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明亮上厕所回来的路上,路过办公室,里面传来二个女教师挨着头小声低语声
“好像是他吧?瘦高,历史学教授。“
“不会吧?他平时看着很严肃的。不近女色的样子。“
“哼!世上也就出了一个柳下惠,哪个不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谁伪装的好!“
说完传来嘻嘻的笑声,好像是捂着嘴了,要不是在校园的办公室,保不准会笑的多放肆。
一群更年期的老女人,年老色衰了除了嚼嚼舌根子,骂骂年轻女孩子是狐狸精们,就是守老公,控制孩子了,越来越没趣了,就是大学教授也还原为普通妇人了。这女人真正老不了。
那像小溪水润,乖巧的了不得。
冯明亮嘴角向二边上扬了一下,推了推眼镜,抬头向前走去。
刚进办公室,碰到老李走出门,擦声而过之际,他拍了拍冯明亮的肩,嘴角张开,又牵扯了一下,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开了。
搞的冯明亮一愣,皱了一下眉头,今天是怎么了?办公室的另外二个年轻点的教师也是抬起头又匆匆的低下头,都不敢看他的眼神。
冯明亮干脆用包装起书,备课本,回家去办公,反正也没课下午。
当他走出办公楼,迎面碰到几个女学生,有二个突然脸色大变,手牵手像兔子一样跳开了。
今天都是怎么了?
冯明亮加快脚步,走回了家。家里没人,安静的不得了,他吐了口气,走进了书房。打开书看起来。
到了傍晚,电话声响起。
“你在哪里?“
急迫中带着怒不可恶的声音传来,把冯明亮的耳膜都快振破了,他下意识的拿开手机。嘟囔了一句
“你神经病啊!在家!“
没过多久,随着哐当哐当的开门声,冯明亮老婆如与雄狮决斗的老虎一样冲了进来,她超市里买的东西都没放,直接拎进书房,砰的放在书桌上。
眼睛跟蓄势待发的火药桶,嘴巴大口大口的呼气。
脸上肌肉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双颊的肉鼓出来,像个硬实的小土丘。
“冯明亮,你这个老不死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你……“
这头愤怒的老虎开始发飙了,拿起他面前的书扔的到处都是。
冯明亮站起来,一把推开她,一一捡起书。
“神经病啊,什么丢人现眼?把我的书撕坏了,你小心点!“
“我不活了,跟着你吃了哪么多苦日子,刚好点,就去找狐狸精,我……跟你拼了。“
冯明亮老婆被重要的推到墙角,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忽的用手撑住爬了起来,冲向冯明亮。
冯明亮教授的安稳生活就此告一段落,开始了“禽兽教师“的鸡飞狗跳的生活,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或者说欲望冲上来时,他采取了侥幸心理,不会被人发现的。
小莫仰着头,掂起脚,把高架上的书码整齐。马尾随着她的头荡来荡去。如同黑色的丝绸滑过。
“程老师,你说的学校聘用,实际是你自己在给她付工资吧?“
苏婉清看了眼小莫,压低声音问程老师。
“她现在备考阶段,出去兼职浪费时间,最主要是我老了,眼睛也花了。需要人帮忙。“
程老师微微笑了一下,小声的说,还搞了个嘘的手势。食指放在下嘴唇下,头低下去,眼睛眨巴了二下。
“噗嗤“
苏婉清心里一下子暖暖的,只是大概讲了小莫处境,程老师就想了这个法子帮她,又被程老师顽童般的神情逗的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到有的同学眼睛投向她,她连忙用右手捂住嘴巴。也低下头,眼睛眨巴了二下。
