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如似一个散发着清辉的银盘,斜挂在西边的天幕之上。
清澈的月光透过杈间叶隙洒落林荫,使得李小鱼脚下的碎石小径光影斑驳。
脚步前行中,李小鱼抬头望了望那未及中天的明月,不由心中一阵疑惑:“记得自己寻到居所之时便是已近黄昏,于那静室中修炼了数个时辰后复又进入了息土空间,及至出得界尊塔现下来到此处,若按时间推算,此刻应早已过了子时,为何那明月仍自悬挂西天?”
……
如此边走边想,直到顺着小径来到了药石殿的坪地近前,天色已然濛濛亮,李小鱼仍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难道……昨晚的月亮较往日升得缓慢?”勉强找出了一个似乎连自己也没法相信的理由,李小鱼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想,迈步踏上了坪地。
扭头看了一眼那隐有灯光却自寂静无声的药石殿,李小鱼脚下一转,便向着峰下行去。
与外门弟子不同,晋升内门之后便有了很多自由,无论白日亦或夜间,只要不出山门和前往一些宗门禁地,内门弟子的行止便无人过问。
踏着石阶一路下行,渐渐地,峰脚下那熟悉的景物出现在了视线当中,李小鱼的心中不由激动起来。
虽然仅只相隔两日,但此刻再见眼前之景,身份与心境却均已变得截然不同。望着那薄雾笼罩的大片灵田,于感慨之中,李小鱼踏上了近前的一座浮桥。
此时的通仙河,便仿佛一条藏在雾气中的银色丝绦,若隐若现,静流无声,缓缓地淌向西面的群山。
望着脚下的通仙河水,李小鱼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坐落在另一座浮桥北岸的一排破旧木屋和三张熟悉而又亲切的笑脸。
“大师兄他们此时应该起床了!”带着一丝激动与急切,李小鱼不觉加快了脚步,沿着灵田的土堤,向着废料场便是疾步行去。
半个时辰过后,那熟悉的小院和木屋终于出现眼前。走过浮桥轻轻推开院门,一股有些刺鼻的药渣气味顿时扑鼻而来,李小鱼深深地嗅了一口,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望着屋内已然亮起灯光,李小鱼有些促狭地一笑,随即粗着嗓子猛地一声高喝:“这都什么光景了,怎么还不出来干活儿!”
声音甫落,木屋里顿时传出了一阵手忙脚乱之音,旋即三扇木门齐被推开,牛大胖与赵二肥孙三壮一脸惊慌地跑了出来。
“小鱼!!”抬头一看,见竟然是李小鱼正强憋着笑站在院中,牛大胖顿时一脸惊喜。
“三壮,你看小师弟一袭白衫喝声威严,难道被委任了外门长老,专门回来管理废料场?”
“二师兄此言差矣!定是小师弟对咱们哥儿仨想念得紧,特意一大早赶回来帮忙!”
牛大胖站住了脚步,赵二肥与孙三壮却是一唱一和地继续向着李小鱼走来。
一看情形不妙,李小鱼一声怪叫转身便跑,赵二肥与孙三壮随后撒腿开追。一时间,兄弟三人的嬉笑打闹之声,又一次在废料场的小院儿中响起……
笑闹了好一会儿,兄弟四人方一齐来到了李小鱼之前所住的木屋之内。
见屋中摆设竟与从前一模一样,甚至比自己在时尚且要整洁了不少,李小鱼顿时又是心中一暖。
“小鱼,这么早回来,可是有事?”四人坐下之后复又说笑了几句,牛大胖便神情一整问道。
“嗯,是有点儿事!大师兄,我想将咱们前些日子积攒的那些残缺灵株带走!”回到废料场,李小鱼便似回到家中一样,自是有话直说。
“小鱼,本来前日你要走的时候,大师兄便准备把这个给你带上,可当时一激动竟然忘了!初到内门定然需要用度,那些残缺灵株又换不了几个钱,来,把这个拿走!若是不够,我们哥儿仨过些日子再为你攒些!”
说着话,牛大胖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布袋,向着李小鱼递了过来。
李小鱼低头一看,正是昔日兄弟四人积攒灵币所用的那个布袋。
不用打开李小鱼便自知晓,当日被王睿打落在地、又被牛大胖一枚枚俯身拾起的那三百灵币,此刻定然一枚不少全在袋中。
而这三百灵币,已是废料场的全部“家底”。
望着这个布袋,李小鱼不由眸中有些湿润,但随即伸手一推笑道:“哈哈,大师兄你误会了!小鱼现在已是堂堂的内门弟子,难道还能缺了用度不成?我要那残缺灵株,乃是另有用处!”
“另有用处?小鱼,到了大师兄这里,你又何必……”
“大师兄,小鱼可曾与你客气过?”
“这……那好吧,大师兄这就给你去取!”
……
将一小袋残缺灵株装入了腰间的储物袋,复又帮着封埋了半日的废渣,李小鱼方在牛大胖三人不断的催促中离开了废料场。
此时已近正午,不少外门弟子已然回到木屋休息,但灵田里还是有一些人仍在忙碌,一袭白衫走在田边的李小鱼,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你们看,李小鱼!!”
“啧啧,那一身白衣,可真是飘逸啊!”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李小鱼长的还真是俊秀呢!”
“你懂什么,以前那叫‘明珠暗藏’,现在人家是‘宝光外露’!若没有奇根异骨,又怎能厚积薄发?要不,你给我突破一个启灵看看?”
……
议论之声,不时传入李小鱼的耳中,但却没人敢打上上前一声招呼。
往日的蔑视羞辱,尽化此时羡嫉夸赞,这,不知是对修为的仰慕,又或是对人性的嘲讽?
对此,李小鱼仅只付之一笑,体内灵力涌动,白衣飘飘,很快便踏上了通往峰上的石阶,消失在了那一众外门弟子的视线之中。
当夕阳晚照,整个丹峰沐浴在一片金黄之中,李小鱼复又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径直来到静室,将护阵重又开启,李小鱼于蒲团之上盘膝一坐,心神闪动之间,整个人霎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