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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成都 成都

盛夏,知了趴在古观象台大门转角处的树杈上有气无力地叫着,喘气一般。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急促地响了起来,“二号,挂号信。”谭大爷推开红漆大门赶忙迎了出去,在邮递员递过来的本子上签了字,盖过图章,望着邮差一路“叮铃铃——叮铃铃——”地走远了,这才端详着手上的那封厚厚的信来,又掂了掂自言道“不轻啊”。

信是从成都邮来的,他猜想着会不会是谢总工程师有重要事情?一想到这儿,他赶紧就往院里走。走到佟帆启的办公室,在窗外看了看,佟帆启、宿毅和颜颉都在,这才敲敲门把信送了进去。

几个见成都来了厚厚的一封信,都急着想知道信上都说了些什么。佟帆启打开信,嘴里默默地蠕动着:“关于新厂选址的一些情况……呀,真是太好了。”他快速浏览完第一页,连忙递给旁边的宿毅,再传给颜颉。

根据中央军委对军工企业选址的原则,谢耀成在麦哲文的帮助下,又先后去了简阳县和旗山,既不能离城市太远,又要满足要求,交通也还要方便。

养马镇在成都市的东边,距离简阳县城十五公里,离成都市区不到五十公里,沱江川流而过,地理位置优越,翻越龙泉山即是。信上还详细地介绍了养马镇的情况,佟帆启决定启程前往,让宿毅上报领导。面对国家军事装备的急需,为了备战和加强国防的需要,必须要有自己的军事工业,再困难也要上。很快,619工程再次上马。

一九六二年的春节刚过,佟帆启率领一行人们前往四川简阳。三月的养马河镇咋暖还寒,一两百户人家静静地生活在这沱江岸边,沿北岸上游几百米,沱江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向东流去,成渝铁路上的一个四等小站就设在这里。有公路到简阳县城,属于一过车就卷起烟尘的那种,不过公路铁路都有。

佟帆启和谢耀成登上一座小山顶,一家停办的砖厂出现在眼前。

“进去看看。”佟帆启走在前面,“嗨,还有一些闲置房嘛。”

“还有两栋平房和一个食堂,不过没有自来水,山下倒是有个天然池塘。”谢耀成说。

“这儿离下面有多距离?”佟帆启问。

“少说也有三四十米高吧,关键是坡度比较大。”谢耀成说。

“老谢,你是怎么个安排?”佟帆启说。

“我是想,厂部办公的地方放在镇上,沱江岸边供销社的二层楼上,人家答应借给我们。基建科办公室和住宿都只能在山顶了。虽然生活会有些不方便,但目前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谢耀成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了,毫无商量的余地,这就是南方。佟帆启拖着浮肿的双腿回到砖厂最靠边上的一间较大的房子里,这是一个内外各一的套间,外墙从下面砖砌成到一米五左右,以上就用竹子编成竹笆子,两面抹上泥,有的也有土坯做墙,待泥干后刷上白灰。远远望去,翠绿的竹林掩映着小青瓦白墙,衬托着韵味十足的川西坝子。

新厂区离基建办公的地方还有两三公里,沿着山沟往里走,能看到一个山口,大口袋似的地撑开着,里边好似装了一个独立的小山头。原设计图上没有围墙,用钢丝网沿着山脊围到厂大门口。地方也很隐秘,就是坐在火车上也一点都看不到,符合隐蔽的要求。

选址完成,开工前准备工作就绪。首先是要修一条路,要保证大型施工机械设备进来,没有路是绝对不行的。修路土方量很大,任务很艰巨。通电工作也要随即进行,当地没有高压线路,无法供电,只有通过上级统一调配,将百十里地外兄弟厂的柴油发电机组连同机组的师傅一起调来,在沱江边上修建一个临时发电房。水的问题相对好解决一些,取沱江水,安上水泵就可以用了。

解决通路通电通水三通的人员住了下来,每天早晨,人们从山坡上拿着脸盆和洗漱用具走到池塘边洗漱,洗完了还要端一盆水带回宿舍,留着洗碗或晚上洗脚,这些成了人们每天必做的事情。人们端着水排成一字往坡上行走,成了这里每个清晨独特的风景。

此时正值国家经济困难时期,每人每月粮食定量只有二十斤,上级还要求行政和技术人员每月节约两斤粮票支援更困难的地方。牛皮菜天天见面,也有人买来食盐,放在锅里炒熟后装在瓶子里,肚子饿了就冲点盐开水喝,也能抵挡一下饥饿。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着江边,也有人在动开了脑筋想着办法。“今天打牙祭,有鱼啊!”食堂的师傅兴奋地说着。