“程老师,你说冯教授的事,学校会怎么处理?“
苏婉清随着程老师走进小办公室,她忍不住把今天的主题抛了出来。
“可大可小,你见过鲁迅因为许广平影响他在中国精神教父的地位吗?郭沫若负三位爱他的女人,依然是国民大师。“
程老师边在书柜里拿茶叶,边淡淡的说到。
苏婉清则拿起茶壶打水烧起来,噗嗤噗嗤的声音就回荡在办公室里。
“真没想到,看起来谨小慎微的冯教授也会做出这种事!这个社会,男人都这样子吗?“
苏婉清深深的叹了口气。
“丫头,其实这个也许是他一生自己做的为数不多的一次决定。他娶妻,读书,包括到这个学校,都是被动的。“
程老师把茶叶倒进茶壶里,缓缓的说到。
“无非就是觉得现在有条件了,可以补偿自己的欲望了。“
苏婉清有点愤愤然了。眉头微皱了一下。
“一个人的欲望只能被压抑,不可能消灭。生而为人,有几个人躲得过自己欲望的执念呢!“
程老师看了眼苏婉清,取下烧开的水壶。
白天是教授,晚上是野兽。“
“嘻嘻,谁说不是呢,听说他这样子张狂是因为有人罩着。“
“朝廷里有人?难怪呢。谁?“
“说是一个副校长,他帮他写文章,他帮他弄课题经费。“
“现在大学也是交易所了,净土无门了!“
“早就该查查高校的腐败问题了,听说基建问题也有很多漏洞!“
陈波“砰“的关上电脑,眉头的三层波浪线就越来越深了。
他咬咬牙,起身拿起包,向书记办公室走去。
冯明亮坐在书房里,头歪在椅背上,胳膊下垂,双眼微闭,眼袋像深山里老农提着的烟袋,垂在苍白的下眼睑。
这种姿势从昨晚维持到现在,那晚的树下的扶起小溪,她惊恐的双目,课堂上专注的眼眸,西湖桥边的白色长裙,酒店里的娇羞脸庞,灯光下洁白的酮体……
网上那些人肉搜索,校园里的学生如小兔的躲开,同事们的意味深长的笑容,老婆的漫骂,领导的问话……
这一切如电影片段似的在他脑海里闪烁,突然头像被人从后面敲击了一下似的,木木的痛,他什么都不想想了,他想静一下,像以前看书,写作后疲倦的睡去,可怎么也睡不着。
“叮叮当当“
电话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响亮的声音。他不由的一怔,看了一眼,这几天电话简直就是个魔咒,发信息,打电话来证实,安慰的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只不过是想弄第一手资料,好去当话资。
这个电话一直在打,他吁了口气,右手摸索着拿起来,慢慢的睁开眼睛瞟了一眼,是陈波打来的。
他慢腾腾的拿起手机,还是保存着仰望的姿势,划开接听键,一个怒吼的声音传了过来,简直要震破耳膜
“冯明亮,你搞的什么事?到底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你都和别人说什么了?你赶快去澄清和我屁点关系都没有……“
冯明亮把手机慢慢的从耳朵边拿开,手跟得了软骨病似的,无力的垂了下去,砰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伴随的还有哪头喂喂的声音……
前几日打电话还是一副老哥们的关系,调侃他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么多年愣是没看出来,还笑他泡个妞搞个全国尽知,别人包二奶,孩子生了也没人知道。到底是书呆子,也表示了一定的担忧,要去找人把消息封存。
大学,研究生同窗这些年,当年穷的时候在街头喝一瓶啤酒,望星空,说意气风发的话,到一个学校工作,自己一直不温不火教书,著作。
而他骨子里就不安分,说他要真正的践行知识改变命运,除了自己的专业课,几乎都在外面跑,和什么单位合作啦,搞项目啦,认识电力局,组织部的什么人罗,还动不动拉冯明亮去参加出席会议,写文章。
