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清宫。虽然经过一番打扫,但是观内还是一片狼藉,布幔破碎、砖石遍地。
青城五老围坐大殿之内,脸上喜忧参半,一时竟然无言。青城派开宗立派近千年,英才豪杰可谓代代辈出,在武林之中声名显赫,谁知今日竟然惨遭暗算,差点遭遇灭门之祸。虽然青城五老都是得道高人,但是想起这等奇耻大辱还是忍不住满腔怒火。
好在无敌门最后还是一无所获、铩羽而归,青城派也侥幸逃过了这一劫难,可是威名赫赫的青城派,竟然是靠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所救,长春道人等人一辈子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何等洒脱,今日却是处处受人欺凌,又反被一个武林新秀所救,当真是让这一众武林前辈哭笑不得。
过了一会,长和说道:“不知这小姑娘到底是何来历?怎么感觉她倒是很像我青城派门下弟子?莫非是我青城俗家弟子?或者是我青城派旁支门下?”
长春道人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疑惑。想我青城派素来门规甚严,无论出家弟子还是俗家弟子,只要入门都须履行严格的手续,而且我青城派每五年便有一次同门大会。既然今日大家都不认识,那这个小姑娘断断不是本门中人。”
长义道人忽然说道:“我倒宁愿她是本门中人,哪怕是偷学本门功夫也好!不然我青城派日后只怕大有麻烦。”
“师弟何出此言?”长春道人惊讶地问道,武林之中第一大忌是欺师灭祖、第二大忌便是偷学别派武功。师弟长义道人一向嫉恶如仇,不知为何突然说出这话来了?
长青道人微微一笑,说道:“师弟多虑了!这小姑娘虽然武功奇高,但你我师兄弟联手,却也未必破不了她的笛子功夫。”
“唉!”长义道人叹了口气,“师兄难道没有看出来,她这门功夫虽然怪异,但是却是和我青城派功夫如出一源?我们武林中人多用棍棒刀剑等常见器械,这姑娘以笛声为武器虽然罕见,却也和我们青城派内修之道大为相似。师兄你说,这小姑娘武功极高,看上去又对我青城派武功颇为熟稔,加之刚才掌门师兄的一番指点,此人若是与我青城派为敌,依我等武功,自可应付,一旦我们羽化仙去,青城派下一代弟子谁人可敌?”
长青道人和长和道人面面相觑,青城派弟子这些年来青黄不接早已是一大隐忧,眼看年岁渐高,每每念及此事,青城五老心中实是焦虑万分。此前托人带话,请崆峒派清心道人前来青城山,除了会商共同应付无敌门之外,也有意请清心道人带一二两个资质颇佳的下一代弟子,以便让两家弟子共同切磋武功,准备选择其中佼佼者,由崆峒和青城两家高手共同传授武功,以便对付威胁日益逼近的无敌门。谁知,无敌门竟然提前攻打青城,还将崆峒派清性师徒一死一伤,并将这弟子掳走,这可如何是好?
长春道人摇了摇头,捻须说道:“师弟师妹且勿担忧。想我道家心口相传,大道唯一、术法多端,我也曾听得师父说过,我道家修持奇门玄功大有人在,一旦练至最高境界,却是举手投足之间、言谈举止之时,便能制敌于无形之中,甚至能不生不死。这姑娘化笛声为剑气,的确和我们青城、崆峒、峨眉、武当等派无法而有法、用法而不执法之理一脉相承,况且方才也对崆峒派袁峰师侄颇多救护,依我看来,她应当不会与我们青城、崆峒为敌,不然也不会干冒风险去斗那逍遥散人了。”
长和道人点点头,不住口地赞道:“这逍遥散人是和恩师齐名的前辈高人,武功高深莫测,便是我等,只怕也难以与之相抗。这谢灵素姑娘竟然出手将他击败,在小一辈当中这等武功也是屈指可数了!假以时日,必当傲视群雄!”
长春道人微微颔首,说道:“其实这姑娘能将逍遥散人击退,也属于侥幸。一则她的武功颇为怪异,二则逍遥散人之前本就吃了一个亏,已经中了我们几人的内力,另外我看他志在掳走袁峰师侄,不然若是真的缠斗到底,只怕这姑娘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是了!师兄说的极是,毕竟我们师兄弟在边上压阵,那逍遥散人武功再高,当时已经落单了,他也不敢过于托大,所以见好就收。嘿嘿,他也是幸亏走得早,再慢一步我们上前围住,不仅不能掳走袁峰师侄,只怕今日也不一定能活着从青城山逃命!”