一听说有鱼,所有的人都跟着兴奋了起来。“这鱼是几个师傅在沱江里打上来的,足足有三十来斤。”炊事员说。

“还是大鲢鱼,大鲢鱼哟。”一时间,食堂里传来了少有的喧嚣。

镇上几乎没有饭店,只有一家卖鱼稀饭的小摊,偶尔卖点卤的老鼠肉,不知道还是吃得很香。

几个月的奋战过去了,发电房修好了,安装上发电机就能用电了。临时库房也建好了,道路的毛坯也修进了山,只是还没能到厂区。谁也没料到,七月,通知再次抵达,619工程再次宣布下马!

“怎么又下马了?!”人们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不知说什么是好。

王尔聪和佟帆启住在一起,遇上夜里有什么事,总还是年轻人动作要快些。王尔聪在部队时就跟着佟帆启,虽说也是山西老乡,可他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孤儿一个。王尔聪个子不算太高,当兵时也只有十三四岁,一脸稚气,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很是讨人疼爱。指导员看他年纪小,人还机灵,就分派他给佟帆启当了通讯员,空余时间里,佟帆启也教他学习文化,俩人情同父子。建国后不久,佟帆启转业到了地方,他也闹着一定要跟着佟帆启走,就这样他竟成了佟帆启终生的小尾巴,一直陪伴着他到最后的时光。

“厂长,我弄了一点吃的,快趁热吃了吧”王尔聪端着一个碗进来,热气腾腾的。“你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是什么?”佟帆启看着冒着热气的碗里盛着两个荷包蛋,抬起头来看着王尔聪。“大家伙不是也没吃嘛!”

“今天留下的人不多,只有颜颉副厂长,其余的人都回家了。”王尔聪小心翼翼地。

“回家了?”佟帆启感到不解。

“是啊,您不是说让大家放假回家等通知吗?”

“你看看,我都给忙忘了。”佟帆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颜颉副厂长吃了吗?”

“吃了。”

“这是哪儿来的?”

“在一个老乡家里买来的。”

“哦。你也来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看看您的腿都肿成什么样了,要不,还是让婶子来这儿照顾照顾你吧。”王尔聪心疼起来。“您看我又不会做个啥,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不要紧的,这点苦算什么,不比战争年代好多啦。你个小鬼头,还会搬救兵了。”佟帆启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碗喝着汤。“等到咱们的新厂建好了,我一定好好请你吃一顿鸡蛋面鱼鱼儿,那才叫美啊!”随之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从屋顶能见天的瓦缝里往外冲,好似抵住滴进屋里的雨一样。见佟帆启那表情,王尔聪的眼泪只在眼眶里转悠了一下就不见了。

雨依然下个不停,倾盆似的。屋里的几个盆子都用上了,雨滴有节奏地敲打着盆子,发出此起彼伏的清脆声响。佟帆启展开图纸琢磨着:会不会是北边边界吃紧?如果是这样,下马也是暂时的。他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估摸着这次的等待不会太久,还是得先回北京等待时机。

秋天的北京是一年当中最美的时节,天高气爽,色彩斑斓。院内的老杨树晃动着金色的叶片在微风中摇曳,张扬而不失妩媚。礼拜六的下午,佟帆启正准备出门,忽听得谭大爷扯着嗓子朝里面喊,“厂长,有人找。”声音里透着急迫。佟帆启连忙放下手上的地图,朝门口应着“谭大爷,是谁找我,让他进来吧。”

“我们厂长说了,请你们进去,他正忙着。”谭大爷对来人客气着。两个军人模样的人很快进入了里院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开着,其中一个立正在门口,响亮的一声“报告!”

“进来。”好久没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了,佟帆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住了。“呦嗬,这是谁呀!”他抬头一看,两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报告首长,我们是来报道的。”说着递上介绍信。佟帆启这才想起来,去年的时候不是跟刘起山要人嘛,这就来报道了。“哦,那就请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

“报告厂长,我叫程思亮,来自军委技术部所属的修戒所。”程思亮一个立正一个标准军礼。

“报告厂长,我叫陈琦,同样来自军委技术部所属的修戒所。”又是一个标准姿势,体现着军人的训练有素。

“快,快来坐下,坐下说说。”佟帆启热情地招呼着,待来人落座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到:“怎么,不是说来三名现役干部帮助工作的吗,怎么还还缺一个?”

“大概是在路上了吧。”程思亮说着,捧着茶杯坐在了佟帆启的对面,陈琦的旁边。“首长,我们做什么工作?什么时候到位呢?”

