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海浪拍岸,远处庞大的鲸鱼发出嘶鸣,露出海平面,朝半空喷射出一团水,又沉入海底而去。
他面前的木门从里打开,门内站着一位红衣的姑娘,长发琯起,发间一支玉簪之外,再无多余的首饰。
她用这东西破了相之后,玉簪沁入血迹,比原先的色泽更多了几分艳丽之色。
崔兰溪负手看着自己的新娘,唇角微勾,带着温柔的笑意:“今儿委屈你了,日后再给你补上一场盛大的婚礼。”
她含羞着摇摇头,告诉她自己不需要多盛大的婚礼,只要与喜欢的人成亲,无论贫苦或是饥饿,都很值得。
她侧身请公子入内,亲自为他换上了红衣,粗麻布制成的红衣上身很粗糙,他不觉得难受,却见她的脖颈处已被麻布磨得鲜红,忍不住拿手给她扯了扯衣领,暗骂一句布匹店老板不厚道,让他夫人受这样的委屈。
阿笛指着桌上的一坛酒,他会意了,为二人各倒了一碗,美酒还不能下肚,今日没有高堂,只能先拜天地。
他牵起她来,走到门口石崖上,二人面对着蔚蓝色的大海,海上升起了明月,此时恰好没有乌云遮目,皎皎明月当头照着,海风清凉,酷暑之下,难得如此舒爽。
崔兰溪指着明月道:“明月便是天,海便是地,今日你和我在此拜堂,永结同心,矢志不渝。”
她笑着点点头,二人一同朝明月和大海叩拜,甫一拜完,就见一团乌云飘来,把月亮彻底遮住。
看来他们挑的时辰很好,崔兰溪心想这一次总不会和上一次一样,被巫祝说日子不对了罢。
他转身把阿笛横抱起来,吓得她搂紧了他的脖子,二人回了屋子,双双落座,崔兰溪将酒碗递给她:“你可要一口气喝光光。”
她含笑着在他手心写字道:“我的酒量可比你好。”
他不屑一顾,指着一旁的酒坛子:“还有这么些,今晚你我全都要喝了。”
她心想,喝就喝,不知最后醉倒的会是谁。
交杯酒喝下肚,身上莫名地燥热起来,红烛高燃,室内飘荡着一股烛火的燃烧气味,崔兰溪忽然间就不着急了,把酒坛子里的酒倒出来,与她继续喝了两碗,二人皆是红了脸,谁都没有醉意。
红烛爆出一声响动,清风从头顶的缝隙中钻进来,崔兰溪把坛子里最后一点酒倒给了阿笛,阿笛不知他是什么用意,让自己喝这么多的酒..........
“你是不是想和我比比谁的酒量好?”
她问。
崔兰溪答:“不,你猜错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注视着她。
阿笛歪着脑袋,闹不清楚他故意让自己喝这么多酒是什么用意,烛火中他面庞温柔,眼里眉梢带着缱绻的笑意,感觉他已经有些醉了。
她拿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今夜明月高悬,却被乌云遮蔽,此情此景,最应这句诗。
崔兰溪一看,也拿手指蘸水,写下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样一句。
阿笛失笑摇头,不与他再对下去了,他不解,询问为何。
她答:“自古以来有情人大多难以白头偕老,这些名人文士所写的情诗,也多数是哀伤悔恨的,你我今日正式结为夫妇,不该如此伤感,这些悲伤的诗句,与今日开心的心情不符。”
他会意道:“还是夫人心思聪慧,文思敏捷。夫人说的对,什么样的日子就该说什么样的话,今儿是高兴的日子,你我就应该‘春宵一刻值千金’。”
“哎?!”
他拐弯抹角,又扯到那件事上去。
阿笛顿觉十分紧张,人生头一遭,听人说那种事会很不舒服,有些姑娘在新婚夜竟然哭成个泪人,据说是疼哭的。
她绞着手指头,不安地眨着眼珠子。
空掉的酒坛子“哐当”一生歪倒在地上,他倾身而下,缱绻温柔的双目注视着她,沉而哑的声音好像在告诉她,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她上半身往后躲了起来,他单手拥住了她,满口酒气灌入口中,她差点晕过去。
这酒后劲很足,方才入口甘甜,现在才觉酒劲强大,半刻钟前还神志清醒,被他灌了一口酒气时,她僵硬的身子便彻底放松下来了,软软趴在他怀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裳松开了腰带..........
