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田里的活计是干不完的,从年头到年尾,不同季节总会有事情可做,不同的庄稼种植季节不同,关家洼的地没有大片平原良田,各种小块田地适合各种五谷杂粮,所以物种丰富,不像是有的村子夏秋两季,反复播种麦子和玉米,而且可以集中耕种,地可以跑开翻地的大型机械和播种机。
农村的孩子从就要帮助家里大人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主要集中在夏收小麦和秋收玉米、地瓜、高粱、大豆和花生等,这时候乡村学校还保留了秋假,大约两周时间,帮助家里秋收,老师家里也要秋收,很少有完全脱离农业的老师家庭,除非是县城以上的学校。小学教师大部分是民办教师,户口还是农业,初中教师有大部分是民办,少部分年轻教师是师范学校毕业的公办教师。
在夏季收麦子,是最难熬的农活,首先是下地割麦子,带着提前在磨刀石上磨得亮光闪闪的镰刀,一家人出发去麦田里,烈日炎炎需要带着草帽,弯腰屈膝挥动镰刀,手抓住一把麦子,下面镰刀发力一拉,按垄放倒,手里的力气如果用光,就会动作变形,没准儿就会划伤了腿,这常见于小孩儿和新手。
割倒了麦子之后,从一头开始捆成捆,一般就地取材,使用几株麦子,打一个接就可以,然后装车拉回家,双轮的地排车需要加上前后的木架,这样才能装的满,能有两米多高,最后用绳子勒上两道,免得路上散落。
回到家里提前压结实的晒场,卸车后摊晒一天,用牲口拉着碌轴一圈圈转,直到表面看上去压的麦穗没粒了,再翻场把下面的翻上来,重新拉着碌轴一圈圈转,这么两次之后,用木叉挑出麦秸,在一边堆成堆,剩下的堆起来,这里面是麦粒和麦壳混杂,需要有技术的农把式用簸萁一下下扬场。这里的诀窍是凑风向,迎着风高高甩出去,重的是麦粒,轻的是麦壳,分离之后就把干净麦粒装袋,然后再好天气暴晒两天就可以储存到麦缸里。
当然,后来机械化越来越多,使用收割机更快,脱粒机也可以直接脱粒,但是麦收的确是很辛苦,天气炎热的情况下,汗如雨下是一定的,各种灰尘熏得人肺里也受不了。
秋收相对稍好些,玉米先按垄掰玉米棒子,一手稳住玉米秸,另一只手抓住玉米棒,咔吧往下一折,随手仍成堆,然后是用袋子背出来,玉米秆没时间砍可以缓缓,也是镰刀从根部割断,扎成捆拉回家剁成柴火堆,就是农家难得的一年用来烧灶的好材料。
玉米棒子需要扒外皮,留下几片用来打结,两个棒子连一起,然后可以扎起成一捆,或者在土里立起一根木棍,围着木棍从下到上搭成一个玉米柱。金黄的玉米映出农家院丰收景象。等到干透了就冬天找时间脱粒,最早的时候用手剥,现在使用手工机械一根根很快就完成。
地瓜是村子最多的,张扬家往往种两块地的地瓜,省事又高产,只要在翻好的高高土坎上,锄头挖个小坑,里面浇上一瓢水,等水耗下去,把地瓜苗子按里面,用手把周围土往里一压就得,等着长起来爬出了秧,注意下除草就行了,秧爬满地之后,用木棍翻一遍地瓜秧,避免秧扎根分散地力。
每年张扬会和同样刨地瓜的邻居比试谁家的地瓜大,不刨出土堆,不知道会有多大的个,曾经最大的有暖瓶的内胆那么大,有时也经常会一镢头下去正好赶在地瓜身上,把地瓜一刀两断,但是没关系,只要是把下半截找到挖出即可,反正都是要插成地瓜干。
鲜地瓜储存一部分,主要是自己家煮稀饭的时候加上几块,可以当作干粮饱腹,也提高了粥的甜味,或者煮了和草面混合喂猪,一般可以存放至春节后。
但是如果作为粮食,就要制作成为地瓜干,晒干之后的地瓜干便于长期存储不变质,能制作淀粉做粉皮,也可以去酒厂换白酒。
插地瓜干的风险也不小,最好带着手套,一块儿地瓜插到最后,很容易把手插了,农村干过这活的,几乎都有过这经历。
插好了一堆地瓜片,还要撒开摆放,把盖住的分开放置,大约最后可以原地完成晾晒,多大的地,多少的地瓜干收获,正好摆满。晒五天左右差不多就干了,然后拿着篮子去一片一片捡,装袋拉回家在屋里腾出个干燥的地方存放。如果返潮就容易发霉,那就只能拿来喂猪了。
花生是农家的零食,也是一年到头的一盘下酒菜。花生的种植最小心,花生种子需要农药浸泡下,免得被地里的虫子吃。因为下种比较浅,或者也会被鸟扒出来啄走。花生地里是最容易长草的,因为植株矮小,难以竞争过疯长的野草,所以收获的时候,满地也会参杂野草。
花生一般凑着小雨过后拔,土地松软之后容易全部扒出来,少有遗留浪费;如果没有雨,那就最好在早上露水未干之前去拔,这样多少也会容易些。
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这个谜语形象地介绍了花生的结构。刚从土里拔出来的新花生适合煮着吃,更加清香软透味美。从植株上揪下来花生,晾晒干了之后,可以长期储存一两年,剥皮后的花生米下油锅爆炒下,随着啪啪的响声之后,即可装盘,再撒上一层白糖,实在是爽口下酒的必备。
带着花生去油坊榨油,更是家庭不可或缺的部分,付出些加工费,不用出村就可以吃到存正的花生油。大豆也是秋收的特产,同样是油坊榨油的主要原料。
至于高粱,这个农作物不是每年都种,一般是隔几年,需要制作新一批扫帚、炊帚和锅披等的时候,就会种上一季。当然,如果是编制手艺好的人家,会每年都种一些,做了这些东西拿到大集上卖。
村子里其他奇奇怪怪的庄稼也经常会有,村里曾经号召种谷子,结的谷穗可以卖给天津的客户喂鸟,直接把谷穗装箱。但是收购条件苛刻,而且谷子还要防着鸟雀偷吃,后来也就没人种了。还有人家种过一种稀罕庄稼,村民还为此编了谜语,“绿叶红杆开白花,你说这是庄稼?”是的,就是荞麦。
农耕的生活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是如果为了生存奔命,却是枯燥劳累的,有美感的种田是衣食无忧当作消遣。天旱无雨会低产或者绝产,这都影响着一个个家庭的温饱,尤其是抢收的时候,之所以是“抢”,就是争分夺秒和老天爷“抢”。在好天气里把粮食顺利收回家,如果晒着麦子赶上暴雨,如果地瓜干赶上雨天,这都意味着惨痛的损失,早一刻粮食归仓,才是落袋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