当然随着他一路高升,明里暗里的也帮了冯明亮不少,分房,职称,科研项目。就冯明亮哪情商,就是赶上了趟也不一定能落他头上。
冯明亮老婆比他有眼力见,和陈波老婆搞的像姐妹。陪着逛街,装房子。儿子出国读书,高兴的跟自己家孩子有出息了一样。
现在到了影响他仕途的时候了,确声称屁点关系都没有……
冯明亮头越来越痛了,他什么也不想回忆了,什么也不想想了,他想睡去,最好不要醒来。
电话又砰砰的响起来,本来他不想管,这是女儿的专用铃声。是女儿给他设置的。
女儿已经打过电话了,证实了母亲的所言夸张了点,但基本属实。
除了安慰母亲,她嗫嚅着说出了男朋友家好像也知道了此事,他父母颇有微词。
每个人现在都有资格来审判他……
冯明亮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头就歪在靠椅上,脸色苍白的堪比墙壁
一向比较节俭的冯明亮在书房上奢侈了一回,暗红色的书柜,虽没买上上好的黄梨木,红木,确是实打实的实木。用了这么多年,咔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一如既往的纹丝不扣。一排排的书整齐的躺在里面,随时准备主人的手将他取出。
地板也是选的上好的实木,和书柜的暗红色有点接近。但亮色一点,有时阳光打进来,随着窗帘的飘动,光影会斑驳的洒在红色木板上。会有阴影在上面飘动。
他有时会想在这上面做爱会是什么感觉?有一次忍不住和老婆含蓄的表达了,还没说完。就得到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和一句冷嘲热讽
“老不正经的,你少花花肠子。“
知道就会是这个结果,唉!找挨骂。话说回来,她这虎背熊腰的,就是做也是没这情调的,应该有一位杨柳一般细腰的女子才是……
有一次几个学生来他家借书,最后一个长发细腰的女孩子走出书房,纤细的身影打在地板上,他的心忽的颤抖一下,闭上眼睛好好意淫了一回。
每次书柜门咔嚓的打开,咔嚓的关上,纹丝不扣的闭合。好像关上了与外界世界的纷纷扰扰。还有哪颗俗世的失败之心,相比起一起毕业,读研的同学他既没有像别人买了一套又一套房,也没有混个学院院长,副校长
但在这书房里,他也打开了自己辛苦读书多年所应得的尊严与骄傲。
在白字黑字里,他是一个驰骋纵横的将军,与世界上最智慧的人对话,哪是哪些追名逐利的营营之辈所能体会到的精神享受。哪些麻将桌上,酒桌上的虚情假意所能比拟的。
可是依然没关上一颗浮躁,欲望之心,名利无望,可作罢,饱暖思**,贪,嗔,痴,自古有几人能彻底放下,看开……
台灯一如既往的矗立在书桌中间,明亮的光芒照在一个昏睡的中年男人脸上,皮肤松弛,眼袋下垂。嘴巴暗黑,鬓角的白发发出银色光芒。
他满头青丝的时候,双眼在黑夜里炯炯有神有神的时候,这个书房陪伴他。
现在众人唾弃的时候,这个书房依然静静的不语。
只有窗帘在微风中左右飘扬。
一切皆是虚幻,一切如风,无声无影……
“看不出来啊?人家平时不和我们为伍。倒不吭声不吭气的勾搭上了个大学教授呢。“
“喔,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学教授泡小姐,是小溪?现在人肉太厉害了!‘’
‘’不知大学教授油水怎么样?她搞了多少?可没发现她摆阔啊!只看见她经常请假,人经常发呆。‘’
‘’哪些读书人精着呢,说不定啥钱也没花,二句什么狗屁诗就哄骗了小溪,反正她平时也喜欢拿本书装有文化的人。“
“哈哈哈……什么世道啊,还信这些,活该她没钱,活该她被骗。“
几个女孩子放下手机,放肆的大笑起来。小云还笑的按住了肚子。长的漂亮又怎么样?不懂的“过期作费“的道理,现在还不是白白的被教授玩弄了?还搞的满城皆知。
平时好言相劝,还不领情。
也不是什么好鸟,还痴心妄想做教授夫人的梦!