“小同志,看来还是年轻好啊,到了就请求任务,像我的兵哦。”佟帆启说着爽朗地笑开了,很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了。陈琦和程思亮也相视一笑,顿时又有些腼腆起来。正在这时,门外一声“报告!”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随着佟帆启的应声,一个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军委技术部伍川前来报到。”伍川可是个健朗的小伙儿,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英气逼人。

佟帆启上前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潮气蓬勃的年轻人,右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坚定地说“真是太好了,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了!随后还有连排级干部十来个,再加上两航过来的人员,一共有三十来人,就由你们三个带领,作为第一批我们619厂的坚实力量。”说完又一一交代起来。

“程思亮,”

“到。”程思亮一个立正站了起来。

“在这三十多人的首批军队人员当中,你要全面负责,既要保证工作顺利完成,也要关心大家的生活。把工作尽量做细些,以免大家对新的地方不适应而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是。”程思亮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陈琦,你技术上比较全面,也是知识分子,要充分发挥你的特长,把所学的知识运用起来。另外,还要和两航人员搞好关系,他们大部分都年长于你们,受过良好的教育,技术上也相当不错,是我们厂最要依靠的技术力量。他们放弃了优厚的生活待遇和良好的生活环境跟我们钻山沟,所以在工作上要多请教,生活上多关心。”

陈琦坚定地应承着。佟帆启走到伍川的跟前,和悦地说“我听说你上过战场,做过不少宣传鼓动工作,这下可算是派上用场了。工厂创业前期,工作条件艰苦,业余生活也要因此丰富起来,唱个歌跳个舞,放个电影什么的,这些就是你的事情了。你又是四川人,这回可算是回家乡了,大家在生活上遇到的困难,你要多担待一些。好好干吧!”

佟帆启的一番话,激励着几个年轻人。他们也信心满满地接过任务,整装待发。“项目虽然没有接到再次上马的通知,但离那一天不会天远了。你们与颜颉副厂长联系,他会告诉你们到成都后的具体事宜。”

“是。”三个一起立正敬礼,走出了办公室。与门房谭大爷打过招呼后,各自分头准备去了。

望着他们仨远去的背影,佟帆启心中升腾出一阵羡慕之意。回想起在两航起义的日子里,前前后后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深感今天得来一切的不容易,那一幕幕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九四九年的佟帆启,也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与陈琦、程思亮、伍川他们也没多大差别。因为工作需要,他被秘密派往香港,为两航起义做了一些工作。

“两航”是指原国民政府交通部与外资企业合办的“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运输公司”,简称“两航”。中国航空公司成立于一九三零年,第十一任总经理刘敬宜毕业于美国利福尼亚大学和密执安大学,回国后也一直从事航空方面的工作,他出任中航总经理时已经年过半百。此时的中航已经拥有运输飞机六十架,不但运输总周转量在国际上排行第八,还在香港的启德机场坐拥全亚洲的飞机维修基地,可称得上亚洲首屈一指的行业巨头。

一九四三年二月,国民政府交通部与航空委员会合作改组“欧亚”为中央航空公司。同年三月,中央航空公司正式成立,陈卓林就任新改组的央航总经理。他早年考入美国寇蒂斯航空学校学习飞行,回国后,先后担任飞行员和飞行教官。

一九四八年,国内的局势日趋紧张,随着解放战争进入后期,国民党军队也感到自己到了穷途末路,除了出动空军运送物资外,还下令各民用航空公司也必须参加专包机空运。此时的“两航”成了民航专包机空运的主要力量,除少数客机维持正常运营,其它飞机全部都成了国民政府的专包机。是年年底,蒋介石下达了撤退命令,要求两航公司将大部分物资和人员先撤往香港,等待时机成熟再撤到台湾。到了一九四九年五月,两航在上海只剩下五架飞机,其中,中航两架,央航三架,随时护送汤恩伯等人撤离。

面对时局的紧迫,刘敬宜犹豫不决,上海就要解放,离开大陆去香港,自己付诸心血的中航前途渺茫;留在大陆,新政府又该是怎样?虽然在此之前也曾感受到了共产党的诚意,事关重大,去留都是难题。夜深了,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点点星星的火光和远处隆隆的炮声,面对蒋介石一道又一道的催促撤离的命令,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他陷入了深深地沉思。直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该他做出决断的时候到了。“大陆的航空公司已经成了空壳,即便是留下来,也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香港毕竟是远东地区最重要的国际航空港,也注入了无数心血,为了公司的发展,最佳的选择是前往香港。”想到这,他连忙带着部分重要资料和文件,登上了飞往香港的飞机。