长和道人等想起逍遥散人临走逃跑的狼狈之相,想起他也是武林硕果仅存的几个前辈名宿,今日却给一个无名小辈打得狼狈而逃,也不禁莞尔一笑,心中的郁闷之情一扫而空。
长和道人笑道:“如此看来,这姑娘若不是我们青城派的,也必定是峨眉、崆峒门下。可惜崆峒派那个师侄给逍遥散人掳走。不然或许可以问出这姑娘的来历。”
长义道人点点头,说道:“师妹所言甚有道理。刚才正是这崆峒派弟子遇险之时,这小姑娘显身相救的。难道他们都是崆峒门下?”
长青道人双手一拍,大声说道:“这就是了!崆峒派武器与中原各大门派极是不同,多用扇子、拂尘、铁耙、双钩等作为武器,这姑娘的笛子倒似和崆峒派师兄们武器一般,都是异形兵器。她若是崆峒派门下,倒也罢了,想我青城与崆峒本是道脉相承,原本关系就甚是亲厚。这小姑娘于我青城派并无不利。”
长春道人摇摇头说道:“师弟你知其一、不知其二。崆峒派兵器虽然大多异样,但是武功、心法却是和我们别无二样,断无这小姑娘般奇异武功。再说,历经几番武林大乱,眼下崆峒派和我们一样,门下弟子早已是青黄不接,哪里有这般高强弟子?”
长春道人素来与崆峒派掌门清性道人交好,对崆峒派知之甚深。他既然这么说,自有道理。这名叫谢灵素的姑娘到底是何来历呢?
长和道人叹息道:“这么短时间里,便领悟师兄这高深内功之法,这小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可惜我青城派门下却无此资质绝佳之徒。”
“师父,您别只顾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一个容貌极是俏丽、年约十四五岁的小道姑,端了茶水从殿外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那个丫头走得早,不然我还得和她好好比试比试呢。”
众人一看,原来是长和道人的得意弟子花青城,这小丫头孤苦无依,自幼就为长和道人亲手抚养长大,师徒二人情同母女。这丫头又聪明伶俐、又极活泼可爱,所以极受青城派上下喜欢,便是青城五老虽然平日不苟言笑,其他弟子无不惧怕三分,偏偏这小丫头给青城派上下娇惯了,和这五老也是不拘言笑。
听了花青城这番稚气未消的话,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净瞎说!就凭你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哼,幸好都是师伯在场,不然你这话传出去,还不给人笑话了?”长和道人看着爱徒手脚麻利地给师伯们奉上茶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哼!师父就知道小看我!”小花青城把最后一杯茶盅往师父手中一送,把嘴一噘,说道:“我们青城派还怕了谁不成?她那笛子有什么了不起?下次我见了。一剑把她劈开就是。瞧她还来青城撒野不?”
长和道人摇了摇头,这徒儿给自己宠得也太不成话了,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替她挽好发髻,嘴里嗔道:“你这丫头又胡说了!若不是她出手相救,你的袁峰哥哥只怕早就伤在无敌门手中了!你怎么还怪起她来了?”
这花青城因为与袁峰都是孤儿,年龄相仿,虽然只是见了几次面,但相处融洽,尤其是袁峰,更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每次见面都要带上一些小礼物。这次听说袁峰来到青城,花青城甭提有多高兴了。谁知还没顾得上见面,竟然给人掳走。她的心里又急又愁,所以借着递送茶水的机会,想探探师父的口气。
“哼!袁峰哥哥武功那么好,谁稀罕要她出手了?哼!刚才我正躲在窗外看呢,若不是大师兄拉住我,我早就和袁峰哥哥一起斗斗那个老妖怪了!”
花青城所说大师兄便是长春道人的徒弟、青城派第三代大弟子萧奔雷。萧奔雷极是精明、能干,和花青城也算是青梅竹马,在一众师兄妹中,唯独对这个最小的师妹最为关照,两人关系自不是一般师兄弟能比。
长春道人等不禁相顾莞尔,他们都是半路出家,自然知道徒儿这般小儿女之情,想到这上清观戒律森严、各人也是修行多年,早已看淡世间情事,萧奔雷、花青城虽然长期待在青城山,却并不是出家弟子,自是不受一应出家戒律约束。
长和道人朝爱徒挥了挥手,说道:“好了这里没事了,你且下去吧。师父和师伯们正在商量怎么救回崆峒派袁峰师侄你。”
花青城大喜过望,一把拽住师父的手,“好!师父您一定要把袁峰哥哥救回青城山啊,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那个老妖怪怎么折磨袁峰哥哥了?”
“好了好了,他是崆峒派的弟子,又是我青城派邀请的客人,这事怎能袖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