最好,这次没脸留下来,走人,少个竞争对手。每次那些死男人对她跃跃欲试。看着就烦。
小溪低头收拾着卫生间里的东西,红色,白色的毛巾,舒肤佳沐浴露,沙宣洗发水。护发素,不多了,她又放了回去。
哐当的一个一个丢进塑料袋子里。
外面细细索索的响起了开门声。踏踏的换拖鞋的声音。砰的包扔沙发上的声音。然后就是
“小雨,小雨,你在家吗?“
哄亮的问询声响完。一头黄发,白脸,红唇的女人就站在卫生间门口。
“真要走了?小雨,想好去哪里没?“
表姐瘪了瘪嘴。叹了口气,走进去帮她把一个洗澡球放进她提着的塑料袋里。
小雨头也不抬的淡淡的说了声
“不要了!“
就把洗澡球拿出来,扔屋角的垃圾桶。
“小雨,我知道你怨我和别人讲了。可我气啊!什么大学教授,全是道貌岸然的臭男人,开房还要你用身份证开好,他给你什么了?还害的你请假挨骂!“
表姐说话的分贝越来越高,嘴角的泡沫和小鱼泡一样鼓了出来。眼睛冒着怒火,整个人有点激动的颤抖。
小溪不想开口说什么,是的,表姐似乎有这个权利来指导她的人生。
小时候,小溪和表姐一起随大人走亲戚,一有大人逗她们,小溪总是迅速的躲在表姐后面。等大人们笑完了,她才从表姐的衣襟旁怯怯的露出二个黑溜溜的眼珠。
有调皮的小男生朝她扔石子。揪她小辫子,也是表姐挺身而出,救出饱噙泪水的她。
后来,长大了,表姐早早到社会上工作,生活。又回村找了个人结婚,生完孩子又出来了。
小溪读完高中,为给弟弟治病,只好出来工作,挣钱。
可能找什么体面的工作呢?餐馆服务员,加油站收营员。弟弟的全国到处治疗费用越来越高。
最后被表姐拖来这里工作,工资比以前的高,还可以唱自己喜欢的歌。可期间。各种顾客的骚扰,为难。郭经理的逼迫就范。何尝停止过。
而小溪何尝不是表姐心里一根刺,从小她就是小溪的绿叶,大人夸完小溪的乖巧,灵气,漂亮外,眼神落她身上,嘴巴张了张,没下文了。
她期盼的眼神慢慢的由失望变为嫉恨。谁不想天生丽质,人见人爱。生的这大盘脸,虎背熊腰的,怪我吗?
做绿叶还得保护她,哪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有时烦,但又忍不住要去保护。也从这保护中找到了成就感。
但只有帮助她的单纯想法吗?当初郭经理看到她时,二眼放出异样的光芒。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一段时间。上的包房都是舍得给小费大方的主。
可小溪也没哪么听话,出台,破她底线的事就是不做。搞的郭经理火冒三丈。连带着对她也有意见了。
可不承想,她倒和一个什么大学教授好上了,还瞒着她。最气的是,经过她的左旁击又侧击,打听到了这个教授并没给她花钱。
这不是欺负她单纯无知吗?
完全偏离她的掌控。
不听她的话,吃亏了不是。得意,更多的是心痛,愤恨。欺负单纯的小溪,不就是欺负她身后没人指点,身后没人吗?
当有人来问这个事,她毫无保留的滔滔不绝的大讲特讲,还添油加醋的说他披着知识分子的外套,通过骗小溪去上他的课,再一步步诱奸她。于是网上便有了诱奸的细节。
她要揭露他的虚伪恶行,替小溪讨回公道。不是什么教授误入歧途,而是单纯女孩被虚伪的教授玩弄。
可她做这一切都是为她好,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远不是他口里的“大宋王朝的兴衰绝词,苏小小的西坡传奇“”哪般绮丽浮华。认清了这世上靠自己最重要,男人没有几个是真心的,趁年轻多赚点钱才是真理。
认清了,她才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像小时候那般跟在自己的后面,寻求她的庇护。
小溪收完卫生间的东西,目不斜视的走出去,她经过窄窄的门时,表姐睁着不甘,余怒,焦躁的眼睛望着她。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鼻腔里发出呼哧呼哧的气息。
小溪提着一大鼓鼓囊囊的袋子,身子侧了侧,还是挤不过表姐立在哪里的门。她把袋子往后移了移,身子又侧了侧。
表姐闭上眼睛,一声叹息从胸腔到喉咙,到口腔到嘴唇,深深的发了出来,她挪开了脚步。
小溪面无表情的跨了出去。
当她拉着行李箱,提着一个帆布大袋子走到客厅,表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从窗帘漂移进来的光线打在她涂了一层又一层的脸颊上,透着苍白而冰凉的感觉,特别是脖子部分的偏黑,像悬崖的断层似的。
她站起来,去接小溪的袋子。
“我送你吧!”
“不用了!”
一只柔软的手推开了一只偏黄,肥厚的手。
随着行李箱咯吱咯吱的滚动声,哪个瘦弱的身影,就走出了她的视线。
只是在走出门的一瞬,瘦弱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她从余光中看看眼哪个从小庇护她的人。
脸上苍白,无奈的望着她,眼神里太多复杂的东西,失望,失落,不甘,自责,不舍……
“砰”
经过风的助力,清脆的关门声在风中飘出好远。。。。
就像她们的人生一样,都在这世上飘渺,每个人都朝着属于自己的光芒走去。