就在刘敬宜离开不过几日,上海解放了。上海军管会空军部部长蒋天然奉命接管中航和央航残留在上海的资产。蒋天然走进了刘敬宜的办公室,看见一切还保留着他离开时的样子。他四下仔细察看着,走到办公桌前,看到桌上散落的残留文件,便动手整理着。在把各类资料分门别类时,却有一张看似不起眼的纸条出现在他眼前,纸条上赫然写道:

我公司留存上海之飞机及各种设备均应妥善保管并清点造册,将来移交给新政权。

蒋天然看着纸条思惆着,“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刘敬宜所写?”不由得心中一喜,字条上没有落款,他推测到,这应该是刘敬宜的字迹。想到这儿,他立刻决定把这张纸条交给上级,以便查验。经过查验,果然是刘敬宜的笔记。刘敬宜虽然按照命令已经迁到了香港,但他对新中国是很有好感的。经过仔细琢磨与商榷,上级决定派佟帆启前往香港,利用关系进入“中航”,尽一切可能把刘敬宜争取到人民这边来。

虽说中航和央航实力都很雄厚,要想成功争取“两航”起义,刘敬宜和陈卓林两位总经理的态度至关重要。蒋介石对刘敬宜有知遇之恩,刘敬宜又与国民党大佬们也有很深的感情。陈卓林原是广东军阀陈济棠的部下,后来投靠了蒋介石,但一直未被重用,与蒋介石积怨颇深。他也与地下党有过接触,表示一但有机会就会在央航发动起义。经过上级的分析,制定出了详实的计划,希望通过陈卓林来进一步影响刘敬宜,尽快做通他的工作。看来,佟帆启此次一行不仅时间紧,任务也是十分繁重的。

佟帆启抵达香港后,首先与香港的地下党潘晓辉取得了联系,潘晓辉是潘景生的侄子,潘景生的技术在中航是数一数二的,此人又是四川人,争取他对将来的技术人才储备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经过潘晓辉一番周密的摸查,摸清楚了两航人员大多住在号称“远东贵妇”的香港尖沙咀梳士巴利道22号的半岛酒店。

半岛酒店开业于一九二八年,是全亚洲最先进及豪华的酒店之一。主体建筑共有七层,呈H型。一九二二年酒店动工兴建,一九二六年竣工,曾一度被英军进驻作为临时军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军香港,爆发香港保卫战。几经奋力抵抗后,香港沦陷。日治时期,半岛酒店曾被日军征用作为指挥中心。匆匆撤到香港的两航飞行员,全都被安排住进了这里。尽管半岛酒店已经很豪华了,但飞行员们仍然嫌弃这里不好。后来,又专门安排的一栋别墅给他们住。不但住的是豪华别墅,飞行员们每月的津贴有一千美金,还常常拿金条当工资发。

正在佟帆启与潘晓辉商量该怎样着手时,一个意外发生了。央航的一名飞行员在执行由香港飞往广州的任务时,驾机强行起飞,抵达已经解放的南京。这让原本以为给予飞行员优厚待遇就不会有别的想法的蒋介石一记重创,随即对飞行员的看管更加严密起来,这也给佟帆启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自打央航飞行员驾机飞回已经解放的南京后,这在中航秦永棠机长的内心激起了不小的波澜。尽管飞行员们的生活很富裕,但是,很多两航员工都是只身到香港的,亲人全部都留在大陆,薪酬待遇再高,也敌不过对亲人的思念。

秦永棠翻看着一本一九四九年美国《生活杂志》,杂志上刊登的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关注。照片上说上海解放之夜,为了不打扰老百姓,解放军战士铺着麻袋,就在大马路上席地而卧。这一幕,让他的内心有了深深的触动,也让之前对共产党不太了解的两航人,有一些认识。

不久,佟帆启接到了命令,为了争取两航起义,香港各组织已经行动起来了,工作从两航基层员工着手。为了保密,所有参与人员之间都是单线联系,飞往南京的飞行员是单机起义,纯属临时决定,陈卓林事先并不知情。从这以后,国民党特务更加关注两航员工的动向,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却让陈卓林对共产党产生了误会。军阀出身的陈卓林江湖习气还很重,他认为地下党对自己有所隐瞒,不够意思,为此,对起义的事情开始冷淡了下来。原来打算先争取陈卓林,再通过陈卓林策动刘敬宜的计划就难以推进了。

