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旭看着脸色煞白的张宛宛和哇哇大哭的珂珂,心中有了异样的情绪,某种无以言表的力量让他从自己的悲伤中脱离开来,他想去抱抱张宛宛,轻声对她说:不要怕,有我呢!他蹲下身,抱起珂珂,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珂珂,不要怕,有舅舅呢!”
张宛宛开了开口,原本狠命咬住的下嘴唇渗出血丝,她仰了仰头,哑着说道:“又要麻烦你了!”她接过李宸旭怀中的孩子,瘫坐在沙发上。
李宸旭知道仅仅在KTV喝酒是不可能被抓起来的,他必须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皇朝KTV是下城派出所的管辖范围,所里有他在警察学校读书期间同寝室的室友兼同学。他拿出电话,拨通了钱誉的电话。钱誉此时正在处理虞朝辉的案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同学会渐渐盛行起来。生活是一张千疮百孔的网,所谓的同学聚会就是想看看别人混得如何,或者让别人看看自己混得如何。虞朝辉混得不怎样,看着其他同学混得都比自己好,虞朝晖觉得无趣,想早点回家,况且今天货轮刚刚靠岸,就被同学叫过来,参加什么同学会,宛宛还不知道他回来了呢。他没有跟同学打招呼,悄悄地走了。走到皇朝KTV门口,拨弄手机网约车的时候,接到了读书时期一起混的同学胡科的电话。胡科啤酒喝多,肚子胀得难受,拉着其中一个同学一起去洗手间,走廊上摇摇晃晃地撞上了KTV中的另外一位客人,那男的看他步履蹒跚,踉踉跄跄的,骂了一句:“傻逼”,同行的几个起哄,哈哈大笑,然后扬长而去。可能是因为KTV中嘈杂的声音,胡科没有听清楚他们的调侃,等胡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行人已经不见踪迹。要搁平时,胡科也就骂一句过去了,可今天不行,今天有好几年不见的同学在。胡科从洗手间出来,直接奔到吧台怒骂起来,吓得吧台服务员赶紧联系值班经理,KTV的值班经理拿着对讲机一路小跑过来,说尽好话。在酒精的作用和虚荣心的作祟下,胡科更加兴奋,要经理调出监控视频。经理知道调出视频监控只会把事情闹大,万一两个包厢的客人打起来了,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婉言拒绝了胡科的要求。胡科拿起吧台上一只装饰水晶杯“啪”地朝地上摔下去。经理的脸渐渐沉了下去,拿起对讲机,想叫保安进来。胡科听他叫保安,也拿出手机,拨通了虞朝辉的手机号码:“朝晖,我被人打了,快来!”经理一听,胡科要叫社会上的小混混过来,吓得直接播出了110。
虞朝晖一听童年好友被打,四处搜寻周边是否有趁手的家伙什,还真让他找到了一根铁棍。这根铁棍原来是用来支撑被台风吹歪的树木的。虞朝辉拿着铁棍赶到的时候,吧台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有服务员,经理,保安,几个同学。音乐声,劝架声,咆哮声......,酒意上脑,虞朝辉已经不会分辨,他拿起铁棍,狠狠地朝吧台挥了过去,直接砸在了收银箱上。这一砸,倒是砸醒了很多人,几个同学悄悄离开,胡科也渐渐冷静下来,沮丧地看着虞朝辉。虞朝辉红着眼睛,寻找着人群中的胡科,他想知道胡科到底被谁打了,他想砸人。两个110警察刚刚赶到,一看到虞朝辉拿着铁棍,就快速跑了过来。虞朝晖挥舞着铁棍不让他们靠近,犹如困兽,或者是失去理智的蠢货小丑,铁棍挥来抡去的过程中把吧台撞得稀巴烂。俩警察一看无法制服,打电话请求支援。
不一会就来了10个警察,其中包括钱誉。大家一哄而上,夺下铁棍,虞朝晖仍不放弃,挣扎中,扯下了钱誉警服上的纽扣,抓伤了另外一个警察的脸,然后直接被拷上了警车。胡科呆若木鸡,此时完全酒醒,他抖索着拨通了张宛宛的手机。皇朝KTV的老板也赶到了现场,拉住胡科不让走,要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赔偿。
被抓花脸的警察再过2周,就要结婚了,看着镜子中的脸,一肚子的气。钱誉脱下警服,挂在椅背上,就接到了李宸旭的电话:“兄弟,你们所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叫虞朝辉的,从皇朝KTV来的?”钱誉不知道虞朝辉的名字,但皇朝KTV是知道的。“他是你什么人呀?怎么这么浑哪?都把我兄弟打伤了。”李宸旭一听坏了,袭警的罪名可不小呢!如果只是笼统地说是朋友或者别人拖过来的,恐怕是保不住了,只能说是自己的表弟。钱誉开玩笑地说:“你亲爹也没有用了,要让他牢底坐穿了。”李宸旭知道他在开玩笑,可是一看到张宛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就心软了。“兄弟,我弟媳妇在旁边呢,别吓唬人了,事情严不严重,能不能帮忙转圜一下?”“转圜不转圜要看你了,明天来一趟吧。”
李宸旭心里明白,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详细地打听了事情的经过,然后跟张宛宛约好明天一起去下城派出所一趟,就匆匆回家了。张宛宛本来想带着公婆一起去,又怕老人家禁不起惊吓,索性决定明天自己去。一整个晚上,张宛宛都没有合眼,心里苦水翻腾,泪水涌个不停,脑子里想着讨饶的话,求情的话。
李宸旭回到家的时候,陈婧已经睡着了,只是这回破天荒地给他留了灯。李宸旭看着熟睡中的陈婧的脸,白皙透亮,纯真无害。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此时看上去如此温柔的她怎么忍心去伤害一个无辜的,还是自己肚子中的孩子?就因为自己无端的猜测?他在她的心目中又算什么呢?是携手共走今生的伴侣还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婚姻中,夫妻之间到底是平等的存在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的争斗?
他摁下开关,走出卧室,拉上门,走到客厅,也不开灯,坐在沙发上,隐忍着哭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夫妻间的第一次分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