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不惧地抬首,对上皇帝泛着炯炯冷意的眼神,她却丝毫不感到害怕。
“太子是有些功劳,可是那一点功劳,还撑不起储君这个位置,是该再到战场上好好磨练,如此才能服众,皇上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放肆!”
皇帝有一种皇家丑事被当面揭开的感觉,恼羞成怒,一掌拍在扶手上。
沈言垂下眼皮,“皇上息怒,臣妾只是实话实说,此事许多人心知肚明,若是这样自欺欺人,只会落人笑柄,对皇家又有什么好处呢?现在战事发生,正是上天给太子的机会,当好好抓住,接受磨砺,才不会辜负皇上的重托。”
大殿上一时寂静无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温度也似乎降到了冰点,气息凝滞。
沈言虽然微低着头,腰杆却挺得很直,哪怕有暴风骤雨降临,她也无所畏惧。
太子踩着她的战功上位,也是皇帝心中的一个隐疾,太子是皇后所出,是嫡长子,如果没有什么大错,皇位便自然而然由他继承,可是他没有大功,难免受人非议,甚至将来要出乱子。
总之,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人选。
皇后走到金銮殿外,听到里面的对话,眼眸一点点沉寂下来,手指缓缓扣紧。
好个沈言,居然以牙还牙,反将一军。
她绝不会让她得逞,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战场上去送死。
她不做声色地走开,神色阴森得可怕。
“出去。”
皇帝终于冷冷开口。
沈言恭敬到,“臣妾的提议,还希望皇上好好想想,臣妾是为了太子殿下着想,也是为了皇家考虑,臣妾告退。”
慢慢退出金銮殿,压抑的气氛荡然无存,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皇帝盯着沈言的身影,眸中有什么在变幻,逐渐凝聚成一抹杀意。
“哎呀,太子妃娘娘真是胆大,这种话也敢说。”
齐公公刚才也是连连惊吓,现在才逐渐回过神来。
“她既然敢说,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皇帝一个字一个字道,“不过太子,作为将来的储君,的确还有些欠缺。”
“那么,皇上要把太子派去战场吗?”
皇帝阖上眼,“去是可以去,可是也要保证太子安然回来啊。”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皇帝神色微微一动,唇角的笑意更加阴冷。
官道上,正在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沈言感到一阵肃杀的冷意,掀开帘子,就看到了数十人围住了她的马车,个个身着黑衣,显然是为了掩饰身份。
她眉梢一挑,来得可真快啊。
“喂,这里。”
八方各出现一名死士,那些人才回过头去,就立刻被砍倒了好几位,顿时一地血腥。
楚泽摇着折扇,款款走过来,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淡笑。
沈言凝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及时?”
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随时都在盯梢她?
“你的事情,本殿怎么能懈怠,你去宫中一趟,一定是关于战事,说不定还要惹怒人,本殿多留一个心眼,你反而不高兴了吗?”
沈言寻思,是这样的道理,可是她觉得很不自然,怎么办?
“下次别跟着我了,你这是窥探我的隐私。”
“噢。”楚泽倚靠在马车上,眼前是一片屠杀和混战,他却依旧风淡云轻,“你在顾忌什么?怕本殿像上次一样,知道那一个人的下落?”
沈言皱眉,“他不在京城,随便你怎么做也没有用。”
“不在京城,你却特意说明,意思是在了?”楚泽盯住了她的眼睛,带着探寻的意味。
沈言没有任何心虚地与他对视,“你要这样认为,那你就去找啊。”
楚泽一时反而琢磨不透,只是幽幽道,“阿言,你最好离他远一些,他的身份是叛贼,也是通缉犯,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沈言望着虚空,“他是双生子的父亲,这一点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楚泽手指动了动,快要握成拳的时候松开,脸上似有一抹隐忍,轻声道,“我也可以成为你下一个孩子的父亲。”
沈言额头上滑下几条黑线,“楚泽,你是认真的吗?”
“嗯,对你,我什么时候不认真?”
沈言看着那些死士以一敌几,迅速利落地将对方的人解决,“啊,你的这些死士不错啊,今天天气也好。”
楚泽见她回避,脸上意味深长,“是你的死士,就当是本殿,随时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沈言想到了什么,眸子逐渐变得冰冷,“楚泽,我要问问你,我的祖父被送到战场上,是不是你的安排。”
楚泽心微微一紧,可是却没有否认,“在我的心里,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保护你,我不惜一切。”
沈言死死地盯着他,“真的是你!”
胸中的怒意在翻涌,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楚泽没有闪躲,脸上立刻浮起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压低了声音,“阿言。”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沈言冷笑,“我的祖父这么大的年纪,你怎么忍心这样做?你怎么能让他去送死?”
“不然呢,难道要你去吗?你去了,父皇,皇后,还有太子,都会想方设法把你弄死在战场上,你去了,必定没有活命的机会,可沈老将军却有。”
楚泽脸上也升起了怒意。
沈言蓦然出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的人重重往马车上一磕,楚泽胸口一震,嘴角沁出一缕鲜血。
“我还以为你想出了什么好法子,竟然是这样的馊主意,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希望祖父有什么闪失。”
楚泽忍着心口的痛,抓住她的手,“阿言,你听我说,我派出了几名重将,随身保护老将军的安全,他会安然回来,我知道,如果他遇到了什么不测,你会很痛苦,我不希望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沈言冷笑,“如果祖父葬送在战场上,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将他的手甩开,眼看那些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就坐上了马车,“回太子府。”
车夫早就躲在马车底下,闻言一脸惊恐地爬出来,向三殿下作了一个揖,这才驾着马车,往太子府的方向赶去。
楚泽看着马车远去,心口一阵滞闷,阿言,你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你,本殿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沈言经过园子,思绪凌乱,一直没有注意看路,不知道前面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