有了“飞南京”的前车之鉴,要对两航的控制加强,蒋介石下令,要求两航公司火速迁往台湾。得到命令的刘敬宜迟疑了,在他看来台湾就是一座孤岛,不仅航线发展有限,而且地界也有限,况且现在两航公司在香港都发展的还不错,以后发展的空间也比较大。即使去了台湾,很有可能会与空军争地盘,后果不可设想。想到这,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自己可以去台湾,但中航坚决不能去。正在这时,他收到港英政府的紧急通知,说英国空军要占用启德机场,因场地有限,中航公司要在两周内将一应设备迁离启德机场。

这天一大早,所有的人还在梦乡的时候,潘晓辉就来到了佟帆启的住处,给他带来最新消息。“港英当局正在以英国空军征用机场为由,限两航公司在两周内迁离。”

“两周之内?”佟帆启踱着步快速思考着。“解放战争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两航的业务范围也在不断的缩小。目前看来,中航通航点只剩桂林、昆明、重庆、台南、台北及香港,檀香山和旧金山等十八处,央航的通航城市只剩八个,两航都处于急速衰落时期。”

“这样下去,工作量大幅减少,飞行员将空有一身本领无处可施了。”潘晓辉接着说。

“如此看来,我们的时机到了。广州即将解放,两个公司上上下下四千名员工都留在香港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你去做潘景生的工作,通过他能带动一部分人起义。”佟帆启语气十分坚定。

“据说陈卓林也有了松动,表示了起义的决心。”潘晓辉说。

“如果是这样,刘敬宜也一定会有所反应的。面对蒋介石的命令,他迟迟不动就是一个迹象。”佟帆启推断着,随即又问“员工们的情况怎么样?”

“自然也是人心惶惶的,刘敬宜对员工的态度是不主动、不表态、不负责。”潘晓辉说。

“这也就是说,他就相当于默许了员工们的起义行动。”佟帆启说。

“还有一个情况,香港的很多民族企业家受到盯梢和被绑架。”潘晓辉说。

“那很有可能两航的经理们也会遭遇此待遇。我们一方面要尽快争取,一方面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佟帆启说。

“香港行动组已经有了安排。潘景生已经同意去说服中航香港办事处处长何凤元了,他们私交甚好。”潘晓辉说。俩人又商量了一些工作的细节以后,便各自忙去了。

香港入秋以后,天气凉爽而干燥,呈现出海洋性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典型特征,四季分明。十一月初的一天深夜,刘敬宜坐在办公室里正在苦苦思索如何摆脱困境时,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把他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谁还会到办公室找他呢?”他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当房门再次被敲响时,他打开了门,来人正是何凤元。

何凤元一个闪身进了办公室,先是很小心地左右张望了一番,回手关好了房门,他走到刘敬宜的办公桌前,站定之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恭恭敬敬地将文件递给了他。《中国航空公司全体员工起义宣言及签名》,这醒目的封面让他震惊得深吸了一口气。足足有几分钟之后,刘敬宜才颤抖着声音说“何凤元,你这是……”

“敬宜经理,这份宣言由中航四十二名中层部门负责人、业务骨干和飞行员郑重签名的,还有全体起义员工向您恳切地表达渴望回归新中国的愿望。”何凤元的语气里透着坚定。“大家一致表示,希望由总经理您来领导这次起义。”

刘敬宜翻看着文件,一个个刚劲有力的签名让他看到了每个人的决心,沉默了良久,微微抬起头来对何凤元说“如果所有的人都会去了,我一个人还留下来干什么?”随即,俩人默不作声地相视着。

香港启德机场是亚洲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机场的工具库里都是一些昂贵的航材,这里平时都是戒备森严。从一九四九年这个秋天开始,经常会有几个人在午夜过后趁着夜色偷偷地进入仓库,悄悄地把一些贵重的航材装进一个个大木箱,一个月之后,整理的航材整整装满了四十个大箱子。佟帆启和潘晓辉的身影经常会出现在这些人群中。

根据计划,两航公司将于十一月十日各派出十架飞机率先起义,飞往大陆,待他们北飞成功之后,留守在香港的四千多名员工在宣布起义。为了保证计划成功,从十月份开始,两航的机务部门就对每一架飞机的状况做了摸底,精心挑选了二十架性能最为良好的飞机。就在离预定的起义日期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大家翘首以待,只等行动。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从央航公司传来一个坏消息,两航起义小组的工作被央航副总经理陈文宽察觉了。佟帆启马上与地下党取得联系,召集紧急会议,人们纷纷提出自己的看法。

“陈文宽可是两航公司的元老级人物,是飞跃驼峰航线的第一个中国机长,曾经担任过蒋介石的专机驾驶员。”

“这件事情陈卓林已经知道了,并找他商谈一起起义的事情,他没有同意。”

“那他会不会去告密呢?”

