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清风从窟窿外吹了进来，大难不死，张衡另有几分惬意。
李长亭说着又笑了笑，道：“走吧，我先带你俩出去。”
话音刚落，就要往张衡靠了过来。
张衡应允一声，正要动身，衣角忽然紧了一紧，他回头望去，只见这玉儿丫头还在攥着他的衣角，不禁柔声道：“玉儿，没事的，回家了。”
不料玉儿凄声道：“我......没有家了。”
张衡心间忽然咯噔一下，心想若是自己在这般年纪受了这番大难，定是一蹶不振，反倒不如这一面之缘的丫头来的坚强。
心念流转又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失礼，心中一软，回头蹲下身子，道：“我们先回去，总不能呆在这里。”
李长亭微微一笑，指尖凝聚一点红光，虚空一划，那柄赤红宝剑不知从何而来，祭在身下，刹那间又膨胀了一倍，浮了起来，“铮铮”作响。
李长亭回头道：“上来。”
张衡没看清他这番动作，只是手指一划，竟然凭空引出一柄利器来，他应允一声便带着玉儿踩上剑身，兀自细细观察着剑身纹路。
李长亭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多说，剑诀轻挑，赤红宝剑便如受他牵引一般，腾空而起，往洞外的平地上去了。
明月的光晕越来越近，张衡终于看清了外头的景象，林间虫鸣切切，没想到这一处“地狱”之外也别有一番生机。
眨眼之间，剑身落在松软的土地上，待二人走下后，李长亭剑诀一变，却见这柄剑又消失了，张衡心道这人若不是神仙，也定是半仙一辈的高人。
玉儿反倒没那么多想法，乌黑的眼眸傻傻地左顾右盼，还以为是什么障眼法。
这时，李长亭回过头来，朝着张衡，忽然道：“你刚刚说，这丫头是被人丢进来的？怎么回事？”
“呃，哦......”张衡霍然清醒，转向玉儿，道：“玉儿，你和前辈说吧，我也有些不懂，刚刚没来得及问。”
说罢，张衡和李长亭的目光同时转向玉儿丫头，这满身粘上脏污的丫头被看的不好意思，转过身去，这才说道。
“一个月前镇上来了一个人，大人都叫他方士，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呆了几天，他说什么献祭给地福神，大人们就都听他的了......”
玉儿说的有些混乱，说到后来虽是声泪涕下，张衡也听明白了。
这丫头原本不懂献祭的意思，旁人们都说送她爹娘去极乐世界了，她还以为是好事，轮到自己临行之际，镇上亲属给她喝下一碗汤。
直到后来清醒之时不知怎的掉在这一张偌大的蛛网上，如今腿脚一瘸一拐便是从蛛网上挣脱所得。
张衡在一旁听着也理清了思绪，一一转告给李长亭。
李长亭听完沉吟半晌，忽然看向张衡，道：“张衡，我问你几个问题。”
张衡隐约间觉得这位前辈便要问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喉头空咽了两下，恭声道：“前辈，请说。”
“第一个问题，你从哪儿来？”李长亭问道。
“东始山，小河村。”张衡如实回答。
李长亭点了点头，又道：“来到这是为何？”
张衡欲言又止，一番苦楚在心底藏了许久，一时竟说不出来，低下了头，只道一句：“无家可归，四处漂泊。”
李长亭看着他的双眼，过了一会儿，又道：“你觉得作恶多端的妖该不该杀？”
张衡霍然抬起头来，不假思索，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该。”
紧接着，李长亭又道：“那作恶多端的兽呢？”
张衡隐约觉得答的太过果断了，但仅层表面上看来，确是如此，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该......”
“最后一个问题。”李长亭的余光瞥了一眼兀自背身啜泣的玉儿，随即又看向张衡，道：“作恶多端的人呢？”
张衡心有预感，犹豫了一会儿，又想到将玉儿害成这副模样的，究竟是那一个个镇上的人，还是那个外来的方士，亦或是这蛛妖。
他突然又想到，害了整个小河村的又是谁呢？又或者说是自己？如果当时没有捡起玄阳花，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这个问题，张衡久久没有答复，只听得身旁一声沙哑的嗓音传来，“你怎么了？”
张衡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只见问出难题的前辈已经走到几步外了，高声道：“走吧，送这丫头回去，有闲事可管咯。”
张衡回头见玉儿仍在一旁，摇了摇头，便道：“走吧。”
说罢若有所思地和玉儿跟了上去。
李长亭有意慢下步子来等他们追上，这时，张衡走到李长亭一旁，歉道：“前辈，最后一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李长亭见他一脸愁容，笑了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年纪轻轻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张衡见他毫不在意，但这问题的答案对于自己却是意义深重。
如此想着，只听李长亭忽然又道：“刚刚在洞里我就看你盯着这把剑。”说着，他眼神望了过来，卸下剑鞘，道：“我可以送你。”
张衡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怔了一怔，随即直言道：“前辈您说吧，有什么条件。”
不料李长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张衡和玉儿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半仙”又在笑什么，忽地，他止住笑声，道：“不错，而且我还有三个条件。”
张衡正色道：“前辈请讲。”
“这个嘛，我暂时没想到，日后再告诉你，接着。”李长亭突然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说着便将这柄佩剑丢了过来。
张衡习惯性地伸出双手接住，讶道：“前辈，这......”
“年纪轻轻闯江湖，没有称手的兵器怎么行。”李长亭说道。
张衡一脸狐疑地望了回去，道：“前辈就不担心我卷了宝物逃跑吗？”
“谅你也不敢。”李长亭忽然看向张衡，又道：“再说了，我从没看错人。”
张衡听他说出这话倒是没什么想法，他更想不通的是这位前辈就这般把一柄上好神兵丢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李长亭回过头去，见张衡站在后头痴痴地看着这柄剑，便道：“现在只是借你的。”
说罢，李长亭向前走了几步，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他背影那端传来：“它叫天河。”
张衡低头看去，口中沉吟道：“天河......”
这柄剑仿佛听到了这位新主人的呼唤，剑身“铮铮”动了两下，就连剑鞘上也散发出淡淡蓝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