也不故意去听，杜清欢该怎样，这点分寸还是有的。要是她动了什么手脚，必然吃不着好果子。
不过房间里的安静倒是出乎两人的意外。
大概半个小时，门开了个小缝，仆人小声开口：“太太，饭吃了一半。”
唐曼曼抿着唇，心里五味杂陈。
仆人识趣地退开，唐曼曼正好透过门口，看到杜清欢坐在椅子上，似乎在说着什么。而小延少见的坐着，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很放松。
唐曼曼下意识转头，计深年笑了笑，揉着她的脑袋。
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唐曼曼的鼻头一酸，又转过头去。
能够安安静静看看小延舒展眉眼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奢侈起来。虽然不是因为她，心口多少有些难受。
一上午的时光过得很快，计延已经安稳地睡着了，杜清欢才起身离开。
杜清欢知道唐曼曼和计深年一直都在看着她，开门看到两人倒没什么异色。
“这些日子，到了饭点都要去陪伴小延。”杜清欢的表现挑不出什么毛病，唐曼曼微微松了一口气。
杜清欢挑了挑眉，眄视着唐曼曼：“可以，但是你们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
两人交谈之间，计深年的目光一直在杜清欢身上。
从刚刚的表现来看，计延似乎只对杜清欢例外，单单对杜清欢有好感，这看上去，太不对劲。
他转头，对唐曼曼嘱咐：“我有事，先去处理下。”最后转头时，眸光扫过杜清欢。
杜清欢眨了眨眼，总感觉背后凉飕飕。
计深年走到书房，李秘就在门口守着，迎面走过来，毕恭毕敬喊了声“计总”。
“以最快的速度，把小延入学之后的监控全部调过来。”计深年进门，打开电脑，抬头眼神很冷。
李秘书的效率极高，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在计深年身边这么久的重要原因。
大概五分钟，监控记录就发了过来。
计深年亲自筛查。虽然小延上学的时日不长，就两天，可是要一一查看，还是费了一下午的时间。
李秘书笔直站在一边，拿铁又冷了，他正要去换一杯。
“这家人目前的情况，去查清楚。”计深年开口，抬起头，指了指屏幕。
李秘书的视线投向屏幕，上面两个小孩坐在台阶上，看上去关系很好，。
一个小延，另外一个……他还有印象。
上回诬陷小延还打破了他的头的。
计深年看了那两天的记录之后发现，小延因为性格原因在学校被人排挤孤立，唯独有一个小朋友会每每在那时充当天使的职责经常关心他。
可若是真的关心，为什么后来会诬陷且打破他的头呢。
直觉告诉他，答案就在这里。
李秘书得了令，马上开始着手调查。
计深年揉着眉心站了起来。
他记得，下午有人来叩过门，但是没进来。十有八九是唐曼曼。
想着，他迈开步子走了出去，过了一个拐弯，刚到旋转楼梯口，低头就看到餐桌上坐着个娇小的人儿。
他加快步子下楼，唐曼曼转过头来，看到计深年眸子明显一亮。
“忙完了？”她语气温柔，起身递过来一杯热牛奶。
并没有接过来，计深年直接揽住唐曼曼的腰，开口：“怎么在这？”
“你没吃饭，我刚刚热了菜，现在还没冷，快吃吧。”唐曼曼偏头，指了指桌子上的菜。
三盘菜，很家常，卖相无功无过、计深年笑了笑，眉间的倦意一扫而光：“是你亲手做的？”
唐曼曼厨艺不算好，比起佣人做的，还是有点差距。她一直想练练厨艺，不过他没同意，他的女人，没必要沾染那么多烟火气。
不过现在看到这几盘热气腾腾的菜，反倒有种满足感。
温馨的一餐结束，计深年才刚站起来，手机就响了。他还没打算告诉唐曼曼监控的事情。
“你先回去休息，我还有事要忙。”
唐曼曼从来不影响计深年工作，很快就点头离开。
他这才拿出手机，是李秘书的电话。
回拨过去。
“计总，调查清楚了，那个小孩一家人的入园身份恐怕有些问题，而且现在这一家人都不见了，大概在王家破产后，这家人就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事情到眼下已经格外清晰，计深年的食指关节扣着桌面，淡淡回了一个，“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