听到有人这样问,所有人一下子都沉默了,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告密的后果。好一会,才有人说,“其实,他对机组人员的感情也是很深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有可能不会去告密?”

“不排除。”

“在这样的紧急关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沉默了许久,地下党的一位负责人说,“起义提前,九日清晨五点到机场,六点开始起飞。”这是他代表组织做出的决定,全体表决通过。这次秘密会议后,对北飞具体细节做了详细的准备工作。

地勤人员把已经装箱的器材送到机场行李房,将它们伪装成普通的货运箱,分别装进十二架飞机。九日天还没亮,参加起义的飞行员已经抵达机场,十二架飞机也已经整整齐齐地停放在了跑道上。“这才四点,有两架飞机的发动机蒙皮开着,怎么里面还有工作灯光在移动啊?而且,今天机场的人数也要比往常要多些,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机械员发现了异常。

他正准备去汇报,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小甘,今天的班机表就不要管它了,去叫油车把所有的飞机都加满油。”

小甘转头看见机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了,表情都很严肃,“机长……”

“小甘,大家准备起义了,马上就行动,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机长直接了当地说着。听到机长这么一说,他一脚就跨进了机舱。

为了不引起塔台怀疑,十二架飞机按照假飞行表一一向塔台通报了飞行计划,飞行目的地分别是海口、重庆、桂林、昆明和台北。

秦永棠驾驶的第五架飞机,正当准备将飞机滑进跑道时,塔台传来呼叫,命令已升空的第四架飞机马上返航,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不引起怀疑,只得返回。结果回来后被告之,舱门没关好。由于匆忙登机,忘了把机舱门关好,被塔台发现了。飞行员赶快关好了舱门,飞机又继续起飞了。

六点三十分左右,十二架飞机全都飞上了高空,按照假飞行表设定的航向飞了一段距离以后,待到脱离塔台的控制区才立即调转机头,向北京方向飞去。从香港到京津要历时八个小时,在缺乏地面导航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随时遭遇袭击。出于安全起见,十二架飞机按不同机型分两条航线,一批经汉口北上,一批取道南昌至天津。

“机长,马上就要到达桂林上空了,似乎有国军的飞机来拦截。”副驾驶说。

“不用怕,他要来拦截一定是战斗机。”秦永棠胸有成竹地说,“战斗机速度快,重量轻,遇到拐弯就刹不住了,很容易窜出去好远,民航客机则不同。”

“机长,飞机不是从桂林起飞的,而是从台湾来的。”副驾驶又说。

“那就更不用怕了,他们要是找到我们,连回去的油都不够。”秦永棠笑了。

十二架飞机继续向北飞去,飞过长沙不久,机舱里响起了一个期盼已久的声音:“这里是武汉人民广播电台,”每隔十五秒钟,电台就播放一次。大家欢呼雀跃起来,终于回家了。听到欢呼声,刘敬宜和陈卓林相视一笑,佟帆启和潘晓辉的双手紧紧地握住,眼里噙满泪水。潘景生回望着自己的技术团队,目光激动地遥望着阔别多年的大陆,随着飞机的平稳降落,北京西郊机场出现在眼前。

这当中,有一个人给佟帆启留下的印象颇深,他有一双明亮而又会说话的眼睛,清瘦的脸颊上始终洋溢着自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是以一种趁着冷静的姿态泰然应对,这类人正是在成都建新厂的技术专家和左右手,他就是潘景生。

一九一五年,潘景生出生在四川宜宾江安县锡家山。明末时期,锡家选择这块风水宝地来修建宅院,一来是祖上有人在朝廷为官,二来也是希望子嗣后代丰盛绵延,世代相传下去。潘家宅院所在之处,从山势俯瞰,犹如一只大蟹,门前一口水塘,如蟹口,门内两口井如蟹眼,宅院就修建在蟹背上,有望富甲天下。站在水塘前极目远眺,山下数十座小山丘犹如一只只小螃蟹匍匐在前。远处,左边青峰山逶迤连绵,右边白虎岭山形耸峙,甚为壮观。宅后遍植桢楠,引来无数鹭鸶雀鸟纷纷筑巢安家,繁衍后代。每逢阳春三月,鸟儿回归,鸹噪不止,热闹非凡。傍晚,夕阳西照,白鹭回巢,千鸟归林,一派祥和之气。

