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爷原要发火,可一听说雪山之子出了大雪山,顿时就警觉起来,“休得胡说,那雪山圣域,也是你等毛鬼拿来酒后消遣的?”
“我胡说?”山地蛮子似乎是不介意荆爷送他的那个称呼,相反他倒来劲儿了,他起身将一只脚踩在板凳上,用那长满棕毛的大手指了在座的众人,不无得意的说,“呵呵!看来你们都还不知道吧!三殿尊者为避绛袍子之祸,已经将雪山之子们,从大雪山迁到了我们迪伦亲王的卡卡图斯了!”
老藏阳商人眼前一亮,忙问:“可是那个山地最大的人贩子头头?”
山地蛮子向来对奴隶贩子毫无好感,便冷笑道:“呵呵!他可不愿听到你这么称呼他!”
“啊呀!”林老闻言吓得面如土色,气得直跺脚,“这岂不是羊入虎口啊?”
老奴隶贩子道:“要说这花奴历来以南岭王国的狐溪最为出名,不管是奴隶湾还是蓝临湾,博望都,还是蓝临城,其所辖万国会所里的历任花魁十之八九都是出自那里。倒不是在下有意亵渎那圣地之子,据行内去过大雪山的人讲,那里随便拉出一个女娃子来就可以与奴隶湾的花魁比肩,看来这迪伦亲王这回可是要狠狠地大发一笔黑心横财咯!”
荆爷忙问,“难道大地守护时与光之王的圣驾也去了卡卡图斯?”
“这个……呵呵!这个岂是我等粗狂山野之辈能知道的?”
林老摊开双手,摇头晃脑的带着哭腔说,“列为瞅瞅,若真如此,这天下,还像话吗?啊?连圣地绛袍子都敢染指,这天下还有令他们畏惧的东西吗?”
老奴隶贩子又接口道:“哎!早在五年前呐,这世道就变咯!就拿我们这行儿来说吧!以前,一个上等的蓝临男奴几乎一枚银禄都不值,尤其是蓝临的厉妖奴,几乎白送都没有人要。可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黄金人儿了!自从大河那婊子登基以来!一个玉种或是含有点历妖族血统的蓝临小子,便被称为蓝惑,几乎与能与南岭的花魁比肩,一个已经炒到二千金禄以上。更别说那些模样儿出挑的纯种的花季厉妖奴了,他们的价格甚至超过花魁,疯狂到五千金禄甚至直接用金轮交易了。”
栗童诚将酒瓶往桌上狠的一墩,桌上碗碟随之跳跃滑动,“他妈的,老子今儿总算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连吃败仗了,那头发了疯的恶狼可不是纯正的厉妖族奴么?
蛤蟆嘴也一拍桌子道:“正是,据说那畜生手底下还有好几十号纯正的厉妖奴小子呢!。”
两个藏阳商人听说有几十号纯正的花季厉妖奴,顿时四眼放光,可回头一想,人家博望大军都对其无可奈何,他们又如何能搞到手,因而,那眼睛里的光又相继暗淡了下来。
荆爷忙问,“你们的意思是他们想抓活的?”
酒糟鼻道:“若真如这奴隶贩子所说,那还能有假?诸位好好回忆一下那些战报,十封中是不是有五六封都提及莫邪长锋那畜生打头阵?”
荆爷回想了一下,“妈的还真是,我就说,自打夔冈将军牺牲后,咱们就没赢过一次,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儿的家伙想出的这么一个损招。难道咱们那群白痴将军到现在还没有看明白人家的这一招棋?”
酒糟鼻冷笑一声道:“呵呵!看明白了又如何!按照我博望的惯例取主将首级赏一万金禄。而据我所知,那畜生还只是一个先锋官,取其首级能值几个钱儿?如果奴隶贩子所言非虚,那么捉活一个厉妖族人就可以卖一万以上,更何况那是几十个?”
老奴隶贩子补充道:“那还只是一般的呢,如果品相好甚至是一金轮或者更高,而据你们刚才说起来,那个叫莫邪长锋的家伙自然是个绝世极品,况还有那么个生世,倘或能完好无损的弄到奴隶湾去包装一下,一定会开出新高的!”
