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花轿终于抬进了晋王府的大门。
与外面的热闹相反,晋王府里很安静,连红绸都没有挂一块。
将人迎进来了,晋王也乏了,撩开轿子扯下了郗茂的红盖头丢在地上,也顺便看见了郗茂一张惨白的粉脸,连五官都分辨不清楚了。这张脸,可真是……惊得死人!郗茂扬起一张脸,双目呆滞,任他细看。
晋王不禁一愣,看着看着,慢慢地绽开了一个笑容,他忽然凑到郗茂耳边,“爱妃,你这个妆可吓得死人,若不是你是个傻子,为夫的还会以为你是心中有人了,是不是本王亲亲的好妹夫庾文程?”
不等郗茂回答,晋王立起身子,对候着的管家说,“送进去吧,”晋王又转身对着郗茂耳边轻轻地说,“爱妃,洗干净,等着本王。”
那轻轻的气息吹弄着她耳边的细发,更让人难以消受的是他的那句话,难不成他还要与自己洞房?郗茂心中一跳,这是他的试探吧?疑心病真重!可是面上她一动不动,整个表现就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傻子。
晋王想观察她的反应,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也许他不应该怀疑,毕竟她从幼年起就是一个傻子。楚樊送过来的情报也没有完全肯定她不是傻子。庾文程怎么会看上这个傻子?晋王觉得无趣,撇下人一阵风地走了。
看着主子走了,冯管家吩咐,“将人送进洞房。”
看来是不会拜堂了。
章嬷嬷看出不妙,对着管家说,“这不合礼数!”
冯管家说,“王爷已经够给面子了。你们若不足,府中备有拜堂用的公鸡。”
襄阳侯府送的陪房郗茂没有收,只收了一些看得见的嫁妆,因此随嫁过来的只有章嬷嬷和屠色。此时进了人家的门,不是恣意的时候。
郗茂咳了一声,章嬷嬷就住了嘴。事前小姐已经说过了,到了王府,听人家安排,什么都不要强求。
杜玄和房延龄也站在院内,晋王走了,他们也跟了过去。对于今日王爷亲自去迎亲的举动,他们深感不解,皇室娶亲,极少亲迎,他今日给郗家小姐的面子大了。
对于他们探究的眼神,他只说了一句,“本王今儿心情好。”的确心情好,皇帝老子太偏心,闵家仗着皇后和太子的威势胡作非为,不给点教训,他们就要上天了。虽然这教训不是自己给的,可挡不住自己心情好啊。就是娶回来一个鬼脸傻新娘有点膈应。
冯管家亲自将郗茂送到了秋水居,秋水居门前不远有一个小湖泊。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位置有一点偏,是一栋完全独立的小院,周围几乎没有别的建筑。门前一片湖泊,四周树木掩映,湖面波光粼粼,风景很不错。
这个院子已经荒废很久了,因为离正院太远,有理想的女人们都不愿意住这里。郗茂很满意。
天已经黑了,冯管家拨来四个侍女,春丽、春水、春月、春纤,都是十五六岁年纪,一色的美人。这四个人以春丽为首,春丽行了个礼,上前来作了自我介绍,屠色便吩咐那四个丫环备饭。有冯管家在,四个丫环不敢出什么妖蛾子,乖乖地出去准备了。
看来今夜不会有什么事情,郗茂可不相信连堂都不与自己拜的人,还会同自己洞房花烛。吃了东西早早休息才是正经。
很快春丽等人就将饭菜在偏厅里摆好了,四个人恭恭敬敬地侍候着。冯管家没有离开,而是将章嬷嬷叫到一旁,屏了众人,才说,“章嬷嬷,王爷吩咐,只要你们安分,他不会为难你们。”
章嬷嬷见过冯管家在刚才那四个丫环前的威势,知道他是晋王的心腹,便也不客气,“管家,既然王爷这样说了,我们自然照做。但也期望王爷信守今日的诺言才好。否则,我家小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冯管家一哂,居然有人敢叫板王爷,也是胆子肥了,但他不想与一个笼中鸟的下人计较,“话我带到这里,如何做就看你们了。如果不安分,小命保不保得住,王爷就不知道了。”
章嬷嬷听到这里,想起郗茂的嘱咐,便也不在言语上纠缠,而是很违心地把郗茂嘱咐的话转述了,“我家小姐也说了,她与晋王都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绑在一处,她无意占着王妃的位置,请管家转告王爷,王爷但请放心。以后王爷有了心仪的人,她一定让位。在此之前,我家小姐可能得暂住王府。请问,这一应供给,我们是自理,还是王爷有安排?若是我们自理,那便请管家将那四个姑娘带回去,咱们财力有限,养不起。”
冯管家不意这个傻小姐倒有个头脑清楚的嬷嬷为她理事,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逾矩,傻王妃的嫁妆看起来很寒碜,都是些粗笨的家具,有此担心并不奇怪,看来是个明白人,因此他也不妨把话说明了,“既然占着王妃的名头,这一应供给,王爷自不会短少你们的。四个人的去留再说吧。还有,偏厦内有小厨房,从明儿起,你们的饭食自己做,材料去大厨房领。”
“那得先请您给那边的人打个招呼,不要到时我们去了没人理会。”章嬷嬷赶紧说出自己的担心来。大户人家里的阴私多了去了,尽有狗仗人势的奴才,所以得先说清楚了,“还有,我家小姐有时候会出府去,这个也先跟您说清楚,府中有出入的腰牌么,也望管家给两三个。”
冯管家一一答应了,见天色已晚,遂告辞而去。回去的路上,冯管家遇见了隔湖观望的蒋婉容。看见来人是冯管家,蒋婉容款款上前,喊了一声,“冯管家”。
冯管家不好不理,站住了,说,“见过侧妃。”
“王爷还好吧?”蒋婉容关心地问道。
冯管家老成精的人,听到蒋婉容话里的意思是王爷娶傻子受委屈了,“王爷很好,侧妃不用担心。”
“那就好。妾身就放心了。”蒋婉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诉说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