潘景生出生的那天早上,正直春天来临,满坡的竹林开始有了新的笋芽,在一簇簇的竹根处窜了出来,笋尖上还有一层层深褐色的绒毛,很是可爱。厢房的一声啼哭,虽然不是那么洪亮,倒也十分坚强。这在后来我们看到的他是一样的,个子虽然不高,身体也比较瘦弱,清秀的脸庞上透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后来,由于家人的调动,潘景生也离开了这座老宅,先是去了福建,后又去了绍兴,并考入浙江大学,系统地学习了无线电专业知识,毕业后,专门从事飞机夜间起降导航技术的研发,民国期间,曾任职于国民政府中央航空公司电讯科科长。由于业绩突出,受到刘敬宜的赏识。

与潘景生的相识,可以说是佟帆启今生最大的收益,虽然两人当时所处的阵营不同,但这并不影响两个人的友谊。在两航起义中,潘景生是起义非常委员会成员之一,也是起义核心小组成员,为了通知起义时间和内容,他冲破了重重封锁和阻力,提议在公海发电宣布起义。起义成功以后,两航人员的归来为中国民航事业的创建提供了技术、人才、设备等多方面的条件,并在此后相当一段时期内成为一支主要的技术骨干力量,填补了新中国民航事业的空白。

佟帆启曾问过潘景生,“放弃香港优厚的生活条件,你不后悔吗?”潘景生却毅然决然地回答到:“后悔?将来你会看到的。”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从未食言。

回想着往事,佟帆启不无感慨。自从619项目在成都再次建立,潘景生总是冲在前面,他虽不同于宿毅和颜颉,但在技术上的确是难得的人才。佟帆启一想到这次又要一同并肩在四川作战,心中着实有些兴奋。想到这儿,他展开一张地图,用手上的红蓝铅笔在成都东北大约六十公里处画上了重重的一个圈,注视了好一会儿,信心十足的笑了。

这次619项目上马会不会又像养马河那样急匆匆的又下马呢?佟帆启不免有些担心。第二次上马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就叫停了,之后只保留的五十多名的技术骨干,其余人员回北京厂里培训,等待命令。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家正急待走向百废待新的时候,需要有各类知识文化人才,需要向苏联“老大哥”学习治国方略,进行经济建设和工业建设。此时,苏联也派遣了大量的专家入华援助,仅一九四九到一九六零年来华工作的苏联专家差不多在两万人以上。苏联派专家援华,给中国带来的影响和变化是显而易见的。虽然,起初的一九四九年,“老大哥”对华的援助也只是一个试探性的,但后来苏联领导人发现,中共取得全国政权已经势在必行,新中国将实行人民民主专政,逐步走向社会主义。在此前提下,中共愿意接受苏共的帮助,并特别强调恢复经济需是首当要务。中国采取了“请进来,送出去”的两条腿走路的方针,一方面邀请大量专家顾问遍及各个领域;同时也派出人员到苏联参观学习,以此来弥补中共在取得政权之后,作为革命政党,长期从事武装斗争和农村工作,对城市工业的管理经验不足。这似乎有点像中国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瑰宝,“借力打力”——这一太极拳技击法则。在意识上要做到了彼此之力不混合,你是你,我是我。

中国有句老话,“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旦有了纷争,即刻体现了出来。短短的几年时间,中苏两党的纷争就显现出来了。苏联撤走专家,随之而来的就是边界不宁。从五十年代末期到六十年代初期,苏联向中国派遣专家的数量逐年减少,不断有专家到期回国。在六十年代,由于苏联专家主要集中军事工业,特别是核武器上,因此,中国对科学技术专家的需求更迫切了,尤其是在高新和尖端科技、核军事等,这也极大影响了此领域。

时间很快到了一九六二年的夏天,国家经济状况好转,国防工委会议确定619项目再次上马。这次由总部冯博副部长亲自带队,再次来四川来主持另选厂址。张浩然作为北京第十设计院的总设计师和佟帆启在一起,在四川附近展开了广泛调查,此时正直四川盛夏闷热天气,酷暑难耐。他们在成都的周边走了一圈,冯博一米八十的大个子,又是第一次来到四川,着实不适应,前胸后背长满了湿疹,热起来奇痒无比。后来他也顾不得许多,脱掉上衣赤裸上身,让自己满是疹子的身体裸露在阳光之下,有时也戴上一只大大的斗笠,让它的边缘尽可能地遮住身体暴露的部分,大多时候,他都是这样度过的。有人打趣道“老冯,你倒是入乡随俗了,跟咱们一路看到的老乡差不多啦。”每当听到这儿,他就自嘲地说道“我这叫节约。一来可以少洗一件衣服,二来通风。”说完开怀大笑。他的笑声具有很强的感染力,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尤其是在炎炎烈日下跋涉一整天,他的笑声反而显得干燥了许多。正是这样,他身上的湿疹愣是给晒了回去,黝黑的肌肉上留下干掉皮的印子,脱落的皮肤边缘花一样的爆开着,一条大棉布裤子,光脚穿着一双千层底黑布鞋,一个大蒲扇始终不离手,怎么看都是一个西北老农模样,没谁还把他当副部长。为他这身打扮,还真的闹出不少笑话来。一次,他们一行去一个地方考察,走到门口,看门的人愣是不让他进,还说“这里只是看看而已,不需要搬什么,你就请在门口等等吧。”听看门人这么一说,他也不解释,索性就坐在门口一个遮荫处扇开了蒲扇,大家也习惯了,谁也不说什么了。