荆爷等人惊掉了下巴,心里更是愤懑不已。而子英华这边也早开了锅,自从听得山地蛮子确认迪伦亲王是山地最大的奴隶头子时,子英华顿觉五雷轰顶,当时就傻在那里,倘或那山地蛮子所言属实,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怎么办……
左执鞭肺都气炸了,当场就想把桌子给掀了。一时间从板凳上跳起来,几个健步跨到雪狼的跟前,用雪域之语小声道:“大人你方才您可听见了没有?那蛮子说迪伦亲王是人贩子呢!咱们还去什么博望都?要我说咱们还是快回吧!晚了可就全完了。”左督牧说到最后语调都变了。
雪狼先听说博望帝国又丢了三郡便没有了胃口,如今听了那山地蛮子的话这脸儿都气绿了,他就知道那呼伦王不会有那好心真把卡卡图斯赐给雪山之子,可他何曾想到那迪伦亲王私底下还干着如此邪恶的勾当?他们历经万难险阻穿越大雪山,为的就是躲避绛袍子,可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结果?这如何不叫人感到愤慨?然而愤慨也只是愤慨而已!如今三司自身难保,博望又自顾不暇,哪能管得了雪山之子?况他也并非是要去博望都,而是要护送圣物去与三司汇合,圣物与雪山之子相比孰轻孰重,雪狼不用想,也会选择前者,只是要如何解释、脱身却成了一大难题。
正当雪狼为难之际,经过几番斟酌的子英华却说:“按时日算,父亲他们早就到了卡卡图斯,此刻回去怕是已经来不急了。退一万步讲,即便那迪伦亲王还未下手,可咱们只将信息带回去也未必中用,咱们雪山之子的体格怎能与那笨重如山的山地蛮子抗衡……”
左督牧屁股都急出了烟,一听这话便不客气的问:“若依公子之见难不成咱们就这么龟缩在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
子英华忙打断道:“大人说哪里话来?我是意思是咱们不妨分头行动,雪狼大人依旧前往博望都,求三司令博望公爵发兵救援,咱们先回去报信,倘或来得及,自然是好的,倘或来不急,咱们也起个监视的作用,也好为雪狼大人做个接应。”
左督牧问:“公子莫非说笑?没有雪狼大人引领,咱们如何翻越那霍艮雪山?难不成只走这一趟,公子就全记下了?”
子英华道:“虽是记得些,但目下咱们用不着冒这个险,你看见那山地蛮子没有?瞧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是赶路至此,然而,咱们一路来并未瞧见他的身影,想必是回山地王国的。因此,咱们只要略给些钱与他,想必他也愿意顺道将咱们带回去。”
雪狼自然乐得顺水推船,忙说可行。左督牧见雪狼赞成便去找那山地蛮子去了。
雪狼正暗自窃喜,忽见冯生神色有些不对,便又想起那晚雄鹰硬要将冯生托付给他的场景想来……“等等,难道雄鹰知道这事儿?”
雪狼越想越觉得可疑。诸神在上,若是雄鹰知道山地蛮子已向神皇陛下宣誓效忠,那么三殿尊者是真被派人送出山地王国,还是已经被山地蛮王扣留押送至大河向那女妖王表忠心去了呢?想到这里雪狼感到背后升起了一阵恶寒。
雪狼连忙起身,对冯生招了招手,冯生会意,忙随雪狼去了。雪狼将冯生领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小声问道,“你师父临行前对你可有嘱咐?”
冯生见雪狼大人的脸色不大好,便只摇摇头不做声。
“真的没有?”雪狼带着强烈逼迫的语气说,“你最好仔细想想,否则看见那两藏阳奴隶贩子没有,他可对你这样儿的十分感兴趣!”
冯生吓得缩了缩脖子,怯怯地说,“走之前师父给……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将它给森林堡繁盛街7号的老板。”
森林堡繁盛街7号,那不正是万国金行吗?雄鹰这是什么意思?走之前他给了他一张万国金行的票据,说是给冯生的穿资路费。可他为什么又让冯生送一封信去那里?既然要传信为什么不让他传?难道他们之间几十年的信任,还不如一个刚刚认识的毛头小子?况且他还是一个根本不知道路的傻子,要是一旦走失……雪狼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
“那让我瞧瞧信封总可以吧?”雪狼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但非常时期也顾不得许多了。
“不是……不是冯生不许,实在是临别前师父再三叮嘱。”冯生几乎将头低埋进了裤裆里。
“我也不可以?”雪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冯生懦懦地点点头。
雪狼更觉蹊跷了。“可现在事情有变,咱们得学会变通不是?”
冯生有些为难了,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正当雪狼雪狼和冯生僵持间,只见一个人提着一个灯笼正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栗童诚见了满头大汗的小斯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来了,干什么冒冒失失的,没个样子。”
那小斯也不解释,尴尬的冲在坐的各位行了个礼,然后径直凑到栗童诚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七塔城锁阳关失守了?”栗童诚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众人脸色煞白,忙问缘由。栗童诚冲小斯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可以告诉众人。
小斯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的,列位爷,另外森林堡硕果公爵已放出风声,只要大河帝国不发兵攻打森林郡以及承诺他们家族对森林郡的统治,那么他愿意向大河帝国神皇陛下宣誓效忠。我们老爷令我们八爷若与大河人遭遇千万不可过激,以免伤损和平之基。”
七塔城原是蓝临王国的西关锁钥,自从当年被夔冈将军拿下以后,便成了博望帝国的东关咽喉。如今七塔城失守这关西四郡必然腹背受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北边的褺江城。虽说森林堡对于四郡来说地处最南端,但却是面临大河帝国的第一线。以现在的情势来看,沦陷只是时间问题。若硕果公爵只是死守,其后果不外乎是被剐还是削首,这得看大河帝国和蓝临王国谁更快。
雪狼还没有缓过来,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几个黑影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惶恐之中的客栈老板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忙从柜台后面迎来出来,“不知几位太爷大驾,小的有失远迎,还望……”
“少废话,赶紧掌灯让所有的住客都出来,我家大人要寻几个要紧的人。”
雪狼借着老板手里的灯光发现,虽然这几个人一律穿着绿茵堡家族的灰绿色衣衫,但却像是云岭人,尤其是他们的口音,更加坚定了雪狼的看法。不好,是绛钗奴。雪狼忙拉着冯生就着混乱直奔后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