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他重重放下筷子,说:“本王吃饱了。”
阿笛讪讪地看着公子,不知他今日怎地了,心情不大好。
崔兰溪一人推着轮椅出了厨房,回到北屋。
进屋后见满桌凌乱,堆砌着书籍,伸手全给推到地上,几日无人给他收拾,他看着心烦。
阿贵站在门外见到这一幕,也瞧出王爷心情不佳,小心地问:“王爷,可要属下给您收拾收拾?”
这种事情,就算他不吩咐,都应该过去收拾,阿贵是个笨脑子,一点都没有眼力见。
“备车,去府衙。”
他吩咐。
阿贵立刻转头去后院取车,路上遇到沈清笛,阿贵忍不住啰嗦几句:“沈掌事,你出门几日,王爷心情就不大好,方才又在房里发起了无名火,你还是去问问他怎么了比较好。”
“他在房里怎么了?”
“我一进去,就看见他把桌上的书都推到地上去,好几十本,乱糟糟的。”
“哦,我晓得了。”
阿笛闷头往前走,阿贵唤住她,问:“你不是去鄱阳么,怎么还带回来啸山虎的孩子?”
他肯定会问此事,阿笛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去鄱阳的路上经过梅岭不是,都在一条路上,刚好看见金凤寨的人抓一位老婆婆去给啸山虎的夫人接生,我气不过,就悄悄跟过去,把婆婆解救出来,顺手偷了他的孩子,公子说这孩子有用,可以拿来和啸山虎做交易呢。”
“秦陆也是和你一块去的?”
“嗯,公子不放心我一人出门,派秦陆跟着我。”
“原来如此,沈掌事仁慈,在下佩服。”
阿贵匆匆去后院取车,她往北屋去,崔兰溪在屋里见她过来,冷哼一声,道:“快把这里收拾了。”
她低着头过去捡起地上的书,拾到一沓空白的信纸,重新叠好,压在书本下边。
公子推着轮椅出去,她也跟出去,经过天井时,听得西厢房传来哭声,她调转了脚步,循着哭声而去。
崔兰溪看她没有跟着自己,而是去看孩子,不禁停下来,坐在影墙边,有意无意地等她。
嫂子奶了孩子,给他穿了尿布,孩子却一直哭闹,阿笛闻声进去,问:“他怎么了,一直哭呢。”
嫂子说:“小孩子吃了奶嘴边和脖子上长了疹子,估计是有点疼罢,没事的,我家两个孩子都长过,不打紧,哭一哭,晾一晾就好。”
阿笛抱起哭闹的孩子,看见他皮肤上冒出来的小小的疹子,担心道:“是不是要请个大夫看看,用点药?”
嫂子赶紧阻拦她:“吃了奶就容易长,这又不是什么病,没出月子的小孩可不能瞎用药。”
她也不懂怎么养孩子,嫂子不让她请大夫,她便不请了,孩子在她手上忽然就不哭了,张着眼珠子瞧她呢,她也好奇地盯着他,低头拿鼻子蹭他的小鼻子,“咯咯咯”的,这孩子居然又笑起来了。
“呀,这孩子认人的,他喜欢你哟。沈掌事和小孩子有缘分,看来这是件好事。”
嫂子说。
阿笛抱着沉甸甸的小胖子,心想他还没有名字,往后该怎么叫他?
“嫂子,咱们也给孩子取名罢,你说叫什么的好?”
“啸山虎的孩子,你真不打算还给他了?”
“不管还不还,反正现在孩子在我这,我可以给他取名罢,至少取个小名总没关系的罢。”
“行,你取就是了,小名不打紧。”
“那就叫..........”她仰头凝思,想了半日,才想出一个来,“小春儿。”
清明过后,大地回暖,春光正盛。
嫂子没什么意见,按照她的来,往后叫这个小子“小春儿”。
逗弄了一会小春儿,他慢慢地睡着了,阿笛轻轻地将他放回床上去,对嫂子说:“肉骨头和猪蹄膀都买好了,我要出门一趟,劳烦嫂子自己去炖了吃了罢,这孩子命苦,生在那种人家,咱们多操点心,他肯定会感激咱们的。”
嫂子打趣他:“你对一个山匪的孩子都这么上心,往后娶了媳妇生了自己的孩子,不得操碎了心呐。”
她的脸蛋绯红,说:“我卖身在王府,往后就跟着我家公子了,哪里会再去娶媳妇成家室,那些事情想都不想的。”
嫂子拿手按住她的肩膀,说:“你还小,还是要有一个家的,老了有人送终,别说这些任性的话。”
她没回答,出门往外去寻公子,阿贵也牵着马车从后头过来,崔兰溪坐在影墙边等人,不知等的是阿贵还是自己。
两人坐上马车,崔兰溪端坐在正中间,她缩在角落里,倚着车厢,身下摇摇晃晃,让人直犯困。
她的眼皮打起了架,不知不觉眯起来,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他说:“你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她半梦半醒,答:“嗯,看见孩子就舍不得撒手。”
他说:“以后你想生几个孩子,一个,两个,三个,还是四五个?”
她已经困得看不清眼前的男人,眯着眼答:“上哪里生孩子去,我不想生,也生不了............我跟着公子,公子若是生了孩子,我替你照看好了.............”
崔兰溪失笑良久,说:“若本王生不出孩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阿笛哪里敢嫌弃公子...........”
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身上,小声地对她讲:“本王可能真的生不了孩子,到时候你别嫌弃我才好。”
“嗯,不会的............”
她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看来是累极了,已经睡着了。
崔兰溪低头往她脖子处嗅了一口,这会已经变香了,还是原先那个少女的馨香。
“阿笛,你是真的睡着了?可听得清本王说什么?”
她已经没了回音,他略有点失望,继续道:“等我能走路,成为一个正常人,我.............”
话音未落,她还未回应,阿贵在外道:“王爷,前边马上就到了,是直接去府衙,还是去秦陆家中?”
马车里的男人沉声说:“去秦陆家中。”
“是,王爷。”
阿贵驾车往秦陆家里奔去,车厢里,崔兰溪搂着阿笛,一只手握起她的手来,搁在唇边,以前她不喜欢自己亲她的手,现在她什么也不知道,可以多亲一会了。
真的希望这样安详的时间可以慢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