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慕清娆翻来覆去,直到天色蒙蒙亮之时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公孙振与慕婉柔两个人都不曾放过她,这一夜前世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一一次次重演让她再次经历了一遭,因而等到第二日一早,念夏前来喊她起身之时慕清娆眉头紧皱,仍在熟睡之中。见状念夏更不曾叫醒她,不过是为慕清娆掖了掖被角,转身便出了房间。“怎么?小姐还不曾醒么?”
念夏刚出房门,迎面便撞上了一脸疑惑的临冬,见她又将盥洗盆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便好奇的上前问道。
只因这慕清娆虽说尚且年幼,但自小便甚是自律,之前因着吕氏尚在府中,每每便会寻了由头来刁难何氏与慕清娆,这慕清娆自小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还从未有过到了此时都不曾起身的时候。
闻言念夏摇了摇头,“还睡着呢,前些日子因着七殿下的伤势,小姐一直 牵肠挂肚都不曾睡好,而今七殿下的伤总算是见好了,小姐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便让她多睡一会吧。”
临冬虽说心中觉得有些疑惑,但听了念夏的话却也觉得甚是有理,便只以为乃是自己多虑了,又怕打扰慕清娆休息,便与念夏一同回了房间。
直到晌午的时候,三个人都不曾见到慕清娆起身,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芸秋跟在慕清娆身边的时间最长,眼看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她便有些坐不住了。“不对,小姐向来自律,即便是而今七殿下伤势好转,小姐松了口气多睡一会,到了这个时候也早就应该醒过来了。”
芸秋眉头紧皱,说完便急匆匆的去了慕清娆的房间,而念夏与临冬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便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芸秋脚下步履匆匆,不过刚进房间,便瞧见慕清娆阖目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一般,她心中一惊,赶忙上前查看,却见慕清娆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却呼吸平稳,神情与睡着一般无二。
可她心中却本能觉得不对。
“临冬,你快来瞧!”她正焦虑之际,念夏与临冬也早已赶了过来,她急忙将临冬拉了过来,说道,“你有功夫在身上,也有走江湖的经验,你快来看,小姐当真是睡着了么?”
她只是觉得不对,不论是依照着她对慕清娆的了解,还是依照着她的本能,都觉得慕清娆不仅仅是睡着了这么简单。
因而她急忙将临冬拉了过来,而临冬不过瞧了一眼慕清娆的面色,便神情大变,直到她抓起慕清娆的手腕粗略的号过了脉,神情便越发的冷冽了起来。
不对,小姐这脉象,明明是……
芸秋与临冬在一起相处多日,知晓临冬虽说性子清冷,但却素来稳重可靠,因而当芸秋在临冬的面上瞧见惊慌失措的模样的时候,她。颗心瞬间便沉到 了谷底。“怎么了?!小姐到底怎么了?临冬,你可莫要吓我!”
芸秋的话语中带着浓重的惊慌,可不论她怎样拒绝,临冬的话却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小姐这脉象,分明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噗通”一声,临冬不过刚说完,便见芸秋猛地坐在了地上,张口结舌,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昨晚……昨晚小姐明明还好好的,还嘱咐我多帮着姨娘……”
她呼喊着,眼泪便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念夏的模样丝毫没有比芸秋好过多少,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哭着喊道,“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小姐脸色红润明明就是睡着了!你骗人!你说谎!”
念夏说完,迅速的转身跑了出去,另外两个人伤心欲绝,并没有人有什么心情去拦她,而不过片刻的功夫,慕清娆去世的消息便传到了何氏的耳中。“这不可能!不可能!娆儿!”
何氏闻言眼泪猛地便流了出来,她大喊着想要往西苑中去,可还没等到她踏出房门,便倒在了慕德安的怀中。
而此时的慕德安亦是手忙脚乱,他不过刚下朝回来,正与何氏商议事情,却不想竟是见慕管家慌张来报,他的小女儿慕清娆,今晨被发现死在了房中。
这若是方才以前,慕德安会伤心,但却不会像现在这般肝肠寸断一般,他轻轻地将何氏揽在了怀中,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悲痛,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娆儿好端端的待在府里,怎么会这样!”
慕管家看着慕清娆自小长大,眼下亦是早已哭得泪流满脸,听得慕德安开口,也只能哑着嗓子回答道,“老奴也不知,只是这西苑中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太子殿下也来了,眼下不管老爷心中怎样悲痛,还是应当去西苑瞧瞧才是……”
闻言慕德安面上愁容更重,他早知公孙凌得知消息一定会赶过来,却没有想过这公孙凌来的这样快。
慕德安轻叹口气,轻手轻脚的将何氏抱到了卧房,吩咐钱嬷嬷好生照看着何氏,这才整理了情绪,去了西苑。而此时慕家的西苑,正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早已没了呼吸的慕清娆,被公孙凌抱在怀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公孙凌将她全身上下遮掩了个严实,好似这样,便可欺骗自己,怀中抱着的人不是她。
慕德安急匆匆而来,瞧见的便是这样幅场景, 平素他见到的公孙凌, 除了在朝堂之上自信笃定拨弄风云,便是在宴席之上冷面冷心、冰冷强硬,这是他第一次从公孙凌的身上见到,类似于惊慌失措的表情,好似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孩子。
慕德安的视线从他的身上落到了慕清娆的身上,自己亦是不由得眼眶一-酸,他对着公孙凌行了个礼,想要开口劝解,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
“慕大人,你可知道清娆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德安尚未开口,原本一脸怔忡的公孙凌却是冷不丁的问道,“你作为清娆的父亲,你可知道清娆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德安不知公孙凌为何会突然间这样开口问,但他看着慕清娆的尸体,却早已落下了泪,再看向公孙凌的时候,便半句欺瞒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犹豫沉吟良久,“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能够保重身体,娆儿即便是去了,想来也不希望看到太子殿下为了她如此伤心……”
“清娆她看起来甚是大胆,但是我知道,她最怕黑了。”
公孙凌说着,怀抱住慕清娆的双手便不由得微微收紧,好似生怕自己一松手,慕清娆便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一般。
他继续说道,“ 她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连对我,她都没有提过半个字,但是我就是知道,她最怕黑了,最怕自己一个人待着,让她自己待着,她便会想起许许多多不好的回忆,她会害怕。”
慕德安并不知该如何回答公孙凌的话,便只能沉默着不言语。
慕清娆作为他的女儿,他自认他现在的伤心难过并不比公孙凌少半分,但他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他心中很是清楚,作为慕家的家主,他眼下要面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慕大人,你不回答孤的问题,可是想要包庇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