他把她横抱而起,放在铺着白布的床上,这白布象征着纯洁,他和她都是第一次,在这里完成彼此之间最彻底的交换,他会把这一刻永久保存下来。
阿笛看见他胸膛上的刀口,问他:“这可是圣上让人割开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那日他怕我没死,用刀子捅我的心脏,索性我命大,用什么办法都死不了。”
她拿手指在刀口上画圈圈,写道:“那日你被丢下悬崖后,我也跟着下去寻你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回归平静,缱绻的双目中多了几分感激。
“阿笛,以后我不会再一个人走了,以后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带上你一起。”
他沉声说。
她弯着眼珠子缓缓笑着,写道:“如果你先死了,记得要等一等我,奈河桥上等三年.........”
崔兰溪颔首,俯身亲吻她的脸,她浑身瘫软,这才明白过来,公子买了村子里年头最长的酒,把她灌醉之后,他才好得寸进尺。
真坏。
两个人皆是头次干这种事,没有什么经验,阿笛咬着牙忍着痛一声不吭,直到见了白色床单上艳红的血渍,她有点怕了,指着血渍问他:“你是不是把我弄伤了?”
他赶紧摇摇头,解释道:“好像新婚之夜都会这样,你别怕,别怕,若是弄伤了,明儿我给你找大夫看看。”
“这要怎么看?”
她羞赧至极,张着一口白皙的贝齿往他手腕上来了一口。
崔兰溪吃痛,也不敢说她,伸手抚平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像第一次会这么痛,以后都不会的,你相信我。”
她委屈地缩紧了身子,不想他再靠近自己。
他尚且忍着灼热,还未泄出,一个人躺在旁边,背对着她,不知在干什么,床抖了几下,便安静下来了。
阿笛缩在一边吸鼻子,崔兰溪凑过去看了看她,说:“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哭。”
她一头扎在他怀中,手指头在他胸膛上写字:“以后都不弄了,太疼了。”
他应了一声。
忽然头顶“噼里啪啦”几声,豆大的雨点落在棕榈叶上,海边要下暴雨了,不一会,屋子里就淋到了雨,两个人手忙脚乱穿了衣裳,他让阿笛抱着被子先去马车上躲雨,他一人在后收了些要穿的衣裳和布匹,还有不能淋雨的药材,米和面,全部塞进马车中,暴雨来的快,四下黑茫茫的一片,他策马往不远处的山脚下行去,每日早上在山脚下取水,能看见泉水边有一个山洞,刚好可以避雨。
两个人把睡觉的家伙搬进了山洞里,山洞中除了些细沙,没别的东西,倒是干净清爽,棉被下垫着棕榈叶,躺上去软绵绵的,崔兰溪生了一堆火在旁边防止有蛇类出没,这才随她躺好。
阿笛仰面躺在山洞之中,觉得今晚的境遇真有意思,笑得嘴都咧开来,崔兰溪也跟着她笑起来,侧身搂着她,亲了下额头,她把手绕到他的后腰上,写起了字。
其实她写字他也不能全部看懂,毕竟没有形体,全靠感觉来猜。
她写:“以后你想要几个孩子呀?”
他答:“两个.........还是三个?”
她想了想,写道:“三个罢,三个孩子才热闹。”
“好,都听夫人的,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没什么意见,朝后揪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她开心地低声笑起来,这一声笑让他俩都很意外,她的喉咙好像能发出很沙哑的声音了。
“阿笛,你能发出声音了?”
他兴奋地问。
她也觉得意外,摸着自己的嗓子,试着再发出点什么声音,“啊.....”还是那么沙哑,但是终究有声音了。
大夫的药管用,他得再去找大夫来看看,是不是要换药,让效果更明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