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粗暴的蛮力直接一脚踹开。
飞扬的木屑就宛如这座大宅主人那已经堕落的荣耀一般,散落满空,再不见昔日光芒。
比克.克莱德紧张的打开一丝卧室的门缝,那双狡诈的碧蓝色瞳孔窥视着门外的暴行。
名贵的红木家具被暴力拆毁,象征着骑士荣耀的铠甲被狠狠的砸翻在地,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被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的,旧卡西米尔王国国王颁发给克莱德家祖辈的“耀骑士”勋章,被闯入的歹人们摘下,嗤笑一声,放入了自己的怀里。
别多心,这可不是因为他们对旧王有什么尊敬,更不是他们尊重自古以来的卡西米尔传统——耀骑士是伟大的,这种事情他们已经毫不在意,他们是感染者,一群已经被矿石病侵蚀的人类。他们拿走勋章,只是为了能在黑市上卖上一个好价钱罢了:
耀骑士勋章可是绝无仅有的抢手货,无数沽名钓誉的【新骑士家族】都想要得到这么一枚,用来挂在自己家门口粉饰门面。他们或许没有骑士的品格,但是骑士这种东西,也没有他们有钱不是吗?
“爸爸.....”
小女孩畏畏缩缩的躲在自己父亲的身后,眼睛中泪珠打滚,刚刚出声,却被比克一个锐利的目光瞪了回去。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女孩一愣,傻乎乎的呆了一下,才尝试着改口道:
“抱歉,父亲大人?”
“我让你别说话!”
比克.克莱德压低声音却没有压低语气,低沉的咆哮如同一头猛兽,似乎是被自己父亲的凶神恶煞吓到了,小女孩呜咽一声,似乎要哭了出来。这时候,比克才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给了自己的瘦削的脸两巴掌,道:
“抱歉,莱娅,别哭,现在外面很危险,不能发出声音,来,跟我来。”
说着,他又确认了卧室外的暴徒们都被自己刻意摆在大堂里的财务所吸引,暂时没有进入卧室的打算后,才蹑手蹑脚的牵起自己的女儿,十二岁的莱娅.克莱德的手,向着卧室的床铺走去。
每个古老的世家都会拥有一条逃生密道,但比克以及他的祖先是一群过分保守的人,直到时间已经到了比克这一代,卡西米尔骑士的荣光彻底化为金钱与资本下娱乐的玩具,比克才不得不同意修建这么一条密道。
已经有超过十家没落的骑士家族被这群暴徒洗劫了,他们或许并非一群人,但是都没有差别,尝到甜头的黑市商人和亡命之徒会源源不断的聚集起来,他们对于比克来说,都是一群人。
“真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真的会用到这种东西。”
尽量小声的挪开床头柜,露出后面只有自己半个身高的密道入口,比克埋怨似的嘀咕道,眉宇间充斥着忧愁与痛苦。
他想不明白,现在的卡西米尔是怎么了,人们的骑士精神难不成真的已经陨落到了泥土中去?
一想到耀骑士的勋章被卖入黑市,骑士的铠甲被打翻在地,肆意践踏,他就感到心如刀割,为什么,那群卡西米尔的新执政者在干什么,推翻了王政,承诺着重现卡西米尔骑士荣光的大理事会,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他们没有阻止这帮暴徒如此行凶?!
“莱娅,快进去。”
比克敏锐的察觉到了卧室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来不及多想,立刻将自己的女儿近乎驱赶着推进了密道入口,在她转过身看向自己前,封上了狭隘的通道。
与此同时,古朴的,起码有着百年历史的木质大门轰然倒地,手持棍棒的男女们走了进来。
“哟,骑士大人,躲在卧室里干嘛呢?”
比克拔出卧室墙头的长剑,声如寒冰:
“对骑士,尊重一点!”
“我们也是骑士啊——哈哈。”
为首的男人摸摸自己的兜,将耀骑士的徽章拿出,挂在了自己的身上,炫耀的挺挺胸:
“我,思莱德,耀骑士,对骑士,尊敬一点!噗哈哈哈。”
一阵哄笑,前仰后合,名为思莱德的男人捂着肚子抽搐着,想要收住笑意却毫无作用,最后索性放开性子。然而本就没佩戴好的耀骑士勋章,就在一次反复间掉落在地。
这一声清脆的扑通声,似乎象征着一个时代的陨落,也化作一把利刃,割断了比克心中绷死的底线。
一剑,一念。一刀,两断。
纵使骑士世家已经没落,单不代表着作为骑士子嗣的自己,就一定是无所作为的,时代的大势我无力更改,但是修正你们,我,措措有余!
刚刚还在哄笑都思莱德其实有所准备,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行这苟且之事,但他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同伙之中,在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情况下,连刀都还没来得及拔出就被拦腰斩断。
鲜血喷涌,洒在做出此事的修罗骑士身上,比克甩了甩剑刃,长剑辉辉相映,闪耀如新。
“彼等的生命,连给这把剑作为点缀逗不够资格。”
他扫视一眼剩下的五人,立起宝剑,目光如炬:
“那么,还有谁!”
.........
“爸爸?”
蹲坐在密道里,莱娅尝试性的喊道,同时谨慎的稍微远离了那扇门扉几分。
刺鼻的血腥味早就穿过柜子的遮挡涌入密道,甚至,因为密道的狭隘与不通风,血腥气在这里凝聚成了一片窒息的沼泽,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算是没有参加过以命相搏的骑士决斗,莱娅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定是恐怖的,也是父亲大人不愿意让自己看见的。
“莱娅,是我,我已经解决了,不过你不要出来。”
比克的声音有些断续,不过还算硬朗,他将身子从入口处探进来,道:
“沿着密道爬,我们一起,出城去。”
他的身上传来血腥味,但莱娅明智的没有多问,黑暗隔绝了她想要看清自己父亲的念头,她严格执行自己父亲的指令,转过身去,向着密道的尽头缓慢爬行。
“父亲大人,我们能活着吗?”
“你一定可以的。”比克没有迟疑,立刻回答道:“我已经请求了援助了,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我们去城外等他们吧。”
“他们是谁?”莱娅偏过头,想要看向黑暗中父亲的脸,可惜一片漆黑的隧道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们是指,伟大的骑士大人吗?”
“.........”
比克沉默了一下,表情复杂,阴郁为多:
“他们叫罗德岛,呵,现在的卡西米尔没有骑士。”
“但是父亲不就是吗?”
莱娅不解道,比克怅然一叹:
“我?我算什么骑士,我连基本的骑士精神都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