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天边，眼眸深邃，“我还记得她大婚的那天。”
“那真的是一位父亲最想给女儿举办的那种婚礼。”老者两眼放光，神采奕奕，“镇国圣器‘天玄钟’巳时一到，准时震响，悠悠的钟声传遍了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服饰鲜艳、训练有素的禁卫士兵护送着婚礼仙辇飞向先祖祭台。”
“那一天，婚礼仙辇飞过的地方，有数百万夹道欢呼的妖族子民，他们拿着芬芳的鲜花，口中喊着美好的祝福语，每一个人都希望太子和太子妃能够幸福，那简直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每一位妖族子民都欢天喜地、喜气洋洋的，人族和海族的皇帝也送来了祝贺，那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幕盛况。”老者闭上眼睛，回忆道。
“你说的先祖祭台是这个吗？”高冠男子指了指盆地中的遗迹。
“不是，这个是臻德妖皇的祭台，是后来为了纪念他率领众位至尊杀进异世界而建造的。”老者解释道。
“我是奱朝出生的，对前朝的事物不太清楚。”高冠男子讪讪道，“您继续说下去。”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老者轻轻摇晃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水，“天空被撕裂了，世界壁垒被击穿，异世界军队入侵，臻德妖皇率军征伐数年平定横祸，后来又联合了三族的至尊们杀了过去，太子千惴行作为储君驻守皇城。”
“之后裂缝愈合了，瀛朝上下一片哗然，臻德妖皇下落不明，于是太子千惴行登基，掌管国事。”
“而这个‘芈氓至尊’的母亲是海中贵族藤爪魔鱼族的人，父亲是妖族权臣，他仗着自己异姓王的权柄和海族、妖族一些权贵的支持，趁着瀛朝动荡之际暗地里联合了一些海族和妖族至尊与自己手下的几位至尊在皇城作乱，他们释放出了皇城地牢中镇压的数位魔头重犯，驱使后者破坏皇城，自己则带人逼宫，迫使千惴行退位，成功建立了新朝奱。”
“新朝建立后不久，‘芈氓至尊’就把前朝退位皇帝千惴行杀死了，还强娶了原皇后流云希为妃。”老者的话语中不带一丝情感。
“因为他杀了你尊奉的瀛朝皇帝，还强纳旧朝皇后为妃，作为旧朝臣子的你就杀了‘芈氓至尊’？”高冠男子问道。
“不，我其实很讨厌千惴行那个家伙。”老者淡淡地说道，“之前保护他是我的职责使然，但那时我已经是奱朝的禁卫军统领了，我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而且流妃和千惴行在一起过得并不幸福，如果她和新妖皇在一起能够幸福的话，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流妃一开始很受宠，后来芈氓至尊这个家伙的后宫越来越多，就渐渐冷落了她，之后我不知道因为什么纠纷，芈氓至尊赐死了她。”老者眼神冰冷，“他错就错在他杀死了流妃。”
“那是个我视为己出的孩子，她死时还不满四十岁！”老者语气中的怒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我希望她能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弥补我心中之前的遗憾，可芈氓至尊这家伙让我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失去子女的痛苦！”
“上一个让我如此痛苦的家伙被我屠灭了家族，尸骨无存！”老者的眼神可怕的骇人，“而这一次我只想让他比前一个更加痛苦！”
“所以你联合了当时的宰相烛清和其他三位妖王一起推翻了奱朝，并且亲手杀死了芈氓至尊，还守着他的尸体，要杀他四次。”高冠男子恍然大悟。
“是啊。”老者笑笑，“所以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老父亲的复仇。”
高冠男子摸着下巴，表情古怪地说道：“我觉得芈氓至尊可能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杀他，他一定还蒙在鼓里。”
“就连我们都以为你是要为前朝报仇。”
“我哪有那么忠心啊。”老者闻言，笑了笑，“只是因为他动了我为数不多所在乎的人罢了。”
“遇到流妃之前，我已经孤家寡人很久了，我的家人修为都不高，很早就死了。”老者怅然道。
“活得越久，在乎的东西就越少。”高冠男子也深有感触地说道，“最后剩下的那些就成了我们的逆鳞，而流妃就是你的一片逆鳞。芈氓至尊动了它，那么他就得死！”
“我没当过父亲，但也有几位在乎的人，能体会到这种感受。”高冠男子点点头，随后笑道，“这芈氓至尊确实该死！”
“当时那些支持他的海族至尊被我们杀死，尸骨送还给了海族；后来死去的藤爪魔鱼族的至尊们重生后就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前往其他世界证道了。”老者饮尽了杯中剩余的茶水，“当时藤爪魔鱼族的长老还来找我要他的尸骨。”
老者嗤笑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杀他，怎么可能把尸骨送给藤爪魔鱼族？那个老家伙被我好一顿揍，被我斩得只剩三条触手了才肯服软离开。”
“您是鬼仙人，自身实力本就强大，还养有两条媲美鬼仙人的黑金王虫，确实不惧任何人。”高冠男子起身，往盆地边走了几步，指着那尊最大的持刀石像问道，“您把芈氓至尊的尸骨镇压在了臻德妖皇的石像下了？”
“对。其他四尊石像，包括他自己的石像都被我炼成了镇压大阵的基石，毕竟也是一位顶尖至尊，战力不容小觑。如果他重生后脱困了，我再想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老者也站起身来，走到高冠男子的旁边。
“那个石像下站着的女娃就是流妃的后裔？”
老者微微眯了眯眼，随后笑了起来，“是啊，十六前我在南域的边陲之地找到了她；到了她这一代时，流妃血裔的血脉之力都已经严重退化了；她和她弟弟两只小鹿奄奄一息地躺在草窝里。”
“她的弟弟完全没有修炼的资质，我就只点化了她，让她踏上了修行路。”
“她旁边怎么还有一个人族？”高冠男子蹙眉，他对人族很是不喜。
“半个多月前她从外面捡回来的，小女娃不都是这样么，流妃那时也喜欢养些没开化的小动物。”老者淡淡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