眉山专员公署、广元纺织厂、废弃的学校旧址等一点也没少跑路,十天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这天,他们一行人又热又累又渴地走回到茶店子麦哲文的办公室,已是中午时分。麦哲文自然又要请大家吃饭了。人们进屋一看,眼见得桌上已经摆上盘碗筷子,最先上来的自然是一盘回锅肉,这也是招待最重要客人的美味佳肴。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盘麻婆豆腐,豆瓣牛皮菜、耗子洞凉粉、凉面、鱼香茄子,外带一碟小泡菜,也算是很丰盛的了。

作为东道主的麦哲文把每个碗斟满酒之后,少不了又是一番慷慨陈词,热情洋溢的性情掩盖不住他骨子里的奔放。

“大家好!请允许我代表东道主欢迎大家再次相聚成都。说到相聚,就让我们自然想起战争年代,那时候,我们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活着!’那时候,谁也不敢想分别了是不是还能相见,现在不同了,所以也更加珍惜每一次的相聚。都说咱们四川是天府之国,这话真不假!为什么呢?水好啊。今天,我们相聚在一起,品尝一下瓦屋山下一个叫高庙的地方产的高粱酒,水好酒才好!”他端上碗对来宾说“会喝酒的多喝点,不会喝的也尝尝,我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一碗酒下肚了。

“我说哲文,我们这是重逢啊!我虽然是第一次到四川,工作要干好,生活也要跟上。我唱一首给大家助兴。”说着冯博端起面前的碗,唱了起来:

“北方茂密的大森林

养育着富足和安详

露水升空造云彩

生机勃勃的杭盖……”

唱罢,朝着大家施礼,随之一饮而尽。他的歌声热烈而让整个气氛蒸腾了起来。

“哲文,这里的吃法儿还真是怪,面条明明是饭,也当了菜。”冯博感到好奇和不解。

“老冯,你得入乡随俗啊!”麦哲文说。

“对呀对呀。”冯博一边答着,一边用筷子夹了一夹凉粉,刚入口,一股麻辣味道紧逼而来,又赶紧夹了几粒花生米,这才是解决了一点问题,脑门儿上渗出了汗珠。

“怎么样,老冯?”佟帆启笑着问到。

“挺好,汗都出来了。这个四川人真会想办法,气候潮湿就用麻辣来解决,早就知道是这样,我这一身的湿疹不就早好了嘛。”说着也大笑起来。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这人五十挂零,一身蓝布中山装早已洗得发白,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双黑布鞋,手拿一顶草帽,一边走一边用草帽扇着,三七开的头发在他那张瘦消黝黑的脸堂上方摆动着,走近麦哲文,急急地歉意地说:“哲文主任,真是对不起,我来晚了。”

“哦,唐书记,你可是来了。”麦哲文显然是有些着急了,连忙让来人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对大家说到,“这位就是我们旗山的父母官、县委书记唐文钦同志。他听说有中央企业来此考察,专门赶来的。”

“我来晚了,给大家道个歉。”唐文钦站起来,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表示他的歉意。然后说“旗山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利于在这里建厂和生活,我们欢迎大家。”他的话音刚落,一阵热烈的掌声随之响起。“我听说你们已经考察过好几个地方了,也对我们旗山进行了实地考察。不如大家跟我再到旗山看看,有一个干部管理学校还不错,可以协商给你们用。学校靠山,有院子,有办公楼,还有教学楼和宿舍,这样既可以供前期人员住,也可以节约一部分费用。”

“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去看看。老佟,你看呢?”冯博说。

见冯博这么一说,佟帆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如同安了弹簧。“好,我看行!”

“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吃了饭就出发。”冯博。

“行,咱听你的。”佟帆启。

三两口把饭送进了肚,几分钟时间,整齐的队伍已经集合在院子中间了,人们纷纷上了车,朝着成都的西北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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